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地震高崗，一派河山千古秀……”
書房內。
看著對麵斜靠在椅背上，姿勢隨意地抽著雪茄的男人，丁力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也就是說，剛才阿星說的都是玩笑？”
“哈哈哈……”
鄭繼榮咬著雪茄笑道：“難不成丁老板已經相信了阿星說的話？”
丁力緩緩搖頭，“這倒沒有，隻不過他說的有板有眼，乍一聽還挺有趣的。”
“就像我剛才說的”，鄭繼榮看向他講道：“我們這麽些年一直留洋國外，阿星這家夥有些近鄉情怯，再加上他性格本身就跳脫，所以才會說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話來。”
“嗯……”
丁力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鄭繼榮，隨口問道：“不知鄭先生你們這些年都在哪個國家留的洋？”
聽到的話，鄭繼榮手指朝四周比劃道：“西洋三年、東洋三年、南洋三年……”
“哦？那怎麽不順便再去一趟北洋？”
“咱們這就是北洋……”
“……咳咳”，丁力當即輕咳了兩聲，接著故作不解道：“如此說來鄭先生這麽些年一直待在國外？”
“沒錯”，鄭繼榮點頭承認道：“算一算，也有近十年了。”
丁力聽到後神色越發疑惑，“這我就不理解了，與國外相比，咱們ZG境內如今軍閥割據、百姓可謂是名不聊生，鄭先生放著國外的福不享，專門又跑回來是為了什麽？”
“國外再好，可畢竟不是生我養我的地方”，鄭繼榮聞言輕歎了口氣，唏噓道：“正所謂人離鄉賤，在國外的日子越長，我便越想家，這十年裏，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早日學有所成，可以回來報效祖國。”
“哦？”
聽到他的話，丁力瞬間肅然起敬，“不知鄭先生在國外留洋時都學了哪些東西？”
“語言學！”
“語言學？”
“沒錯！”
鄭繼榮吐出一口煙氣，淡淡道：“我精通全世界十八個國家的語言，其中包括英、法、德、俄、日、葡等等國家在內，我都能夠將他們的語言當做母語一般與他們交流。”
“……牛掰。”
丁力一個水果販出身的嗨幫頭子哪知道語言學是什麽東西，隻不過光聽到鄭繼榮會說這麽多國家的話，就已經把他震驚的夠嗆了。
這不是人才什麽人才？
“對了”，丁力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不解道：“你既然會說這麽多國家的話，那為什麽不專門學一學美國話？”
“額……”鄭繼榮不知該說啥好。
見他這猶猶豫豫的模樣，丁力以為自己說到了別人的難言之隱，當即擺手道：“鄭先生別介意，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也沒關係。”
鄭繼榮隻好哭笑不得地解釋道：“丁老板有所不知，這美國話其實就是英國話，在一百多年以前，美國還是英國人的殖民地，所以他們說的一直都是英語。”
丁力聞言愣了愣，然後後知後覺地回道：“對，剛才我忘了，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
鄭繼榮見場內氣氛有些尷尬，他又隨口說了幾個國外的趣事，很快就又和丁力談笑風生起來。
“說起來這英吉利國啊，它也不是鐵板一塊，國內蘇格蘭人和愛爾蘭人經常起義，蘇格蘭人最有意思，男人都喜歡穿裙子，還是那種大紅大紫的裙子。再加上小皮鞋和長筒襪，好家夥，隻看下本身還以為是個女的呢！”
“哈哈哈哈”，丁力哈哈大笑道：“這蘇格蘭的男人莫不都是兔爺？”
“可不是嗎，所謂的狗屁嚶國紳士，平時最愛的就是搞男人”，鄭繼榮接著又調侃道：“不過與威爾士人相比，他們也確實算的上紳士了。”
“哦？莫非威爾士人也搞男人？”
“不，他們搞母羊。”
“母羊？”丁力目瞪口呆道：“羊也可以搞？”
鄭繼榮擠眉弄眼的笑道：“咱們國家有個成語叫做【羊腸小道】，想必還是有來曆的。”
丁力這回愣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忍俊不禁地搖頭失笑。
“鄭先生在國外的經曆果然有趣……”
他又接著細細打量了會鄭繼榮後，直接開口請求道：“鄭先生既然是剛回國內，想必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做一個外文秘書如何？”
“外文秘書？”
鄭繼榮奇怪道：“這個年代能漂洋過海來東方的洋人，不應該都會說中文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
丁力笑了笑，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其實原因是在前幾天的一次酒會上，他遇到同為上海灘四大天王的張萬霖，這個老家夥不僅在上海灘的勢力最大，就連譜擺的也不小，參加個酒會竟然帶了三個秘書，一個中文秘書，一個英文秘書，還有一個法文秘書。
這比給他裝的，瞬間將自己拔高了幾個層次。
此前的丁力在上海灘雖然名氣不小，但說到底也隻是跟在許文強後麵混的，如今許文強一死，他也坐上了幫派的第一把交椅。
自然也想著在外人麵前擺一擺老大的譜。
“鄭先生放心，以你的才幹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見丁力竟然開始勸自己給他效力，鄭繼榮啞然失笑道：“看來丁先生是誤會了，我這次帶著弟兄們回國，沒有做過為任何人效力的打算。”
“哦？”
被拒絕後的丁力並沒有任何的惱怒，而是好奇問道：“那你們是打算……”
鄭繼榮這時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拿著雪茄的右手打出一套他從未見過的手勢，並且嘴裏還振振有詞地說道：“地震高崗，一派溪山千古秀……”
見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剛當上老大沒幾天的丁力頓時愕然道：“這……原來鄭先生是洪門的人。”
見這家夥沒能對出洪門暗語，鄭繼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前世看過的那些地攤文學上麵不都說許文強的原型出自洪門嗎，作為他的頭馬，丁力怎麽連這麽簡單的一句暗語都對不上。
“五洲洪門總堂鄭繼榮，再次見過丁老板。”
“鄭先生不必客氣”，丁力連忙起身作揖回了個禮，跟著又問道：“不知鄭先生在洪門身居何職？”
鄭繼榮聞言麵不改色地回道：“德州香主。”
“德州？”丁力驚訝道：“那豈不是就在山東？”
“這……”
鄭繼榮立馬解釋道：“我指的是美利堅德克薩斯州……”
“啊這……原來如此！”
丁力的臉色瞬間有些掛不住了，見到鄭繼榮到現在不過才半個小時，但他已經接連出了好幾次醜。
想到這裏，他連忙轉移話題道：“沒想到鄭先生如此年輕就能當上洪門的一地香主，失敬失敬！”
洪門香主，類似於後世和聯勝的一區領導人或者洪興的堂主，在洪門的地位可以說僅次於龍頭和元帥之下。
和聯勝作為洪門在港島的分支，祠堂內保留著不少有關洪門兄弟在外的交流手勢切口和暗號，作為社團話事人的鄭繼榮閑來無事的時候也翻看過不少。
至於這個德克薩斯州香主的身份……他總不能告訴丁力自己是幾十年後的港島香主吧，反正他在這個時空最多也就待三個月，他就不信還專門有人去查他。
“丁先生不必客氣”，鄭繼榮抬手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後，接著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我這個香主，是回國之前，花了上千美刀買來的。”
丁力頓時震驚道：“買來的？”
“沒錯，買來的！”
鄭繼榮解釋道：“德克薩斯州民風彪悍，本土白人排擠任何其他國家過來的勢力，洪門在德州一直沒能發展起來，因此他們才會將這個香主位置賣給我。”
聽到他的話，丁力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原本眼神中的重視也消散了不少。
對於他態度變化，鄭繼榮沒有絲毫的在乎，他此時指著胸口講道：“鄭某人這個香主買來的，買身份就是為了掙錢。而且，我鄭某人不喜歡掙窮人的錢。”
丁力聞言挑起眉毛問道：“那你想掙誰的錢？”
“誰有錢……就掙誰的。”
“那誰有錢？”
鄭繼榮手指點著對麵的丁力回道：“你有錢。”
“哈哈哈”，丁力仰頭笑道：“爽快，鄭香主看上了什麽隨便拿，就當作是我丁力給你的見麵禮。”
鄭繼榮搖頭輕笑道：“我是洪門香主，不是青幫混混。我們洪門中人，掙錢得講究個名正言順才是。”
“有道理……”
丁力緩緩吐出一口煙氣，看著對麵的男人問道：“那你想怎麽用洪門的香主身份在上海灘掙錢？”
“地盤！”
啪！
鄭繼榮猛地一拍桌子，指著窗外說道：“上海灘，遠東第一的大都市，隻要在這裏有一塊屬於我的地盤，那就能掙錢！”
“說的好”，丁力彈了彈煙灰，接著緩緩搖頭道：“不過很難。”
他抬眼看向窗外講道：“整個上海灘大小嗨幫無數，粗略統計的話最少也有二三十個幫派，其中最大的四個號稱【上海灘四大天王】。”
“走私煙土、開設賭場、夜總會、歌舞廳，甚至買賣人口到國外修鐵路，什麽賺錢就做什麽。”
他接著扭頭看向鄭繼榮，微笑地說道：“別誤會，買賣人口的事都是其他三個在做，強哥在世時一向不屑賣人撈錢。”
那就有走私煙土咯……
鄭繼榮點了點頭，不予評價。
“我第一次見到鄭香主時，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丁力注視著他講道：“正所謂不是猛龍不過江，想必鄭先生這次來上海，已經想好下手的目標了吧？”
“沒有”，鄭繼榮實話實話道：“我們兄弟剛來上海灘就走散了，現在人還沒找全，又怎會想好目標呢。”
聽到他的話，丁力心中好奇之下轉而問道：“不知道鄭香主這次帶了多少人過來？”
鄭繼榮聞言直接豎起了四根手指……
“四百人？”
丁力皺著眉頭說道：“暗中突襲的話，差不多也夠了。”
“不不不”，鄭繼榮打斷道：“是連我在內，四個人。”
“什麽？”
丁力瞬間愕然道：“你們四個人就想在上海灘搶地盤？”
“不夠嗎？”
鄭繼榮笑問：“丁老板，你可知道許文強先生是被誰指使殺害的？”
丁力看了他一眼後，慢悠悠道：“是張萬霖那家夥派雷老虎動的手。”
見這家夥對這些事竟然門清，鄭繼榮也不再拐彎抹角，他直接說道：“報紙上顯示許先生死亡的時間是三天之前，以丁老板你在上海灘的實力三天都沒能拿下雷老虎，而阿星來的第一天，就能在幾十個人的保護下一拳打死他，就這還不能證明我的實力嗎？”
說完，他又靠近丁力說：“不妨告訴你，阿星還是我弟兄中水平最次的一個……”
丁力聽完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後忽然仰頭笑道：“好好好，鄭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說起來，如果你要在上海灘立足的話，我還真有個好去處給你。”
“是嗎？”
鄭繼榮拱手道：“丁老板請講。”
“斧……頭……幫！”
“斧頭幫？”
“對，斧頭幫！”
鄭繼榮手指敲著桌麵，淡淡問道：“那這個斧頭幫為什麽是好去處呢？”
“鄭香主有所不知”，丁力靠近他解釋道：“斧頭幫上任王幫主在世時曾是上海灘名氣極大的【江淮大俠】、【暗殺大王】，專門對付欺壓工人的富商和其他國家的走狗漢女幹，全上海的老百姓提到斧頭幫這三個字無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叫好。”
“可惜……自從半年前王幫主死後，斧頭幫的幫主之位落到了陳琛那個廢物的手上，這家夥不僅吃喝女票賭抽五毒俱全，而且做事陰險狠毒、絲毫不講江湖規矩，甚至還投靠了外國人當他們的走狗。”
“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殺？”
“自然該殺，不過……”
鄭繼榮抬眼看向丁力問道：“這個斧頭幫又跟丁老板你有什麽過節？”
“嗬嗬，我和他的確有仇，不過這個很重要嗎？你要知道，我跟張萬霖的仇可更大。上海灘的地盤一共就這麽點，四大天王少一個敗類多一個朋友，我何樂而不為呢？”
丁力聳肩笑了笑，接著朝鄭繼榮講道：“他的所有行蹤動向我都可以告訴你，而且如果你人手不夠我也可以適當的派出一些生麵孔去幫你。”
“哦？”鄭繼榮側目道：“那事成之後？”
“斧頭幫的地盤我們三七開……”
啪！
鄭繼榮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擺手說道：“不用了！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斧頭幫嗎，辦他！”
他朝丁力講道：“丁老板不必再為這事費心，隻要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
丁力一言不發地緊盯著鄭繼榮，既不要他的情報又不要他的人手，那你過來找我做什麽？
就在他心中不解時，鄭繼榮又緊跟著說道：“不過有件事還是得麻煩丁老板你，聽你的意思斧頭幫現在跟了洋人，那到時候，洋人那邊希望你能幫我應付一二。”
“哈哈哈哈……”
丁力搖頭失笑道：“不愧是阿星的大哥，你果然夠貪心。”
他思索了少許後，朝鄭繼榮講道：“明晚在海格路有一個富豪酒會，許多上海灘的大人物都會在，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認人。”
“富豪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