第5章 使計戳穿
“啊……”
章媽媽正是滿心的得意,卻不料還沒到人跟前,整個身子就突然往前麵跌去。
“程大人小心!”
洛甯的驚呼聲立時響起,然後不動聲色地站回到程敏政身邊。
程敏政雖到了知天命的歲數,動作卻是不慢,捏著手裏的詩文飛快地閃身躲過。
砰!
章媽媽重重地摔落在圓凳旁,那茶盞正好摔在她頭上,潑了她滿頭滿臉的水。
“方才是誰絆我?”
“是大姑娘!”
沒人攙扶,章媽媽一時起不得身,掙紮著半起了身子狠狠地盯著洛甯道。
“這話從何說起,好好的我絆章媽媽做什麽,難道是為了害程大人。”
洛甯一臉驚訝地道。
“這屋子裏除了大姑娘,還有誰會絆老奴,大姑娘素日就不服夫人的管教,這是想趁機報複。”
許是氣憤上頭,章媽媽竟從地上掙紮著站起來了,手指著洛甯不客氣地道。
“方才的事老夫看得清楚,明明是你做事不仔細,怎麽還怪到你家姑娘身上。”
程敏政見這屋子裏粗陋之極的擺設,自己愛徒一臉病容,身邊卻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現在連個下人都能指著主子罵,心裏本就有怒氣,再說洛家大姑娘就站在自己身邊,哪裏能絆到人。
章媽媽被嗬斥得啞口無言,小公子不日就要入國子監就讀,這位可是管著國子監的祭酒大人,她哪裏敢得罪。
“夫人慢些。”
這時,屋外有了動靜。
是夫人!
章媽媽捂著自己被砸疼的頭,扭著身子就往外迎去。
屋內程敏政怒氣未消,洛甯神色自若,**靠著的洛焱則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
“這位就是陳祭酒吧?”
身著生色花青羅褙子,印金芍藥百迭裙的俞霜紈滿臉笑容地進了屋子。
“侯夫人有禮。”
程敏政拱手回禮。
“煥兒前幾日回來,就對先生的才識敬慕不已,還提到先生對他的指點,是字字珠璣,奈何自己學藝不精,這幾日都在書房裏仔細琢磨先生的教導。”
俞霜紈果然是八麵玲瓏之人,一下子就將洛煥先時在程敏政麵前應對不足掩了過去。
“小公子小小年紀,能有如此學識,已屬難得。”
伸手不打笑麵人,程敏政說得很是客氣,還往自己愛徒身上看了一眼:“他的文風倒是與你有些相似,辭藻優美卻不浮華。”
“三弟這幾個月尤其好學,時常來大哥這裏求教,大哥作的那些詩文都會拿回去細細品讀。”
洛甯笑著開口,一番話極像在誇讚洛煥勤學。
“的確,煥兒最仰慕自己兄長的學問,如今能有這番成就少不了焱兒的功勞。”
俞霜紈笑意未改,目光掃過程敏政手上那疊宣紙時卻有些隱晦的急切不安。
“煥兒身子虛,受不得喧鬧,祭酒大人不如去正堂坐坐。”
俞霜紈慈愛心疼地看了眼**的洛焱,一臉歉意朝著程敏政道。
“母親說的是,這屋子悶熱,地上又髒汙得很,恐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去別處略坐,不然大哥心裏也過意不去。”
“甯兒的話在理,待學生身子好些,再請先生過府。”
洛焱也在**傾著身子道。
“程大人把這些給我吧,我給大哥收起來。”
洛甯福了福身子,伸手去取程敏政手上的詩文。
程敏政雖是心喜愛徒的新作,但也不可能硬拿著不給,不過他決定今日無論如何要為愛徒說上幾句話,堂堂侯府公子竟受這般慢待。
俞霜紈和章媽媽見著洛甯要拿過那疊宣紙,心裏提著的那口氣慢慢鬆了下來。
但兩人這口氣還沒鬆到底,洛甯手上的那疊紙不知怎麽就散開來。
洛甯驚呼一聲,忙要去搶那些往地上落的紙,但手忙腳亂之下原本抓在手上的那些都飛散開來。
“誒……”
程敏政眼看著有幾張宣紙已經被地上的茶水洇濕,一臉地惋惜,顧不得儀態就彎身下去撿,洛甯也忙蹲下身子去拾,不過刻意放慢了動作。
俞霜紈此刻不及注意這些,她一麵讓章媽媽去幫著撿,一麵飛快地看那些紙上的字。
洛煥交上去的那篇文章她是看過的。
找到了!那篇詩文竟然真的在裏邊!
俞霜紈目光落到離自己腳邊不遠處的一篇詩文上,忙向身旁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洛甯一直注意著俞霜紈的神色,沒等俞霜紈的大丫鬟拾冬走來,就借著避開那茶盞碎片,將那張宣紙弄到了程敏政手下。
拾冬停住腳步,一臉驚慌地看向俞霜紈。
俞霜紈眼看著那張紙被程敏政撿起,然後目光瞬間凝住。
完了,徹底完了,煥兒的前程徹底完了。
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腳下更是一軟,虧得拾冬動作快,將人扶住了。
洛甯暗地裏嘴角微彎,也站起了身。
“這篇詩文是清林所作?”
程敏政的臉色先是疑惑,而後是驚怒交加。
難怪那洛煥能作出這樣出色的詩文,在他麵前應答卻甚是囧迫,還有方才洛家大姑娘的話,那洛家小公子隻這幾個月往清林這裏跑得勤,要是真一心向學怎麽會就幾個月來求教。
再看愛徒如今的光景,程敏政想起如今的侯夫人,正是南陽侯的繼室,麵上更是痛惜與驚怒交加,這可是他視若親子的學生,竟在府裏被欺壓到如此份上。
“先生緣何如此問?”
“這篇詩文有什麽不妥嗎?”
洛甯不解地問道。
“這篇不算……”
洛甯瞧見自家大哥的嘴型,知道他想說些什麽,不經意地擋在了床前:“這些詩文都是大哥養病時所作,若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先生見諒。”
洛焱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眉頭微皺,看到妹妹背在身後的手微動,到底還是沒有繼續開口。
但洛焱方才的神色也落在了俞霜紈眼裏,她朝身邊的拾冬低語了一聲,拾冬悄然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