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風雨前的平靜

雙方並不愉快地達成了約定,劉然放了楊奕和聶紫陽離去,並且告知他們,立夏之日便是寒月教攻打眾盟鏢局的日子。

“楊奕,你不會真的打算幫他吧?”聶紫陽既憂心又不忿:“邪教明顯沒把咱們當人,去了眾盟萬一沒騙到桑元義,你我立時就得死。”

聶紫陽的顧慮不無道理,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他思忖了片刻後又攥緊了拳頭在麵前的樹幹上捶了一下:“這些年寒月教一直被中原武林視為邪教,眼下咱們幫他們對付眾盟,如若不成便是死路一條,若成了...怕是比死還不如。”

寒月教一旦占領了冀州滅了眾盟,下一步就是往西北和東南兩個方向繼續擴張,與整個中原武林為敵,而助他們滅了眾盟的楊奕和聶紫陽,就會成為全武林的公敵,比之劉然更要遭人唾棄。楊奕此時正坐在一個倒著的枯樹幹上,半垂著眼瞼思考,他有沒有仔細聽聶紫陽的話,隻是在他說完了以後,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個中利害楊奕明白,也不屑與這些邪教狂徒為伍,但眼下他沒得選擇。此時的楊奕費力的轉動腦子,這半年多李若蘭在他身邊,不管遇到什麽她都能第一時間想到對策,他也不必自己煩惱。可是如今,又到了要他自己想問題的時候了。

楊奕和聶紫陽並排呆坐在林子裏,兩個大男人長了兩顆腦袋卻想不到一點兒辦法。

“是阿蘭傳信讓你來的?”沉默了許久以後,楊奕隨口問道。

聶紫陽餓了,從懷裏掏出手帕包著的幹糧,一邊吃一邊道:“她飛鴿傳書來說你的朋友被桑元義害了,我不敢耽擱,送了楊晏到燕州便來了,誰知道這小子自己跑出來,一路跟著我。我替你教訓了他一頓,不過看他是真擔心你跟李若蘭,且我也來不及折返,便帶著他一起來了,他說他會一些機關術和占星之術,許是也能派上用場。”

楊奕也掰了半個餅在嘴裏嚼著,聽他說完後苦笑著搖一搖頭歎息道:“他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不添亂就不錯了,不過如今阿蘭有了身孕,有他在一旁照應一下也好。”

聶紫陽喪眉耷眼地悶頭吃餅,片刻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楊奕的眼睛都發亮了:“你說什麽?李若蘭有身孕了?”

楊奕被他使勁兒推了一下,差點被一口沒嚼完的餅噎死,趕緊灌了一口水才緩過來。

“你慢點吃,急什麽?”聶紫陽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在責怪楊奕吃得快。楊奕無奈地扒拉開他的手,下意識與他保持距離。

說起李若蘭的身孕他又多了一分憂心,然而身邊的聶紫陽卻活像自己當了爹一樣興奮:“那我無涯門後繼有人了!”

楊奕疑惑地抬頭,蹙眉,眨眼,而後不解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李若蘭懷的,是我的孩子。”

聶紫陽展顏一笑,豪氣地攬過楊奕的肩:“咱們是結義兄弟,還分這麽清楚幹嘛。”

聶紫陽還在計算日子打聽孩子什麽時候出生。楊奕無心在此,瞪了他一眼後無轉過頭去繼續啃幹糧,又過了一會兒才問了一句:“展姑娘還是不理你?”

這回輪到聶紫陽喪氣了,他的腳尖摩擦著地上的泥土:“展姑娘自有展姑娘想做的事,她留不留在燕州,我心裏都隻認她一個,既然不成,給無涯門開枝散葉的差事,就麻煩楊賢弟和弟妹了。”這話他是笑著說的,可是楊奕看到的卻是他眼底的淒涼。人終其一生追尋自己心之所向,卻總會有些是求而不得的。這並非誰命不好,而是所有人來世上走這一遭,都一定會有終其一生也不可得償的心願。

“這事兒我做不了主。”楊奕絲毫沒有顧慮他情場失意的挫敗,一盆冷水澆過去。“一來孩子要阿蘭來生,我沒權利應你;二來,我的孩子是否願意繼承無涯門的基業,你得問他。”

但這還不是他們眼下最首要擔心的事,兩人一邊憧憬著光明的未來,一邊發愁能不能活過明天。說著說著,楊奕忽然提起小時候去燕州那次經曆。初見聶紫陽挑釁地說他是不入流的小刀客,自己是無涯門少主,要教他幾招。而後被楊奕單手打趴在地,哭爹喊娘地求饒。

一轉眼,都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你小時候嘴賤又好戰,挨打也不冤。”楊奕嘲諷道。

那時的聶紫陽哪裏知道,在燕州雄霸一方的無涯門放在中原武林裏,也不過是眾多門派之一而已,他還不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非常不巧,他挑戰的還是近百年少有的天賦型武學奇才。

“並非我好戰,是聽說爹將姐姐許配給你,想給你個下馬威。而且在這之前,我父親常說起楊叔叔刀法卓然,我想見識見識。”

如今事過境遷,上一輩的人都已經仙去,當年在海棠林裏打架的孩子擔當起了父母的責任,而今再望蒼穹大地,心境大有不同。他們要麵對的不隻今日的困局,還有未來的天高地廣,險惡江湖。

“紫陽,我還是自己去,若不成,請你一定要替我救出李若蘭和楊晏。”楊奕斬釘截鐵道。

他自知這一去是九死一生,倘若能功成身退自然是好,如若不能他也不希望所有人都折在裏頭。他隻身前去,至少能保住聶紫陽,他身負無涯門主重任,若和楊奕一起死在冀州,連燕州都會一起出亂子的。

聶紫陽當然不答應:“就算是龍潭虎穴,你我兄弟聯手,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其實道理誰都明白,權衡利弊之下,他不去才是最優的選擇,可大難臨頭之際,他做不來逃兵。

“況且我在,桑元義好歹顧忌著無涯門的勢力,也不會貿然對咱們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