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16【建康六年】

‘小綿羊’老老實實的在凳子上看了一夜書,清晨才疲憊的離去。紫衣姑娘偷偷眯起眼睛瞧向門口——聽說這探花郎也是懷才不遇才來打仗,如果能借他的手刺殺王允義,那將多麽精彩?哼哼,就裝清高吧,你還不是本姑娘的對手。

魏池紅著眼睛跟在徐樾身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哈欠。徐樾看他都要從馬上掉下來了,忍不住回過頭敲打。

“可能是春困……”魏池揉眼睛。

徐樾搖搖頭,這都五月了……還春困。

傍晚,魏池迷迷糊糊的拴了馬往中軍走,正在搖搖晃晃卻不料一頭撞在了個人身上……

“你……”魏池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才沒跌倒。

看到自己居然被那頭‘小綿羊’撞了,紫衣姑娘正準備借用這個機會拉住懷才不遇的探花郎好好交心,卻見這人眨巴著眼睛,擠出兩滴瞌睡淚吊在睫毛上……

“是你……”魏池的眼神已經不大聽使喚,床啊……床啊,站穩了身子便撒了手,直奔自己的帳篷去了。

不是汗味,是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紫衣姑娘楞了一下,怎麽在想這個?再回頭,那人已經搖搖晃晃的進了帳,頭都沒回一下。

魏池給陳虎吩咐了一聲不吃晚飯,便匆匆衝了衝澡,滾進了被窩。睡到後半夜,居然被餓醒,估摸著也快天亮了,準備再蒙頭一睡,誰知竟是餓得一刻都挨不下去,喉嚨就像是有一隻手在往外伸。又蠕動了一陣,實在是難受,幹脆起床穿衣服,隨手洗了一把臉便出了帳篷往夥頭營衝去。

走出來才發現,月亮還沒偏西,離天亮還早,冰涼的夜風直往脖子裏鑽。魏池趕緊豎了豎領子,往最近的一個夥房跑。夥房值班的夥頭睡得迷迷糊糊的,看來的人官大,也隻好嘟嘟囔囔的爬起身來,取了鑰匙,給魏池拿餅。出了夥房,魏池又繞到屋後,伸手進麻袋摸了摸,摸出個圓的,原本以為是個柿子,到有光的地方一瞧,卻發現是個茄子——北方的茄子怎麽是圓的!?還管這麽多作甚?趕緊把餅遞給喉嚨口的那隻餓手!

傷稍好了一點,紫衣姑娘便被寧苑趕回了帳篷外的馬車。魏池一出帳便驚醒了睡在馬車裏的她,偷偷撩開簾子望去,隻見那魏參領走得匆忙……不知是準備到哪裏辦什麽要事。難道是出了什麽狀況?還不到一刻鍾,這人又走了回來,黑黑的看不真切,姿勢有點怪,有點…怪…………嗯,像是中了什麽毒似的。

“呃!”魏池拚命的順氣,哎?那個狐狸精怎麽來了?還一臉關切,跟我要死了似的,魏池指指自己:“噎……著了……水!水!”

紫衣姑娘借著手上的馬燈一看……這人一嘴的餅渣子……

“水在馬車裏有,我手上有鎖鏈,走不過來。”紫衣姑娘搖了搖手腕上的鐵鏈,鐵鏈發出了清脆的叮當聲。

魏池趕緊擺手,示意她小聲些,寧參領這人睡得不好,要是把他吵醒了……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瓜田李下,今日有幸不被餅噎死,它日也難免被他“蟄”死。魏池一邊努力順氣一邊鑽進馬車找水,看又看不真切,摸了好一陣才摸到水壺,也顧不得再鑽出來,就地咕嘟咕嘟喝起來。

紫衣姑娘冷笑一聲,這些臭男人……哼。

魏池總算是渡過了難關,輕輕的鬆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窘況,趕緊整了整頭發,又偷偷擦了擦嘴才戰戰兢兢的鑽出來。

“大人身體還好?”紫衣姑娘溫和的笑著。

“剛才失禮了。”魏池覺得有點臉紅。

紫衣姑娘微微一笑,指了指魏池的嘴角。魏池擦了半天也沒找著,紫衣姑娘伸過手,魏池正想躲,卻感到嘴角微熱的一點,那如玉一般的手指從眼前一晃而過。昏黃的馬燈無力的閃爍著,但那昏黃的光卻正好映襯了那張甜美的笑臉,其實她真的笑沒笑魏池說不清,她那眉眼湊在一起就看著甜,端莊清秀的甜,像江南的桂花糕,潔白細軟,才入嘴便化了,香甜從舌尖一直浸進心裏。魏池咂了咂嘴,抱歉的欠了欠身,準備靠邊溜。

“大人道了歉還沒道謝呢……”紫衣姑娘橫身一閃,擋在了魏池麵前。

“多謝!”狐狸姑娘,在下可得回去睡了,恕不奉陪,魏池也一閃。

“哎呀,魏大人,您究竟是喝了哪個壺裏的水?這可是從溝裏打來洗手的呀!”

魏池一下愣住了,腦海中出現了那些蛇蟲遍布的土溝,覺得腹中裏一片翻騰,正想吐,卻聽到身後的人頑皮的笑彎了腰。

“昨天還哭得那樣,今天就笑了?怎麽,不怕死了?”魏池沒好氣。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反正要死,笑也無妨。”紫衣姑娘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其實不見得會殺你。”魏池歎了口氣,這女人本來就是他多嘴才留下的,大家又不知道她是誰,誰也沒想拿她怎樣:“你雖然看著可疑,但到底是個女子,我還真不信漠南用女人當奸細。”

“我看著哪點可疑?”姑娘玩兒著自己手上的鏈子。

“你那流利的漢語。”魏池偏頭看了那女子一眼:“流利也就罷了,居然字正腔圓,一定是請了一個好老師。這不是一個商女會做的事,真正的商女混也就頂多混出個方言。你的話可是正宗的京腔,比某些當官的還說得準。你是漠南的什麽貴族吧?貴族會做奸細?笑話。如若不是你在後軍放什麽大軍要去烏蘭察布的謠言,怕王將軍早就放你走了。”

“放了我?那個王將軍?”姑娘冷笑:“在你們大齊百姓眼裏他倒是個良將,但在我們漠南人的眼裏,他簡直就是個殺人狂!錫林郭勒的人都是怎麽死的?您難道沒看到麽?”

魏池突然感到一寒,迷霧越發濃了,濃得有點看不清那女子的臉:“你是錫林郭勒人?”

“啊……”女子幹笑一聲:“我怎麽會和您說這些……”

“怎麽?覺得我是殺人狂?”魏池聽了很不高興。

“在錫林郭勒沒有殺人麽?你真的沒有殺人麽?”那女子冷冷的反問。

魏池一驚,覺得有點心虛,那日對6盛鐸說的那些厭戰的話又湧上了心頭,可惜,這次竟是想要找些理由為自己開脫。想要開口,卻又覺得自己怎麽想說的竟是6盛鐸對自己說的那些。

“其實……我信你”那姑娘突然又柔和了語氣,提著馬燈慢慢走近:“我信你沒殺過人。”

“……”魏池被這次詭異的對話弄得有點不知所措,不知不覺之間,得那種甜絲絲的氣息參合著濃霧籠罩了全身,被指責也罷,被安撫也罷,心中仿佛有個關節,一直被這女子牽動著……

“你……”紫衣姑娘覺得這人似乎有點呆愣,要是普通的男人早就露出破綻,而這位,除了能看出他不喜歡殺人以外,還看不出什麽性格上的端倪……如此這般還需再試探試探。

紫衣姑娘剛要再張口,卻看到眼前這人突然搶了自己手上的馬燈,滅了。

“別說話!”魏池放下馬燈,轉手拉上紫衣姑娘躲進馬車後的陰影裏:“別動!”魏池的手緊了緊,這個縫隙很窄,看到手上的人還要掙紮的樣子,幹脆一狠心,把人往裏麵一塞,自己也擠了進去。

“嗯?”紫衣姑娘嚇了一跳!剛想掙紮便被這人推了一把,險些跌倒,心中正有些惱怒,卻又不覺得他行事輕薄,也不好發作。

魏池緊緊的按住紫衣姑娘的肩膀,緊張得不行,聽那腳步,走過來的更兵少說也有三個人,要是這樣被瞧見,真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正害怕著,卻發現那姑娘手上的鐵鏈還套在馬車的車樁上,因為被自己壓得緊,那鏈子幾乎被繃直。魏池不好意思的挪了挪,讓那姑娘的手好受些。紫衣姑娘沒那麽多要死要活的念頭,隻是手腕被勒得慌,正咬牙切齒著,卻又見這個粗手粗腳的家夥,自己挪了挪,空出個縫,讓她好過了些。兩個人就這麽狼狽的縮在小縫裏頭等待那些慢吞吞的更兵過去。這男人倒挺好聞的,紫衣姑娘的鼻尖對著魏池的衣領,沒有聞到什麽惡心人的汗味,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說是香氣又不妥帖,仔細聞聞卻又沒什麽味,倒像是清水,讓人覺得舒服可愛。

三四個更兵慢騰騰的走了過來,手上的羊皮燈籠搖搖晃晃,魏池被那晃眼的光弄得毛骨悚然,心也隨著晃悠了起來——自己怎麽就那麽糊塗!離軍帳不過十步之遠,有這個功夫躲還不如跑回去呢!現在被抓到算是什麽?嗚呼哀哉!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寧大人說什麽來著?美人計!自己該不會是中了什麽美人計吧,和這女人一說話便暈,多簡單的問題也想不透徹了。可笑,難道她身上塗了什麽藥?讓人一聞就暈?魏池偷偷吸了吸鼻子……什麽都沒聞到,倒是身後那位姑娘一點也沒有中原女子的矜持,和自己越貼越緊……看來真是美人計,魏池挺厭惡的撇了撇嘴,怪不得王大人那天狠狠的批了寧苑,看來還真是事出有因。那時睡著看著還挺清純的,沒想到是這樣的人……哼,管她是不是什麽奸細,這種人還是別留在隊伍裏的好,哪天和王大人說說,放這女子走吧……

紫衣姑娘的手酸的要命,正在心裏罵魏池沒擔待,不做賊也心虛。雖說這男人沒有什麽怪味,但那一嘴餅渣子的樣子……嗯,想了想又覺得惡心,想要退些,怎奈縫隙太窄,動了幾下也挪不開,隻好在心中默默的記下了一筆,等你落到我手裏,哼!何止把你扔出去喂狗?太便宜你了!

更兵終於走遠了……魏池緩過一口氣,從縫裏挪了出來……他不知道身後那位已經默默許願要剝奪他被狗啃的殊譽。

這臭男人終於滾出去了!紫衣姑娘咽下一口惡氣,揉了揉自己有點紅腫的手腕……她不知道麵前扶她的這位已經把她徹底的定為了“狐狸精”,準備像趕蒼蠅一樣把自己趕走。

“幸好魏大人機敏。”紫衣姑娘驚魂未定的柔弱樣子惹人憐惜。

“剛才唐突了……”魏池謙和的欠了欠身,身姿卓然,君子風度。

魏池再也不想多說,匆忙跑回軍帳,剛倒上床要合眼,卻從頭頂摸下一根稻草……扔的遠遠的!可惡!剛才自己居然頂著一根稻草做謙謙君子!

紫衣姑娘手腳被凍得難受,也懶得再套話,爬進了馬車正準備睡,卻從車廂裏摸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球,探出車借光一看,竟然是個茄子!!惡心!定是那個臭男人留下的!居然放了這麽個人進來!扔得遠遠的!剛才自己居然還覺得他好聞???滾吧!混蛋!

還沒把腳睡暖和,便聽到了帳外敲起了卯時的更。魏池往被子深處縮了縮,歎了口氣,還是爬了起來。草草吃畢了早飯便準備往徐大人那裏去,誰知才出賬便被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微薄的晨霧變得濃鬱異常,整個山穀就仿佛墜入了雲裏一般,身邊的那些大山仿佛都一瞬間藏了起來,抬頭看天,竟連一點山峰的影子也看不見。魏池搓了搓手,接過陳虎遞過來的燈,匆匆往徐大人的帳篷走去。

徐樾已經穿戴整齊的站在門口等人了,一看魏池提著燈過來便迎了上去:“我看今天是走不了了!”

“這霧散不了?”魏池的老家就在深山裏頭,這種大霧也時常見到,不過中午時分便會散去。

徐樾點點頭:“這裏山道蔽塞,這霧明天能散都是好的。如果今天一定要行軍反而容易迷路,要是偏離了大道,咱們便很難從這破山溝繞出來,那時候更麻煩!”

魏池有點焦急:“這霧不會一直不散吧?”

“這還真要看運氣了,如若這霧不散,咱們是鐵定不敢行軍的!”徐樾歎了口氣:“這條山溝神秘得很,多少走道兒的商戶迷了路,最後爛在這溝裏啊!這地形擱在我們漢話裏就叫做'鬼打牆',一遇上了就麻煩啦!”

魏池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鬼打牆自然是聽說過,既然連徐樾都不敢犯險,自己也不敢造次,兩個人商量了一陣,又徒步到大營外視察了一陣,最終還是把想法報給了王允義。王允義雖急,卻也不敢下令行軍,躊躇了一陣,隻得下令紮營一日。

出了大帳,徐樾拍了拍魏池的肩:“魏大人,今日事少,我一個人就行,你的臉色不好,去休息一日也好。”

魏池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哪有,不過是光暗些……我怎會那麽嬌氣。”

徐樾搖了搖頭:“年輕人莫逞能,你別看我老,身體卻比你好,你也別和我比,之後的路還長著呢。好好去休息一日,王將軍都不急,你急什麽?”說罷,縮了縮脖子,衝身後大帳內那個急得在走柳兒的人努了努嘴。

魏池被逗笑了,想了一想也是,心中感念徐大人體貼晚輩,也就沒有過多推辭,準備回去休息休息。陳虎正準備收拾行裝,卻接到了紮營一日的命令,趕緊又把床鋪好。果不然,才過了一會兒便看到魏池裹著披風走了回來:“大人,床鋪好了!”

魏池笑著點點頭,這個陳虎定是昨晚兒聽到了什麽動靜……坐到床邊,果真覺得頭有點暈,看來最近真是累過分了。

等魏池一覺醒來,已經到了正午,偏偏這霧一點沒有要散的意思,整個山穀依舊灰蒙蒙的,相隔十步的人都看不清長相。吃了午飯依舊覺得頭有點暈,這倒是奇了怪了……難道睡了這麽久還沒睡夠?魏池懶得出門,幹脆窩在帳篷裏看書,窩著窩著覺得頭更暈,暈到後頭肚子竟然痛了起來……

難道休息還休息出病了?魏池無奈。

“要不魏大人出去走走?”陳虎過來勸他:“這帳篷裏憋得慌。”

魏池丟了書,又躺了一會兒,竟還真覺得這帳篷裏有點悶,反正躺也躺夠了,就出去走走吧!

草地已經變得又濕又滑,才走了不多遠便濕了靴麵,覺得腳底難受,便又尋思著往回走,路過一堆柴禾,隨手抽了一根刮刮靴子上的泥,誰知這一低頭便覺得天旋地轉,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往柴禾堆上倒!想伸手扶一把柴垛——摸到卻是一雙溫暖的手,來不及多想便倒進那人的懷裏。

“誰!”

“我!”

魏池抬了抬眼皮,那人身後是一片白茫茫的濃霧,那霧氣襯得她那件淡紫色的長袍分外優雅,和她那溫暖的手掌相觸的一瞬間,仿佛頭暈也好受了許多。

“魏參領……”

一句魏參領讓魏池清醒了不少,趕緊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偏偏那人就是不鬆手。

“魏參領……小女子也頗懂些醫術,不如讓我給大人瞧一瞧。”說著便搭上了魏池的手腕兒。

“別!”魏池好不容易站穩了腳,那女子卻快了一步,魏池覺得手腕兒一緊,然後又猛地一鬆。

“你!”那女子的聲音不再甜膩,一絲驚訝中透出了寒意:“兩寸浮脈…”

浮脈?魏池猛地掙脫了開來。

“你是個女子!”

“你胡說什麽?”魏池被這話一驚,清醒了些:“你不是被鎖在馬車上?怎會到此?莫不是要逃走吧?”

“魏大人!你是個女子!”紫衣姑娘一改往日溫柔嬌弱的樣子,句句直逼主題。

“莫名其妙!區區一個俘奴,信口雌黃!”魏池暗暗握緊了腰間的匕首。

“嗬嗬,這有何好狡辯的,隻要衣服一脫,還能遮掩什麽?本姑娘別的不敢誇口,這醫道卻是不參假的!”

“你是誰?!”魏池握著匕首,手心直冒汗。

“倒該我問問你是誰。”紫衣女子傲據的看著魏池:“如若你想守住身份,本姑娘倒能為你指條路。”

“……”

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人似乎有些動搖,紫衣姑娘強壓下內心的緊張與激動:“告訴我,王允義是不是要去巴彥塔拉……”

話音剛落,脖子便貼上了那把冰冷的匕首,那個剛才還慌亂得有點不知所措的人,一瞬間恢複了冷酷,紫衣姑娘心中一驚,今天霧大,就算是他動手也沒人看得到……

這人是誰?竟會關心這樣的事情……魏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居然被這樣一個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按理說該立刻殺了她!此時若不動手便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魚肉!

“我不受你威脅……”魏池慢騰騰的收了匕首:“如若你要說便去說吧。”

“……”

“大齊軍隊不缺我這一個參領,大齊朝廷也不缺我這一個探花。”就在要動手的那一刻,魏池突然覺得自己累了,這十七年活得太累了。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會去說的!到時候你別後悔沒有殺了我!”紫衣姑娘紅了雙眼,一把抓住了魏池的領口。

此時,魏池才看清,這個看起來柔弱甜美的女子其實和她一般高。

“去說吧……”魏池拍掉了那女子的手,把匕首收進了刀鞘。

“你不怕死?”

“你不也不怕死麽?”逼了自己十七年,到底為了什麽?

十七年啊!

自己所向往的生活,那種被人尊重的感覺……竟能如此容易的失去……魏池突然覺得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