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伏蛟道人
這大廟山下的八裏村，竟然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村中有幾個青壯，本是在勞作之中，可是見到張清後，卻是紛紛神色大變，立刻拖著手中鋤頭、笊籬圍了過來。
張清見此眉頭一皺，但是心念一轉後，並未對這些凡人做什麽。
以他的手段，別說殺死這些青壯村民，就算想要屠滅全村，也可謂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老遠趕到此地，又不是為了胡亂殺戮而來。
更何況，以這些凡人的能耐，也不可能傷的到他。
自然也就沒必要對這些孱弱凡人下手了。
這時，隻聽一人說道：“老族長來了。”
人群一分，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從人群讓開的道路中走了過來。
此人樣貌蒼老，已是老態龍鍾，垂暮之年。
其人雖老，腳步卻十分穩當。
張清隻是略加辯識，神識一掃而過，便發現此人身上死氣沉沉，已經是時日無多了。
然而，在此老肉身之中，卻又有一股怪異的靈氣。
正是這股靈氣，維持老者的生機不散，使其依舊能夠自如行動。
老者打個稽首，歉然道：“小哥是外鄉人吧？
天下災禍不斷，村裏的年輕人整天都緊張不安，小哥還是快些離去，以免鬧出誤會才好。
我八裏村太過偏僻，沒什麽好招待的，老朽就不留了，還請立刻離去吧！”
說著，老者的神色漸漸變得不耐煩起來。
說到最後，更是已經帶著極為明顯的驅逐意味了。
張清微微一笑，也不想與之爭辯什麽，幹脆利落地一拱手，立即牽起馬車轉身離去。
從這些凡人的表現來看，顯然對外來人極為排斥。
如今，嵐州境內大旱、飛蝗等天災接連不斷，導致許多田地絕收。
可是這八裏村內，孩童愜意玩耍，青壯依舊耕織，絲毫沒有受到天災影響的樣子。
若是以往，也還罷了。
可如今乃是大災時節。
這往日裏再平常不過的景象，卻是大大的反常了。
張清徑直走出了八裏村，繞過大廟山。
片刻之後。
一處隱蔽山林中，張清打量一下四周，馬車立刻慢了下來。
與此同時，張清已經將神識放出，仔細探查起來。
經過一番仔細探查，張清確認周圍沒有任何異常。
隨即，他手中掐訣，身軀一下變得輕盈無比。
不但能身如飄絮，踏草而行。
而且隻是一步踏出，就能輕輕飄出丈許遠。
輕身術，下品法術之意，隻需練氣一層修為，即可隨意施展。
修士施展此法術之後，可以使身軀變得輕盈無比，用於趕路可謂是十分便捷！
張清腳步似緩實疾，不多時就登至大廟山頂。
大廟山頂之上。
果然山如其名，山頂有一座占地頗大的廟宇。
可惜，此廟早已毀棄，隻剩下殘垣斷壁，石縫中早已爬滿了雜草、青苔。
但是從殘留痕跡中，依稀可以看出，此廟規製極大。
廟宇通體以的山石搭建而成，每一塊巨石都有丈許見方。
以凡人之力，是萬難做到此等事情的！
“此廟八成是出自修士之手！”
張清心中如此想道。
他繞著殘垣轉悠了片刻，便正在後方山崖下發現了端倪。
隻見崖下有一洞窟，窟中赫然有一汪清泉，銀練般的清澈泉水，正從經年累月衝刷出來的溝壑中奔流而下。
再往下看去，崖底竟然有一條淺淺溪流。
張清催動法力，功聚雙目，沿著溪流向遠處看去。
淺溪蜿蜒曲折，直往山下而去，最終匯入八裏村的小清河中。
這一口不起眼的泉水，竟然是八裏村凡人賴以為生的小清河的水源！
張清目露思索之色，在崖上沉吟起來。
他早就用神識探查過，此地沒有妖獸藏匿的痕跡。
可是宿州城外那個乞兒，分明看到有蛇妖吃人，其神態也不似作偽。
張清思索良久，也是沒有什麽頭緒。
若想探知真相，或許隻有親自深入泉水了！
然而，水下情形不明。
張清又豈會以身犯險？
他心中忽地念頭一轉，卻是想到了那座石橋。
據乞兒所說，其是在看到蛇妖吃人之後，驚恐之下，在下山時跌落河中，這才看到了石橋下的碑文。
張清想到這裏，立刻身形一動，向山下行去。
不多時，他就找到一座古樸石橋。
堆砌石橋的青磚，因為年歲太久，有許多磚塊已經塌陷、斷裂。
縫隙中填進塵土，又有草籽在此紮根，長出許多野草。
甚至還有附近的老樹，根須肆意擴張，將砌築石橋的磚塊頂得高高隆起！
石橋不高，橋下溪流中滿是渾圓的亂石。
張清一躍而下，落在石橋底部。
目光隨意一掃而過，他便發現了那塊刻滿文字的石碑。
或許是當年築橋之人故意為之，石碑也被砌築進河岸橋柱之中。
經過不知多久的歲月消磨，流水侵蝕，碑上文字早已模糊不清。
隻有最頂端一行，還能辨認清楚。
這一行碑文赫然寫道：“一蛇易斬，萬魔難殺，自得神通，方可太平。”
餘下字跡，即便以張清的眼力，也隻能勉強能辨認出大半。
他畢竟是一名練氣七層的修士，目力可比凡人強了許多！
短短半刻之後，他就將碑文全部看罷！
張清看過碑文之後，再結合宿州城外乞兒所說，總算對此地蛇妖的由來，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原來，這大廟山本來也是一處擁有靈脈的所在！
山中靈脈雖然不大，天地靈氣也算不上有多濃鬱，卻也足夠供養築基期修士修行了。
直到三百餘年前。
一位築基期修士收服了一頭異種靈蟒，很快闖出了偌大名聲，人稱伏蛟道人！
那靈蟒據說擁有蛟龍血脈，天生神通非凡，而且境界增長極快，隱隱有超越伏蛟道人的趨勢。
可是後來，伏蛟道人在與一位大敵爭鬥時，不慎落敗，遭受重創。
伏蛟道人在坐化之前，擔心靈蟒在其死後會為禍世間，便想要靈蟒誅殺！
可那靈蟒豈會甘心受死？
此妖自然是拚死抵抗！
由於伏蛟道人本就已經遭受重創，異種靈蟒又是實力強橫的妖物。
靈蟒在即將魂飛魄散之際，竟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反而將伏蛟道人斬殺！
就在當時的大廟山修士，都以為會遭到靈蟒報複之時。
伏蛟道人座下弟子，終於修煉到了築基期，並立誓要斬殺靈蟒。
既為天下同道除害，也是為師報仇！
經過一番拚死苦戰，伏蛟道人門下大弟子也未能將靈蟒斬殺。
不過，在眾多同道幫襯下，其等布置了一座封印大陣。
將靈蟒鎮壓在大廟山靈脈之中，借助陣法不斷消磨其元氣。
如果一切順利，陣法能持續運轉下去，總有一天，可以讓異種靈蟒元氣耗盡，魂飛魄散！
為防萬一，伏蛟道人門下大弟子便留在了此地，直至最後坐化，都未曾離開一步。
正因如此，大廟山才有了一線生機，並經過數百年的經營，再度變得繁榮起來。
當年參與封印靈蟒的修士，也在此地開枝散葉，留下了很多的後人，世世代代的鎮壓封印。
然而，大廟山靈脈，本就不是什麽上等靈脈。
經過連番大戰的摧殘，以及曆代修士挖掘靈石，采取另礦，更是使得靈脈變得脆弱不堪。
布置封印大陣，更是消耗了靈脈中幾乎所有靈氣！
由於天地靈氣逐漸稀薄，當年那些修士的後人，也逐漸沒落下來。
之後百餘年，竟然連一個築基期修士都沒能出現！
而封印靈蟒之地，那些外圍的禁製無人維持運轉，自然也承受不住裏麵靈蟒的衝撞。
封印大陣早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直到如今，那些修士的後人，依舊生存在大廟山下。
便是八裏村中的眾多凡人了！
其等不但失去了先祖的廣大神通，漸漸淪為了凡人，失去了法力。
更是早就已經忘了祖上世代遺留下的，看守封印的職責。
以上，便是張清看過碑文，結合自己親眼所見，得到的所有信息了。
至於其中有多少是真實的，一時還無法辨別。
張清略微回想一番，山頂那處洞窟泉眼的情形。
他心中知道，石碑上的記載，十有八九是確有其事的。
當年那些修士，若是沒有留下世代守護大廟山的職責，而是帶著族人到一處天地靈氣濃鬱的地方。
那麽現在的八裏村，極有可能已經發展成了一個真正的修士家族！
想到這裏，張清對那些修士的所作所為，也不由得感到一些欽佩。
“難道這裏真的有一頭築基期的妖獸？”
張清心中暗暗猜測道。
隨即，他就推翻了這個猜測。
如果那蛇妖真的是築基期修為，那乞兒躲在一旁偷看時，必定會被發現，之後難逃一死！
更何況。
張清方才就在泉眼附近探查，也沒有發現妖獸的蹤跡。
他心中暗自揣測，“莫非當年那頭築基期妖蟒，經過封印大陣的消磨，境界已經跌落到了一階？”
轉念到此，他心中不禁突突一跳！
妖獸身上的材料，對於修仙者都有大用！
尤其是蛟龍一類的妖獸，渾身上下可全都是珍稀無比的極品材料。
雖然那靈蟒隻是擁有少許蛟龍血脈。
但是，也足以讓其身價暴漲數倍了！
張清自然也會動心。
他要修煉《血骨魔書》中記載的種種魔道神通，祭煉強橫的魔頭、鬼兵。
這就需要大量的妖獸骸骨、精魂。
那靈蟒既然擁有蛟龍血脈，自然是極佳的煉製材料！
可是……
張清有些猶豫起來，心中忖道：“那靈蟒曾經是相當於築基期修士的強大妖獸，即便境界跌落，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他伸手入袖，神識探入儲物袋中，清點起自己手中的寶物。
箭矢法器一件，柴刀法器兩口，赤焰寶珠一枚……
此外還有下品符籙二十餘張，各類丹藥數十瓶！
“唉！”
張清歎息一聲。
以他現在的手段，對付一階妖獸，不說手到擒來，也不會有什麽為難。
可是要想對付二階妖獸，他卻是沒有太大勝算！
“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張清喃喃自語了一句。
隨即便轉身，打算離開此地。
然而，就在他旁光一掃，目光掠過石碑底部時，卻是神情一動。
“咦？這是……？”
張清伸手一抓，便將一根鏽蝕得不成型的長條鐵片，攝到手中。
他仔細辨認許久，卻是想到了一事，目中不禁閃過一絲喜色。
凡人在修建橋梁之時，會在橋底懸掛一口鐵劍。
此劍名為斬龍劍。
倒不是說，這鐵劍真的擁有什麽厲害威能，能夠斬殺真龍。
而是凡人為了尋求安寧，將自身心願寄托於劍上罷了。
有“斬龍劍”在，似乎就可以震懾河中孽龍，使其不敢興動河水，侵犯兩岸！
張清也是無意之間，瞥見了形似長劍的鐵片，才會想起這一說法。
他抬起頭看去，隻見石橋底部的柱墩，有水流侵蝕的痕跡。
而在橋柱最高處，痕跡清晰可見。
這就表明，距今長則三年五載，短則一年半載，河水大漲，幾乎漫到橋麵之上！
張清目光一動，看向橋底。
那裏果然有一枚鏽跡斑斑的鐵環。
從鐵環痕跡來看，其上曾經懸掛著什麽東西。
“斬龍劍！斬龍劍！”
張清在橋下來回踱步，口中低聲自語著，似乎在思索什麽。
半晌之後。
張清腳步一停，目中精芒閃爍，喃喃道：“斬龍劍，伏蛟道人！”
他看向手中鐵片，忽然掐訣。
一顆灼熱火球冒出，徑直落在鐵片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看似尋常的鐵片，已經鏽蝕得不成模樣，似乎稍微用力就能折斷。
可是在火球術之下，鐵片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果然如此！”
張清麵上喜色一閃。
就是不知道，這裏麵究竟藏著什麽隱秘。
張清心中大為欣喜，立刻就在石橋附近找到一個山洞，盤膝打坐，想方設法琢磨起斷劍的隱秘。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幾個時辰過後，大廟山所處山脈的上空，一輪皎潔圓月撥雲而出，赫然已到了深夜時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