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百裏晏遭不明追殺

“我與你的情況並不相同。”楊奕開口道:“你所謂的仇人,是因受不住酷刑,為自保泄露了你父母的行蹤,她並沒有害你父母之心,相反還因為你們一家三口遭遇無妄之災,在你父母死後她力排眾議,收養了你,護你多年又是一樁大恩,她縱有錯處卻遠遠算不上你的仇人。”

李若蘭見楊奕不打草稿也能把事情說得這樣有條理,很是欣慰,忙不迭地點頭附和:“嗯,正是這個道理。”

百裏晏被楊奕說動了,不再是那副令人氣惱的模樣,可嘴上還是強:“照你這麽說,反倒是我們家對不起她了?”

“這倒也不完全,她當然不是全無錯處,但至少對你她問心無愧。”

“那我該原諒她?”

“是對是錯,原諒與否原沒什麽定法可循,全在你內心,我們不能幫你下定論。”

不知楊奕的勸說他聽進了幾分,百裏晏不再放狠話了,可依舊抱著樹不肯回去。這樣僵持了許久,李若蘭和楊奕二人就站在那兒看著他發呆,李若蘭此時思緒飄得好遠,想著若是有一日自己有了孩子,長成半個人樣兒了,開始犯倔不聽話該如何是好,她又想了想楊奕,他那一股子力氣不知往哪裏用的做派,滿腦子直來直去的想法,跟他生出這樣的孩子概率很大啊。

這還得了?還不得把她氣死!

想到這裏,她沒來由地生出一腔怒火,回身踢了楊奕一腳,楊奕還在發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若蘭快步走過去,從樹上把百裏晏拎了下來,口氣不善道:“回家吃飯!”

“李姐姐你別扯我的領子,我喘不過氣了......”百裏晏被李若蘭粗暴拎出兩丈遠後丟在了地上,從腰間扯出鞭子,毫不留手地一鞭抽下去,打在了百裏晏身邊的地麵上,赫然將泥土地抽出了一道細坑。

“阿...阿蘭!”楊奕整個人愣住了,他不知道李若蘭腦子裏想的什麽,自然也不知道她怎麽突然間這樣大動肝火。

“楊夫人!”這一幕被恰好趕來的周楚看到了,她趕上來欲攔著,卻被李若蘭隔空勸退:“你別管!這孩子廢了,再不管,今日上樹,明日上房,後天就敢踩到你臉上說話了!”

百裏晏哭喪著臉往楊奕身後躲,楊奕左右閃避著怕李若蘭沒輕沒重的手打到自己,畢竟她混戰中是分不清敵我的,往常她使鞭子同人打架,他都少不得要挨上幾下。

“阿蘭...阿蘭別打了。”

楊奕任她抽了幾下,沒打到人隻抽爛了一些樹葉,擒住了她的手:“別打了,回去吃飯了。”

周楚神色黯然,不知她來此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聽到了沒有,總之她沒有像之前那樣責怪百裏晏不聽話,反倒是小心翼翼地引著他們往家裏的方向走。百裏晏別扭著不肯開口,也不敢靠近李若蘭,跟在楊奕身後,拉著臉像個討債的。李若蘭放慢了腳步等他並排走上來,給他使了個眼色。

百裏晏扭捏著,在看見李若蘭發狠的表情後收斂了三分,估計他此時心裏也是後悔的,覺得自己說周楚那些話很不合宜,可又不好意思先開口道歉。

“周....”

“嗖——”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微小卻刺耳,楊奕從容提刀將箭矢斬斷於百裏晏麵門前,斷掉的箭頭還未落地,楊奕便一腳勾起,提刀的手腕隻稍稍用力就將箭頭打了回去。

“唔!”一聲悶哼,灌木中一個吐血的人直挺挺地倒向了路邊,那人一身黑衣殺手打扮,手中的弓弩還緊攥著,胸口插著被楊奕打回去的箭頭。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不但刺殺失利還被反殺,對方的眼中滿是錯愕,他看了一眼近前的楊奕,又看了看躲在幾人身後的百裏晏,竟還要拿弩,楊奕眼疾腳快,一腳踢飛了他手邊的弓弩。

“誰派你來的?”周楚率先開口問道。

那人內裏傷重,趴在地上嘔了一口血。看得出他沒什麽內力,身手也不過爾爾,不然不可能連楊奕隨手一揮都躲不過,許是沒想到楊奕這麽厲害,他單槍匹馬前來,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周楚,百裏家收容你,你卻執意留這個禍根,是想將全族人害死!”聽那人言語間表達出的意思,他應該也是百裏氏的族人,不過並不像是受人指使,反倒像自作主張而來。

“我哪裏惹你了,連條活路也不留給我!”百裏晏被他言語一激,不禁又氣惱又恐懼,他語氣裏帶著哭腔,剛憋回去沒一會兒的眼淚又要湧出來。

那人伏在地上大口喘息,抬眼瞧著畏畏縮縮的百裏晏,不屑地啐了一口:“你以為百裏南梔死了就能換你活命?我殺不了你,自然馬上有別人來殺你,總之今日入夜前,你一定得死。”

他一席話令人毛骨悚然,說完不消多時便咽了氣,此時百裏晏的失落大過於驚恐,不知那個一定要他死的是南詔王還是百裏長岐,可不管是誰,太和城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片刻之後,周楚像是下了決心似的,將殺手的屍體往灌木中挪了挪,用枯枝蔓葉將他遮住,又用腳擦蹭了一遍地麵,清理了血跡。

“勞二位代我照料一下晏晏,我這就去找家主。”

李若蘭拉住她:“找他做什麽?”

“當然是下令不可傷晏晏。”

楊奕思索了片刻,雖覺得不太尊重,但還是說了:“若就是他授意動手呢?”

“不會。”周楚斬釘截鐵道:“家主絕不會如此。”

她說完這句話也沒多做解釋,便甩開了李若蘭,獨自往太和城的方向去了。百裏晏站在最後,他張嘴好像是想要說話,可最終還是沒有出聲,他良久地佇立在原地,望著那個佝僂有瘦弱的背影出神,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很急促地喚了一聲:“周姨!”

那個在黃昏中越發模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

“人在的時候像個啞巴,走遠了你又長出嘴來了。”李若蘭無力地吐槽了他一句,將他拉到了路兩旁林子裏的隱秘處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