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 訛人

0113 訛人

兩匹馬兒,悠閑地走在山間小路上。

這是洛丹峰和朝陽峰之間的一條小路,一直通向兩座山峰之間的一個山坳中,那裏地勢平坦,空間廣闊,據說第一次洛丹盛會就是在那裏舉辦的。而從第一次洛丹盛會之後,越來越吸引各地武修的興趣,之後某一屆洛丹盛會,舉辦地點已經不再這處山坳中,而挪到洛丹峰的後山,也就是今日舉行拍賣的那處山腰。

而這處兩峰之間的山坳,就被各地慕名而來的武修們占據,這些武修都隨身帶有一些珍貴罕見的物品,席地而設攤販賣,或是隻賣些銀錢,或者隻允許以物換物,總之這裏漸漸低繁榮起來,每次洛丹盛會的時候,都會聚集上千名武修來此,逐漸形成了比洛丹盛會的拍賣場還要熱鬧的場麵。

畢竟,洛丹派拍賣場隻麵向那些大型家族勢力,出售的是普通人不可能買得起的珍貴丹藥,自然沒有這種平民集市熱鬧了。

不多時,謝玄和謝承乾就來到了這處山坳,一眼望去,果然熱鬧非凡,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叫賣聲,嬉戲聲不絕於耳,讓謝玄有一種來到了嶽安城舊街的感覺。

“堂姐,你看,好熱鬧。”謝玄興奮地對謝承乾說了一句,話剛出口,立刻就愣住了,尷尬地撓了撓頭。

這裏實在是和舊街太像了,同樣的充滿了汗水和生活的味道,讓謝玄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和堂姐謝道韞逛舊街的情景,所以脫口而出,就叫出了堂姐的名字。

“堂姐,你是說謝道韞那小丫頭嗎,不知道她現在長成什麽樣子了。”謝承乾也不以為意,嗬嗬大笑。

謝玄也隨之大笑,父子二人沒有任何隔閡,在這熱鬧的集市中穿行,這裏看看,那裏問問,頗有些怡然自得的味道。

再往裏去,人就更多了,馬兒實在是擠不進去,而且看周圍眾人嫌惡的樣子,謝玄也不想做個惡人,非要騎馬進去擾亂集市,所以兩個人下了馬,想要將馬兒栓在一旁,可是又怕被人偷去,讓兩人苦惱不已。

想了一會,謝承乾說道:“小玄,不如我先進入逛一逛,反正是我要給你母親買些東西,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你在這裏看守馬匹吧。”

謝玄點了點頭,“也好。那父親您小心一些,別出了什麽事情。”

謝承乾本來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此時一拍腦袋,急忙走了回來,對謝玄說道:“你瞧我這腦子,既然是進去買東西,那九葉菩提涎總歸是不應該帶在身上,萬一被人順手牽羊,那我就追悔莫及了。”說著,謝承乾將那九葉菩提涎從懷中掏出,此時那株寶物已經用一塊衣襟包裹了起來,從外麵看來平平無奇,倒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將九葉菩提涎交給謝玄,謝玄怕父親身上銀子不夠,又掏出了一把銀票給了謝承乾,反正他當時從陳傳那裏得來的十萬兩銀牌還剩下大半,也不怎麽珍惜。準備完畢,謝承乾轉身走進了集市最熱鬧的地方,瞬間就被人群淹沒了。

謝玄看著父親身影消失,不由得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暗罵自己太過粗心大意,怎麽能夠讓父親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若是謝承乾待會兒出了什麽三長兩短,那麽自己的一番心血,豈不是全都白費了麽?

不過此時擔心也沒有用,而且這裏不過是一處普通的集市,謝承乾就算再不濟,也有六品武士的修為,總不至於出什麽事吧。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謝玄等了半晌,沒見謝承乾出來,卻發現前方的人群中傳出一陣喧嘩聲,謝玄皺了皺眉,終於是沒有忍住,俯身在青雪的耳朵上說道:“青雪,我知道你應該能夠聽懂我的話,在這裏乖乖地呆著,把你旁邊那匹馬兒也看好,我可是特地給你找個一匹母馬哦,要是有什麽事情就大聲叫,我能聽到的。”

說完,也不管青雪是不是真能聽懂,急忙擠進了人群之中,朝著喧嘩聲的源頭擠了過去。謝玄心急如焚,真氣全力運行,周圍的人雖然也不乏四五品武士的武修,但是謝玄所修煉的可是十二品先天訣,真氣雄厚異常,全力一衝,周圍的武修立刻一片鬼哭狼嚎,被擠得向四周倒了過去,傳來一片叫罵之聲。

謝玄也不管這些,直接擠到了聲音的發源地,事情的主角果然是謝承乾,隻見他無辜地站在一個攤位之前,而另一名身形健碩的大漢揪住了他的衣襟,大聲呼喝著什麽。

謝玄兩步走了過去,什麽都不問,先是並指如刀,真氣催動,朝著那名大漢的脈門劃了過去,那大漢修為極差,甚至勁氣臨體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謝玄的勁氣侵入了經脈,這才慘叫起來,捂著自己的手腕,大聲慘嚎。

謝玄也不管他,直接拉過父親謝承乾,問道:“父親,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何被他拉住,怎麽不反抗呢。”

謝承乾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在這裏閑逛,反正你給我我不少銀票,我看上了幾樣東西,就隨手買下了,然後在他的攤位邊停下,又看中了幾樣東西,正想問價錢,這人就忽然拉住我不妨,說我偷了他的銀票,你說我怎麽辦?”

“怎麽辦?當然是狠狠地辦!”謝玄嘴角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不等旁邊那名大漢說話,就狠狠地一腳踹了過去,謝玄這一腳用了全力,那大漢哪裏能夠抵擋,立刻就被踹飛了出去,甚至骨頭都發出了一聲輕響,那大漢捂著小腹,在地上不停地打滾。

場麵瞬間寂靜了下來,然後再度吵鬧了起來,周圍的武修紛紛對謝玄表達了指責的聲音。

“小玄,你為何要下這麽狠的手,他也沒有做什麽傷害我的事情啊,你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謝承乾也皺起了眉頭。

謝玄冷笑一聲,搖頭道:“父親,你不了解這裏麵的貓膩,但是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是有人盯上了你的銀票,故意訛人,若是你在隱忍下去,恐怕他們就明搶了!”

雖然並不了解具體情況,但是謝玄隨便一想也就差不多明白了,謝承乾久居洛丹峰的丹堂之中,生活常識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買東西肯定是不會講價,而且毫不掩飾地露出了身上的銀票,這種人自然會成為某些人眼中的冤大頭,恐怕他們已經派人來偷取過謝承乾身上的銀票了,不過謝承乾在怎麽說也是六品武士的修為,最重要的是丹堂長老,精神力強大敏銳,不會輕易地被人偷走身上的東西,先前他將九葉菩提涎交給謝玄,讓他保管,其實也隻是出於穩妥的心思,就算放在謝承乾身上,也不會輕易被人偷走的。

而偷取不成,這些人自然是另想了辦法,估計就是讓那名大漢站出來倒打一耙,狠狠地訛謝承乾一把,將他身上的銀票都騙走,如果這還不行,那麽接下來他們就要明搶了。

雖然說起來,謝玄對於什麽銀票之類的並不是十分在乎,若是平時見到,最多是教訓一頓就完事了,不會像今天一樣發這麽大的火,不過,一切隻要涉及到謝承乾,那謝玄就無法淡定了。

畢竟,前世的謝承乾正是這個時候死去的,而今日雖然成功地將他從洛丹派中救了出來,也不能斷定就徹底安全了,隻要今天還沒有過去,就不算徹底改變命運,謝承乾還是有發生意外的可能性,而這些騙錢的小人,就不幸地趕上了謝玄的怒火。

想必周圍的武修中有不少是那大漢的同夥,此時扇動群眾,群情洶湧,一致都指責起謝玄蠻橫無理,強搶錢財,在有心人顛倒黑白之下,倒成了謝玄和謝承乾是惡人,兩人聯手搶奪那大漢的錢財。謝承乾在丹堂中生活了好幾年,已經不記得人情世故了,此時麵對群眾的指責,頓時亂了方寸。

不過謝玄可不是普通人,別說什麽顛倒黑白,千夫所指,就算是整個世界的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麵上,隻要是為了守護他的親人,謝玄也絕不退讓一步!

換了旁人,此時最急的恐怕就是要解釋清楚,洗清冤屈,不過謝玄卻毫不在意,你隨便冤枉他,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別說他沒有做,就算他真的做出了什麽錯事,被無數人謾罵,他也當清風拂麵,微微一曬罷了。

前世的時候,謝玄有一次為了得到一枚丹藥,用來修煉禁術,他單人殺上百草閣,將百草閣的人殺掉了大半,威逼他們交出丹藥,當時他就坐在百草閣的大廳中,周圍都是屍體,被剩下的一群人用一種極為恐怖的、憤恨到了極點的眼神望著,不時有人出言謾罵,隻是有人罵上一句,謝玄就殺掉一人,在殺掉幾百人之後,終究是沒人再敢說上一句。

總而言之,謝玄他從來就沒有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不需要為自己辯解叫屈,因為他做過的事情,比這個狠毒千百倍,冷血千百倍,前世是為了替親人報仇,今世則是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親友摯愛,誰阻擋了這條道路,那麽很不幸,謝玄不會有絲毫憐憫和愧疚。

“都給我住口!”冷笑一聲,謝玄猛地大喝,聲遏雲霄,震得周圍的眾人都不自覺地靜了下來,沒等他們再吵鬧起來,謝玄走到先前的那名大漢身旁,伸手握住他的一隻胳膊,冷笑道:“我不管你們到底有多少人,但是你們犯了我心中的底線,那我就先拿你開刀吧!”

說著,還沒有等眾人反應過來,謝玄們猛地用地一掰!

“哢嚓!”那名大漢的手臂發出了一聲恐怖的聲音,似乎連白骨都露了出來,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就昏死了過去。

拍了拍手,謝玄站了起來,環視四周,聲音森冷:“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人,人罵我一句,我還他一腳;人打我一拳,我砍他十刀,誰再敢惹我,這個人就是你們的榜樣!”

謝玄也是有些太過惱怒,正在氣頭上,所以才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不過效果也是非常明顯的,所有人都被謝玄的做法和狠話給鎮住了,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而謝玄冷冷一笑,對謝承乾說道:“父親,我們走吧。”

謝承乾苦笑道:“小玄,你的舉動,是不是太狠了些,以後……”

謝玄聳了聳肩,打斷了謝承乾的話:“父親,這個世界上,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容不得半點仁慈,就像今天的事情,如果我們婆婆媽媽,非得要讓人相信我們的清白,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而且八成是不可能成功的,最後還是要打一架,我現在用雷霆手段,敲山震虎,反而是阻止了事態的擴大,其實是幫了他們才對,如果時間拖下去,複雜起來,我可不敢保證我不殺人。”

“小玄你,哎,或許你是對的吧,我老了,也很久沒有出來走動過了,不過我真替你擔心,你那狠辣的手段,到底是從哪而學來的。”謝承乾廢然長歎。

“從哪而學來的?當然是從無數的生死教訓中,從屍山血海裏,從失去了所有親人的那個孤寂絕望的世界裏學來的。”

不過謝玄當然沒有這麽說,他隻是笑了笑,道:“這個世界上哪裏都是弱肉強食,我在謝家的演武堂中,也見識了不少,大伯謝承武也教了我一些。”

“哼,你小小年紀,承武這麽能叫你這些東西。”謝承乾兀自難以釋懷。

謝玄也不再說什麽,這些東西難以說誰對誰錯,不過謝玄有著前世那些孤寂絕望的經曆,自然就冷血狠辣了許多,這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

這件事情終歸是個小插曲,謝玄和謝承乾又擠出人群,說是擠,其實所有人一看到謝玄,就立刻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來,兩人再次回到了先前青雪所在的地方,一眼看去,謝玄差點氣樂了。

本來他正一肚子火氣,沒想到此時竟然還有不開眼的毛賊主動找了上來,正拉扯著青雪的脖子,用力往外拖拽,一邊拉著一邊抱怨:“這是誰家的敗家公子哥,這麽好的馬兒,這麽不拴上韁繩,真是太浪費了。”

謝玄急於上去阻止,而是雙手抱胸,悠悠道:“我就是那個敗家公子哥兒,這麽好的馬兒,拴上韁繩才是浪費。”

“咦?”那人終於發現了謝玄,先是渾身一顫,隨後眼珠子亂轉,仰頭道:“你怎麽證明這是你的馬,你叫它一聲,還還能答應?”

謝玄真的被他氣樂了,嗬嗬笑道:“你還真別說,我叫它一聲,他真能答應。”

“好,那你叫一聲試試,如果它不答應,那我就要牽走它,你可不許管!”

謝玄打了個哈欠,“就算給你,你能不能牽走還是個問題呐,青雪,這人太可惡了,給我踢他。”話剛說完,極為通靈的青雪立刻就嘶叫一聲,人立而起,前蹄不住踢踏,一蹄子就印在了那人的雙腿之間。

那人慘嚎一聲,麵色扭曲得成了麻花,雙手捂著褲襠,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謝玄看在眼裏,心中可沒有絲毫同情,你既然前來偷馬,就應該有相應的覺悟,被馬兒踢傷也是活該。

“你踢傷了我的蛋,你踢碎了我的蛋,你賠,你賠!”那人也是個慫鬼,淚水和鼻涕不停地流了出來,在地上來回滾動,口中語無倫次。

謝玄嗤笑了一聲,看都不去看他一眼,翻身上了馬,謝承乾也搖頭歎了口氣,上馬跟著謝玄離開了這處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