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流沙陷,情意初展

李若蘭瞬間心道糟糕,不消片刻流沙已經沒至膝蓋,馬也正在被吞噬,悲壯的鳴叫了一聲。這一聲馬叫驚擾了楊奕,回頭就看到了半個身子沒入流沙的李若蘭,他沒有多想,快步朝她跑了過去。

李若蘭拋出自己纏在手腕的長鞭,用另一頭纏住流沙坑外的一處岩石,可是鞭子不夠長,隻繞了一圈便鬆了下來,眼看她的腿已經全部被流沙吞沒,楊奕撿起了另一頭的鞭子,試圖拉她上來。

馬已經徹底陷入流沙之中,李若蘭不敢掙紮,流沙沒至腹部,她越發感覺到呼吸艱難,手腕上鞭子被拉著,陷落的沒有那麽快,可還是能感受到流沙在吞噬她。遠處的楊奕雙手緊抓鞭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撕裂傷口後血順著胳膊流下來,洇透了他的袖子,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子上。

“放手吧楊奕。”流沙沒入胸口,沙土又飛入口鼻,李若蘭喘息無力,隻覺頭昏眼花,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想把手腕上的鞭子解開。

“別鬆!”楊奕雙側的袖子都被血染紅了,可是他全然沒有放手的意思,咬著牙道:“我拉得上來。”

“啊——”他發力時大喊了一聲,拚著全力將正在陷落的李若蘭重新拉回地麵,一點又一點,李若蘭的腰、腿、腳相繼離開了流沙,呼吸又順暢了,她被救了上來。

驚魂未定的李若蘭看著楊奕,他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疼痛和力竭讓他額上冷汗涔涔,順著袖子血滴滴答答的落下來,他疼的眉頭緊皺,卻沒有抱怨一句。

“謝謝...”李若蘭靠在岩石上,不敢回想剛剛命懸一線的時刻,回過神來霎時愧疚湧上心頭:“為什麽救我?”

“怕你死了到下麵到處跟人說我拐了聶青萍,還殺了她奪了她家秘籍。”

還在生氣。

“對不住,我給你上點藥吧。”撿回了一條命的李若蘭想到自己對楊奕做過的事,恨不能扇自己兩個巴掌,她一邊說著,一邊從腰間掏出了另一個瓶子作勢要給他上藥。

“大可不必。”楊奕的動作和表情都在拒絕:“誰知道這次又是什麽扒皮爛肉的好藥。”

李若蘭沒解釋什麽,她從腰間掏出匕首,在自己的左臂上狠狠一劃。她的手臂纖瘦柔軟,這一刀深得幾可見骨,可是她愣是哼也沒哼一聲,而後麻利地打開瓶子的蓋子,將裏麵的藥粉撒在傷口上。

“你看,是好藥,不騙你。”她把自己血淋淋的傷口抬起來給他看,盡量展示自己的真誠。

楊奕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自證,一時語塞,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

“之前我算計你,是我心胸狹窄,你還不計前嫌地救我,我很感激,別生氣了,我馬上給你治傷。”

李若蘭表現得這樣誠懇,倒是讓楊奕不知如何應對了,他順從地讓對方脫掉了自己的上衣,看她小心的給自己撕裂流血的傷口清理上藥。

“這個藥是我師父研製的,治療外傷有奇效,你這種隻傷到皮肉,沒有筋骨折損的,三日便能愈合,過七日連疤都不會留。”

“這麽厲害,你師父是什麽人?”

問起這個,李若蘭包紮傷口的手頓了一下,片刻後又恢複如常,可語氣卻變得有些落寞:“沒什麽,隻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

楊奕聽得出她在此有難言之隱,也沒有多問,便岔開了話題誇她包紮之術很熟練。

“小時候我常常受傷,也沒人幫我隻能自己包紮,久了就練出來了。”

也不是什麽好聊的話題,楊奕心裏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怕多說什麽再踩到什麽雷,隻好閉口不言了。

兩人晃到幕城已經接近黃昏時分了,他們又累又餓,也不待多想,找個小攤子要了兩籠包子大快朵頤。他們就著劣質的茶水往嘴裏塞食物,隻是最普通的餐食,此刻卻顯得十分美味。

吃完了飯,他們又各買了馬,往城中的客棧去休息了。

幕城是通過大漠的要塞,這裏來往的中原西域商賈不少,也有很多江湖人在此落腳。李若蘭和楊奕所剩錢財不多,住不起上房,隻能將就在客棧後院的簡陋屋子裏落腳。後院的幾間客房都是空的,李若蘭好奇地到處看,見那幾間無人的房間都鎖著門,從門縫往空房間裏看過去,隻見房間裏桌椅陳設都破舊不堪,積了很厚的灰塵。這客棧人員往來如此頻繁,卻有幾間客房常年不待客,這很不尋常。

她急匆匆地推開楊奕的門,看到他的桌子上擺著剛剛送過來的茶水點心。楊奕正在更衣,見她貿然闖入不禁有些窘迫,結結巴巴道:“你怎麽也不敲門?”

李若蘭根本沒在意他的反應,拉著衣衫不整的楊奕低聲同他說起自己的發現,又擔憂地問了一句:“桌上的茶水點心你沒吃吧?”

楊奕搖搖頭,那是剛送來的,他尚未來得及動。

李若蘭隨後掏出銀針一探,果然茶水和點心裏都被下了見血封喉的鴆毒。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朝門口快步走去,還沒來得及走到院門,門口便湧入一大波人。院內空間狹小,又是別人的地盤,打起來他們很容易就會落入陷阱,必然不占上風,於是便要從牆頭越出去,然而還未來得及動作,牆外便陸續有黑衣人躍入,將他們二人團團包圍。

領頭是掌櫃的和跑堂的小二,他們從前廳走進來,看著置身人群中的兩人笑得十分猖狂:“兩位,誰是楊公子啊?”

小二諂媚地附在他耳邊:“老大,這個是,黑衣服那個是個女的。”

掌櫃的笑的胡子一顫一顫的:“哦~,那這位姑娘怎麽稱呼?我回頭為你立碑之時,寫些什麽啊?”

李若蘭的目光在一眾殺手中逡巡,諷刺笑道:“這麽多人一起上還要下毒?你們是有多不自信。”

“我們又不是與你們比武的,楊奕公子的項上人頭如今值百兩黃金,若是能下毒解決,不損毀我這客棧裏的東西,那我不是淨賺。”

原本李若蘭還以為是殺手劫了店專等楊奕的,如今看來這本就是一家黑店,專門在這大漠要道上做殺人劫財的買賣。

“隻可惜你們沒有吃,看來這重新整修的費用,我非花不可了。”

楊奕哼了一聲,他把骨灰壇捧起來抱在懷裏,踱步到了李若蘭身邊,提刀指著掌櫃的道:“也未必,首先你得有命把這店開下去。”

李若蘭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對方可是有數十人,又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何處有機關他們全然不知,這種情況下不周旋一下直接放狠開幹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你帶著骨灰走,代我交給聶門主。”楊奕附在他耳邊小聲道。

“什麽?”

“你我不能都死在這兒,我攔住他們,你趕緊帶著骨灰去燕州,記得還我清白,還有我的家仇......”

“閉嘴!”李若蘭粗魯地打斷楊奕的交代:“你的身後事太麻煩,我幹不了,要不你跑,我來攔住他們。”

說話的功夫,對方已經打上來了,院內狹窄擁擠,很不利於李若蘭輕功地施展,她順手拾起一把劈柴的斧子亂砍,一手甩著鞭子,還時不時會誤傷到楊奕。相比之下用刀的楊奕便靈巧了許多,他本就有一身力氣,近身相鬥他的刀又狠又快,這群烏合之眾在他手下根本討不到一絲便宜。

“好身手啊。”掌櫃的看到自己的手下相繼被放血,還絲毫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遠處鼓掌稱讚。他說完便從身後的跟班手裏接過一把長劍:“的確價值百金,看來我不得不親自出手了。”

剛鬆泛了筋骨的楊奕停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不屑道:“你多什麽?我的刀可不懂什麽尊老愛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