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代桃僵

進城後,雨也差不多停了,城中也恢複了之前的喧鬧。

百姓都在談論武門二公子因為刺殺大將軍王師北未遂,後者已將武門門主沈逸舟抓了起來。

聶歡壓低鬥笠,一路來到清水河畔。

幾艘漁船漂浮在河邊,艄公百無聊賴地坐在船上,未見什麽異常。

聶歡依照那武生所說,細細尋找,發現果真有條船的船頭,有著三道兩指寬的劃痕。

他看了看四周,走上前去。

艄公問道:“客官,您要搭船?”

聶歡壓低聲音:“我找步之揚,煩勞引見。”

艄公迷茫地搖了搖頭:“沒聽說過,你到底要不要搭船,不搭便走開,別妨礙我做生意。”

聶歡也不知他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隻得悄悄將玉佩拿給他看。

“是沈觀浪讓我來的,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訴步之揚,有玉佩為證。”

“說的什麽玩意,走開走開!”

艄公就要趕聶歡走時,船艙中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艄公麵色一緊,走到船艙邊,低語幾句後,又看了看周圍,才拉開簾子,使了個眼色。

聶歡踏上船,剛一進船艙,一把匕首就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嚇了一跳,不敢亂動。

艙內共有四人,其中三人看清他麵貌後,竟齊齊驚呼:“觀浪?”

聶歡咽了口唾沫,壯了壯膽氣:“我找步之揚。”

正中一個目若朗星,五官略帶書生氣的的中年男人,拿過他手中的玉佩,仔細地看了看,又示意旁邊的人放下匕首。

“我便是步之揚,你是誰,觀浪的玉佩怎麽會在你的身上?”

“是這樣……”聶歡將之前發生的事如實告知。

一人點點頭:“我們打探的消息也是如此,步大哥,看來他就是帶著觀浪逃離的那個商販。”

步之揚並未說話,而是神色凝重,眼眶中有淚打轉,接著轉過身去,長歎一氣。

“王師北狡詐異常,這次是我們失算了,觀浪,可惜你英雄非凡,有誌興漢,竟先於我一步離開!”

一人又是氣憤又是安慰:“步大哥,你別太過悲傷,觀浪身雖死,其魂尚長存,我們一定會繼承他的遺誌,殺光黠狗,複我大漢江山!”

聶歡見他們個個慷慨激昂,很怕聲音將官兵引來。

“步大俠,沈少俠身亡時,說我隻要把玉佩交給你,再和你說清事情,就有……報酬。”

他說到“報酬”兩字,聲音極低。

當今乾元王朝是黠人的朝廷,黠人的天下,他們以黠人為尊,欺壓漢人。

興漢社組織近年來為求漢人翻身,挺身而出對抗朝廷,其成員個個是響當當的好漢。

沈觀浪更是為刺殺王師北而死,自己幫其辦事,還索要報酬,未免有些讓人看不起。

步之揚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將他看得心裏發毛,竟擔心他們求事情保密,會將自己滅口。

聶歡想到這,更是害怕:“步大俠,你要是……要是不願意給,我就不要了,我……我走了。”

“你要多少銀子?”

“啊?”聶歡未反應過來,“呃……三百……三百兩。”

“什麽?”一人微怒道,“你胃口還挺大!”

聶歡壯著膽子:“就三百兩,多一文少一文我都不幹。”

步之揚點頭:“好,三百兩就三百兩,不過這錢不是那麽容易拿的,你需要再幫我辦一件事,我才能付你報酬。”

“再幹一件事?”聶歡不由有些後怕,但想到這些銀子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攢夠,隻好答應。

“什麽事,危不危險?”

“危不危險,全在你自己的機變。”

“什麽意思?”

步之揚道:“眼下王師北因為刺殺一事,已經將武門門主沈逸舟抓了起來。”

“這事我來的時候聽說了。”聶歡道。

步之揚點點頭。

“武門在西涼的位置舉足輕重,他一直想將其搞垮,但我們不能讓他如願,同時觀浪已死,我們也不能再讓他的父親出事。”

一人驚道:“步大哥,難道你想讓他假扮觀浪?”

“不錯,眼下隻有這個辦法可以救沈門主,而且將來我們起事,武門是很重要的力量,必須要將它保住。”步之揚道。

“他行嗎?”周圍人都有些置疑。

“眼下隻有這個辦法可以救沈門主,而且將來我們起義,武門是很重要的力量,必須要將它保住,而且他的樣貌與觀浪可以說是一模一樣,連我也不敢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或許是老天安排,要他救武門於水火之中。”

聶歡不由呆了一下,隨即想起當時沈觀浪扮作武生,臉上塗著油彩,自己因此看不清他的本來麵貌,又想起自己剛進船艙時,那三人口呼自己“觀浪”。

看來步之揚所說屬實,怪不得沈觀浪起初會讓自己幫他那麽簡單的忙,原來他臨死之前,早就謀劃好了。

步之揚見他遲遲不說話:“想好了嗎,要不要幹?”

“我要假扮多久?”

“短則幾天,長則一月,後麵我會讓沈門主找借口,說你有事要離開西涼,到時你便可以脫身。”

聶歡低頭想了許久,最終下定決定:“好!”

步之揚吩咐一人道:“去把老計找來,此事少不了他。”

那人答應一聲,便出了船艙。

不久後,一名頭發半白,衣著簡樸,麵容甚是和善的中年人被領進船艙。

他先是看了步之揚一眼,叫了聲“步堂主”,又不經意間看向了聶歡,頓時怔住,接著欣喜地上前抓住他的肩膀,眼中幾乎要流出淚來。

“公子,你沒事啊,可把老奴我擔心死了。”

聶歡不知所措,看向了步之揚,後者輕歎一聲,將事實講了出來,老計頓覺五雷轟頂,雙手顫抖道:“公子真的死了?”

“是這位小兄弟親手埋葬的。”步之揚道。

老計不覺墮淚如雨,其餘人臉色沉重,不發一言,待其悲傷過後,步之揚才將自己的計劃如實告知。

“聶歡,老計是武門的管家,也是沈門主的心腹,你假扮觀浪一事,有他幫你,不懂得問他便可。”步之揚語重心長地囑咐。

聶歡點點頭,步之揚又道:“老計,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洗清武門的嫌疑,救出沈門主,王師北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你們萬事小心。”

“放心吧,步堂主。”

……

將軍府大門前,二人都已換了上了一身青色道袍,聶歡經過一番梳洗打扮後,倒還真像一個武門公子。

二人各懷心事,不免躊躇,聶歡看著這氣派的宅邸,內心砰砰直跳。

雖說老計教了他待會兒該怎麽說,以及一些禮數,可他還是擔心之後的事情會出差錯,銀子賺不到不說,還把小命搭進去。

老計長呼一氣:“走吧!”

二人上前說明來意,守門衛兵急忙通報,之後又出來將他們帶進將軍府客廳。

大將軍王師北早坐在椅子上等候,其子王風雷直直地站在一旁,二人看到聶歡的一瞬間,眼睛裏便有說不出的驚訝。

老計暗中戳了戳聶歡,後者這才反應過來,忙施了一禮:“觀浪拜見將軍大人。”

王師北冷笑數聲,站了起來,轉著圈打量著他。

“好,好,不愧是武門未來的門主,受了本將軍那一掌,這才多長時間,就能安然無恙,氣定神閑地站在這。”

聶歡也假笑了兩聲,壯著膽子:“將軍說的什麽,觀浪聽不懂。”

“聽不懂?哼!”

王師北猛然抓住聶歡的後領,將其道袍褪了下來。

“爹,這不對啊?”王風雷又驚又疑。

聶歡看著他們震驚的眼神,便笑了笑,將道袍穿好:“將軍這是做什麽。”

王師北狐疑地看著聶歡,也想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武門名不虛傳,竟有這種神藥聖方,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使中掌之後的淤青消失不見,佩服。”

聶歡道:“將軍說笑了,觀浪也聽到了些閑言碎語,說什麽刺殺您的是我,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造反。”

“少廢話!”王師北喝道,“本將軍要問你一些問題,回答之時若有半分猶豫,今日將軍府就是你們父子二人的葬身之地。”

“將軍隻管問。”

“將軍府發生刺殺之事時,你在幹什麽?”

“閉關修煉。”

“在哪修煉?”

“城外山洞。”

“練得什麽功?”

“武門世傳武學朝陽訣。”

王師北每一句剛剛問完時,聶歡便即回答,就像隨口說出,並無思考之嫌。

聶歡淡定地看著王師北,心中暗喜:“還好老計早就猜到這些問題,這一關算是過了。”

王師北顯然有些生氣,依舊不依不饒。

“好小子,就算你用靈藥將外傷恢複,我不信你內傷能好的那麽快,與我出去,打一場我便知曉,若你內力完好如初,我便放了你爹。”

聶歡對此早有應對。

“將軍,觀浪這兩年未回西涼,就是一直在山洞中閉關修煉,誰成想老計帶來這麽一個壞消息,因此急火攻心,走火入魔,內功已廢。”

王師北有些語塞,他死死盯著眼前的聶歡,突然發問:“你是沈觀浪嗎?”

“啊?”聶歡被問的措手不及。

王師北眯起眼睛:“本將軍所認識的沈觀浪,眉宇之間一股傲氣,而你……”

“好個王師北。”老計心裏也有些發毛。

聶歡心念急轉,忙回答:“家父身陷囹圄,觀浪怎能不急,何況在將軍麵前,鳳凰也要變土雞了。”

王師北心中更加懷疑,按照沈觀浪的性格,言語間怎麽會被自己步步緊逼,眼下將軍府又沒證據,對方早該據理力爭了。

他隨即又想到一條計策:“照理說,你廢的是內功,修為雖然沒了,但手上功夫可還在。”

他看了眼自己兒子:“不如你和風雷比試一番,如果你未受內傷,手上功夫自然不受影響,但若是你說謊……”

王風雷壞笑一下:“孩兒前段時間練功,扭傷了手腕,不過,倒是有個另外的法子。”

聶歡心中暗罵,老計來之前便與他說過,王風雷與沈觀浪有些過節,如今被人家抓到機會,還不往死裏整他嗎?

未等聶歡示弱,王風雷便道:“爹,前段時間西域不是送了您一隻珍奇異獸嗎,不如讓沈兄與它搏鬥一番,這樣便會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