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比試

猴子小灰看見身前那人直直地盯著自己,目光大是古怪,先是怔了一下,隨即大怒,怪叫一聲翻起猴爪就抓了過去。那人猝不及防,差一點兒臉就被抓花了,幸好他反應還算快,硬生生把頭向後一仰,在間不容發之際給躲了過去。

張小凡吃了一驚,連忙喝止小灰,轉頭向那人看去,那人顯然嚇得不輕,手撫著臉,口中連道:“好險,好險。”

張小凡心中有些過意不去,道:“這位師兄,對不起了!”

不料此人倒不在意,微微一笑,手一擺道:“沒關係,是我一時疏忽,忘了‘三眼靈猴[1]’脾氣暴躁,容易傷人。”

張小凡一呆,道:“三眼靈猴?”

那人吃了一驚,道:“什麽,你不知道這隻猴子是三眼靈猴嗎?”

張小凡莫名其妙,道:“三眼靈猴是什麽東西?”

那人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張小凡一番,道:“三眼靈猴你都不知道,又怎麽會養了它?”

張小凡想了想,道:“我以前在竹林裏砍竹子遇到了它,被它以鬆果砸了幾次,然後它就跟我回來了。”

對麵那個年輕的青雲弟子此刻看上去仿佛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喃喃道:“砸了幾枚鬆果就能跟著回來,砸了幾枚鬆果就能跟著回來……”

張小凡見他神神道道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不料沒走幾步,那人居然也跟了上來,堆出滿臉笑容,低聲道:“這位師弟,哦,不,師兄,你……”

張小凡平生第一次被人喊了師兄,而且見他外貌應該比自己會大幾歲,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那人頓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嗬嗬,師弟可真是平易近人。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鄙姓曾,草字書書,是風回峰弟子。不知道師弟你的名字是……”

張小凡道:“我是大竹峰弟子張小凡,曾書書師兄你……呃,‘叔叔’?”

那人一愣,隨即臉色微紅,有些尷尬地笑道:“我可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的書書乃是書本之書,非父叔之叔。這都怪我爹,當年我娘本給我取名英雄,你說叫曾英雄那有多氣派,偏偏我爹看我從小愛看書,便心血**給我取名書書,搞得成了一生笑柄,真是的。”

張小凡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想此人名字居然和六師兄有異曲同工之妙,先前心中的愁苦情緒被此人打擾一下,倒是衝淡了不少,對他也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道:“曾師兄你很愛看書啊?”

曾書書笑道:“那是,這個我倒是不必謙虛。風回峰上下誰也沒我看的書多,不過我看的多半都是奇聞逸事,神怪搜奇,經常把我爹氣得半死。啊,話又說回來了,你的確不知道這隻猴子乃是‘三眼靈猴’嗎?”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就以為它是隻普通猴子呢。”

這時,仿佛聽懂了他的話,蹲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忽地“吱吱”尖叫,用力拔了一下張小凡的頭發,疼得張小凡“哎呀,死猴子”叫了起來。

曾書書眼中卻大有羨慕之色,道:“啊,真是聰明。”

張小凡忍痛道:“這死猴子就愛打人,你還說它聰明?”

曾書書道:“你莫看它貌不驚人,但就憑著這份靈性,便是罕有的靈物。你看它雙目之間額頭之上,是否有一道小小豎痕?”

張小凡轉頭仔細看了一下,果然發現在灰色皮毛下,有一道淺淺顏色的豎痕,不仔細看決然是看不出來的,不由得對曾書書心生佩服,道:“這麽小的豎痕你也看得出來,厲害,厲害!”

曾書書一本正經道:“你莫要小看了它,我曾經在《神魔誌異》[1]的《靈獸篇》中看過,三眼靈猴乃通靈奇獸,幼年時外表與普通猴子無異,但在成年後額頭上第三靈目便開,靈性大長,非但能通曉五行仙術,更能看千裏之外的事物,據說古語中的‘千裏眼’便說的是這三眼靈猴呢。”

張小凡把猴子小灰抱下,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一時不敢相信這與自己生活了兩年的猴子居然有這般大的來頭,不過看來看去,怎麽看也是一隻普普通通而且偏胖的猴子,拿在手上分量還頗為沉重,似乎到了通天峰隻一個晚上,又重了幾斤。

猴子小灰心裏奇怪,今日怎麽人人都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當下“吱吱吱吱”尖叫不止,大是惱怒。張小凡衝它做了個鬼臉,隨手一拋,扔到了大黃背上。大黃嚇了一跳,一下子跳開,待看清楚了是小灰這才鬆了口氣。小灰衝著張小凡手舞足蹈,似在示威一般,叫了好幾聲才作罷,靠到大黃身上,片刻後注意力又被大黃的皮毛給吸引住了,開始翻弄起來。

曾書書羨慕地看了看小灰,隨即回頭對張小凡道:“張師弟你也是來通天峰參加‘七脈會武’的嗎?”

張小凡點了點頭,道:“曾師兄你呢?”

曾書書笑道:“我也是,昨日抽簽我抽得了三十三號,不知你是幾號,可不要這麽巧,我們就是今日的對手了。”

張小凡也笑了起來,道:“我是一號。”

曾書書吃了一驚,道:“你便是昨日大竹峰的那個弟子?”

張小凡臉上一紅,點了點頭。

曾書書笑道:“你運氣真好。”說著在心裏一算,隨即道,“我們要到了最後決戰才能碰麵,看來難度很大啊。”

張小凡笑道:“我這點兒修行,第一……嗬嗬,第二輪立刻就被淘汰了,哪裏還敢妄想。”

曾書書吐了吐舌頭,道:“那我隻怕連第一輪也過不了了。”

二人相視一眼,都是大笑。當下兩人又談了一會兒,遠處傳來了宋大仁的喊聲:“小凡,吃飯了。”

張小凡遠遠應了一聲,向曾書書說了兩句,便跑了過去,隨後大黃也背著小灰跟了上去。跑到宋大仁處,二人向前走去,宋大仁道:“剛才你在那裏與誰在說話啊?”

張小凡道:“哦,我剛才結識了一位風回峰的師兄,聽他說名叫曾書書。”

宋大仁像是吃了一驚,道:“曾書書?”

張小凡訝異道:“怎麽了,大師兄?”

宋大仁回頭向來處看了看,道:“那人是風回峰首座曾叔常曾師伯的獨子,聽說天資過人,博聞強識,修行是極深的,是這次比試的大熱門之一呢。”

張小凡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吃過早飯,青雲門眾弟子都來到雲海廣場上,一眼看去,茫茫人海,摩肩接踵人氣鼎盛,可見青雲門之興旺。

巨大的廣場上,隻在眾人吃飯的這段時間裏,已然豎起了八座大台,以腰粗的巨木搭建而成,彼此間相隔十幾丈之遠,呈八卦方位排列。

此刻在台下前後已是人山人海。在中間最大的“乾”位台下,一張數人高的高大紅榜聳立起來,上麵用碗大的鑲金字寫出了參加比試的諸弟子簽號、名字,張小凡的名字非常礙眼地排在了第一位,而在對手那一欄空空如也。

張小凡臉紅了一下,偷偷看了看身邊眾位師兄,其他人都微笑不語,隻有六師兄杜必書兀自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不……”

“住口!”一聲輕喝,從旁邊傳來,眾人一驚,轉頭看去,卻是田不易與蘇茹帶著田靈兒一起走了過來。當下大竹峰眾弟子連忙參見,道:“師父、師娘!”

田不易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倒是蘇茹道:“等一下就開始比試了,你們可要爭氣些,知道了嗎?”

“是。”眾人齊聲道。

蘇茹轉頭看向張小凡,張小凡卻一眼看見了在師娘身邊的田靈兒,隻見她今日似乎比往常更加美麗,神采飛揚,一雙美目中滿是笑意盈盈,一看便知道心情大好。

張小凡心中似是被針刺了一下,不由得低下頭去。

“小凡。”蘇茹見這小徒弟神情有些奇怪,走過來叫了一聲。

張小凡連忙抬頭應道:“是,師娘。”

蘇茹看了看他,道:“你沒什麽事吧?”

張小凡連忙搖頭,道:“沒事的,師娘。”

蘇茹又看了他一眼,道:“小凡,你運氣頗好,今日輪空,不過也要注意觀看各位師兄、師姐比試,這種機會極是難得,對你大有好處,知道了嗎?”

張小凡點頭道:“是,師娘。”

蘇茹看向田不易,田不易點了點頭,轉身向台下走去,眾人跟在其後,逐漸融入了人群中。

……

“當。”一聲清脆的鍾鼎聲傳來,回**在白雲渺渺的雲海之中,令所有人精神為之一振,一時間原本喧鬧的廣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隻見正中那個巨大的台上,道玄真人與蒼鬆道人的身影出現,道玄真人走上一步,環顧著台下無數弟子,朗聲道:“比試開始。”

說著,他袍袖一拂,登時鍾鼎聲再度響起,“當當當當”響徹雲霄,張小凡聽在耳中,忽然間竟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他偷眼向身邊的田靈兒看去,卻見田靈兒滿麵笑容,也是躍躍欲試的表情。

他這一看,便再也移不動眼睛了,於是也沒聽清台上道玄真人說了些什麽,其後蒼鬆道人出來又說了幾句,最後又是一聲清脆悅耳的鍾鼎大響,把他從恍惚中驚醒,才發覺比試已經開始了。

六十三人比試,八座擂台,自然是要分作四批。而在第一批十六人中,大竹峰眾弟子中隻有田靈兒上場比試,在西方“離”位台上,大竹峰眾人自然蜂擁而至。

田靈兒的對手是一名朝陽峰的弟子,姓申名天鬥,此刻已一躍而上,上了擂台,身形頗為瀟灑,台下更是一片叫好聲。張小凡轉眼看去,隻見“離”位台下,足足圍了有一百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陽峰一脈弟子,連朝陽峰首座商正梁此刻也在台下觀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顯然對這申天鬥很是看重。

田不易等人走到台下,大竹峰眾人立刻被淹沒在朝陽峰弟子之中,前後左右都是身著朝陽峰服飾的弟子。田不易也不在意,向站在遠處的商正梁看了一眼,商正梁同時也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接,仿佛有淡淡的火花,但二人都隻是淡淡一笑,形若無事。

這時早有弟子為二位首座以及蘇茹等前輩長老搬過椅子來,田不易與蘇茹坐下,田靈兒走上前來,道:“爹,娘,我上去了。”

田不易看了看女兒,道:“去吧。”

蘇茹臉上泛起慈愛之色,道:“一切小心。”

田靈兒向台上看了一眼,展顏一笑,絲毫沒有緊張之色,道:“你們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說著,一轉身,笑容依在,左手法訣一引:“起!”

隻見隨著她話聲一落,一陣霞光閃動,她腰間的“琥珀朱綾”已然祭起,移到她的腳下,托起田靈兒修長的身子,在霞光中如仙子一般,向台上飛去。

這一手露出,自然遠遠勝過了申天鬥像猴子一般跳上台去的身法,而且田靈兒貌美如花,台下弟子包括朝陽峰在內都是男弟子居多,登時掌聲雷動,便連遠處擂台下也多有人回頭看了過來。

張小凡等大竹峰弟子圍站在田不易與蘇茹背後,隻聽蘇茹微笑著對田不易道:“看來靈兒的修行又有精進。”

田不易微微一笑,雖然沒有說話,但神色間也是頗為高興。

這時田靈兒已飛到台上,離著申天鬥有一丈來遠,拱手道:“請申師兄賜教。”

申天鬥見田靈兒驅寶上台,又見那法寶霞光陣陣,仙氣騰騰,多半便是恩師早就告誡要小心的大竹峰長老蘇茹有名的法寶“琥珀朱綾”,當下不敢怠慢,拱手還禮道:“請田師妹手下留情。”

說著,他退後一步,右手劍訣一引,一柄散發著灰褐色光芒的三尺仙劍祭起,橫在身前。

台下蘇茹眉頭一皺,低聲對田不易道:“這柄劍和靈兒的‘琥珀朱綾’一樣,都是五行中土係法寶,這下子就要看他們二人誰的修行深了。”

田不易微微一笑,道:“青雲門土係法寶之中,有什麽比得過你的‘琥珀朱綾’?依我看來,那柄仙劍與你的‘琥珀朱綾’差了十萬八千裏。”

蘇茹低低啐了一句,但眼中笑意盈盈,道:“就會胡說。”

這時台上一聲鍾鼎聲響,田靈兒與申天鬥的比試正式開始了。

田靈兒年少氣盛,鍾聲才歇,立刻用手向前一指,刹那間霞光閃動,疾若閃電,“琥珀朱綾”帶起一陣大風,將臉刮得生疼,衝向申天鬥。

申天鬥沒料到田靈兒說打便打,眼看“琥珀朱綾”眨眼間便衝了過來,連忙退了兩步,雙手一震,身前仙劍立即光芒燦爛,迎了上去。

霞光與灰褐光芒在台中央撞到一起,隻聽“砰”的一聲,田靈兒與申天鬥身子都是一抖,但又立刻站穩,而兩件法寶也僵持在半空中。

台下,田不易皺起了眉頭,蘇茹也訝異道:“咦,這申天鬥的修行不低啊。”同時,台下朝陽峰的弟子呼啦地齊聲叫了起來:“好!”

這上百人的叫喊,果然不同凡響,立刻把本來也在叫好的大竹峰眾人給壓了下去,老六杜必書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就憑聲音大嗎?又不是比嗓門!”

此時台上,兩件寶物又僵持了片刻,不分上下,同時收了回去,申天鬥腳踏七星,滿臉嚴肅,口中念念有詞,隨即一聲大喝:“疾!”

隻見他那柄灰褐仙劍在半空中霍然衝天而起,迅若閃電,竟是從田靈兒頭頂正上方疾打下來,劍未及地,便隻見田靈兒衣裙飛揚,周圍勁風大作。

田靈兒卻不慌張,絲毫沒有退避的意思,左手抓住飛回身前的“琥珀朱綾”,往頭頂一拉,頓時如天邊霞光,“琥珀朱綾”瞬間寬了數倍不止,在頭頂處織了一道霞光屏障。說時遲那時快,在申天鬥滿臉肅然中,那柄仙劍“錚”的一聲又再度擊在霞光上,紅色霞光一陣劇抖,卻是安然無恙。

蘇茹這才鬆了口氣,低聲向田不易道:“靈兒這孩子,這般托大。”

田不易哼了一聲,搖了搖頭。

申天鬥的灰褐仙劍一擊無功,向上折起,田靈兒卻沒有絲毫停頓,“琥珀朱綾”霞光閃處,登時長了十倍,田靈兒一聲嬌喝,隻見“琥珀朱綾”一改本來柔軟模樣,竟變作長長的一根巨棒一般,筆直地橫在空中,一端抓在田靈兒手中。

台下觀者一片嘩然,驚歎聲不絕於耳。

田靈兒更不遲疑,右手一舞,見“琥珀朱綾”化作的巨棒在空中“嗚”的一聲劃過,重重向申天鬥當頭打去。

申天鬥麵色肅然,片刻間他的仙劍已飛回到手中,但見他咬緊牙關,右手握緊仙劍,左手屈伸,眼看那巨棒就要打在他的頭上,台下眾人一片寂靜,突地一聲巨響,他身前平台之上,原本平鋪的木台瞬間破裂,五六道巨岩突然破台而出,擋在他的身前。

台下,田不易與蘇茹都微微變了臉色,相反,朝陽峰首座商正梁卻是連連點頭。

接著“轟隆”一聲巨響,閃著霞光的巨棒與岩石重重撞在一起,片刻間塵土飛揚,彌漫在整座台上。田靈兒隻覺得身子劇震,對方的“禦岩術”竟是堅不可摧,“琥珀朱綾”整條反震了回來。

塵土還未落下,申天鬥麵色微微蒼白,但竟也是毫不停歇,口中一聲大吼,身子飄到巨大的岩石之上,雙手齊握劍柄,灰褐仙劍大放光芒,一下子插入堅硬至極的岩石中,勢如破竹。

“哢哢哢!”幾聲沉悶而嘶啞至極的碎裂聲響了起來,田靈兒臉色一變,隻覺得腳下大地竟是搖動不已,忽然間又是幾聲巨響,田靈兒立足處的木板盡數破裂,“轟隆”聲中,無數巨大而尖銳的岩石破地而出,把剛才田靈兒立足處戳得體無完膚。

“啊!”台下的張小凡失聲叫了出來,但立刻閉緊了嘴。田不易夫婦麵色也變得嚴肅,蘇茹更是帶了幾分緊張。與此相反,朝陽峰弟子卻是大聲叫好,掌聲雷動。

“申師兄,好樣的!”

“真厲害!”

“必勝!”……

呼喊聲此起彼伏,台上同時也是塵土彌漫,幾乎難以見物,但高高站在巨岩上頭的申天鬥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樣子,雙眼圓睜,仔細搜尋著四周。果然,片刻之後,前方巨岩上空濃濃塵土之中,霞光忽地一閃,刹那間光芒大放,隻見田靈兒如紅色鳳凰,霍然飛出,“琥珀朱綾”霞光流轉,急轉不止,飛旋在她的身旁。

田靈兒麵色肅然,杏目中射出懾人寒芒,雙手法訣齊捏,隨後向下重重一揮,隻見“琥珀朱綾”忽然急停,突如一條毒蛇般直穿入地,生生從堅硬的岩石上鑽了進去。

申天鬥臉色大變,想也不想,立刻向後飄去,果然,就在他剛剛離開的站立處,原本像毒蛇的“琥珀朱綾”竟已如一條紅色巨龍從地下狂猛衝出,申天鬥剛才所立處登時沙飛石走,破了一個大洞,聲勢之猛,令人膽寒。

田靈兒此刻身在半空,左右手作蘭花法訣,交叉胸口,口中嬌喝:“縛神!”

“琥珀朱綾”淩空一頓,一聲脆響,瞬間霞光大盛,見風就長,隻片刻間也不知長了多少倍出來,遮天蔽日,迅疾穿走,或當空轉圈,或衝入地下又從另一側破地而出,以申天鬥為中心,無數紅綾將他嚴嚴實實地圍在圈裏。

大竹峰眾人情不自禁地對望一眼,兩年前田靈兒與林驚羽那場鬥法中她就用過這“縛神”奇術,今日看來,“縛神”威勢更大,天上地下全部圍住,倒不知道這申天鬥比起當年的林驚羽如何。

隨著田靈兒咒語聲聲,“琥珀朱綾”整個化作一個巨大的紅球,並不停地向內壓去,縫隙之中,霞光之下,隱約還看得到灰褐光芒,看得出申天鬥還在頑強抵抗,但那道道紅綾雖受抵抗,減緩了速度,卻依然不可抗拒地向內壓去。

台下一片寂靜,朝陽峰弟子都收了口,緊張地看著台上那個巨大的紅球,誰都知道,在這仙家法寶重壓之下,一個支撐不住,會是什麽後果。

紅綾現在已收到了六尺大小,霞光閃爍,完全壓下了灰褐光芒,不時還傳來“咯咯”的壓迫聲。眾人此時已根本看不清申天鬥的身影,田靈兒依然停在半空中,臉色微微發紅,左右手握著的蘭花法訣有些顫抖,看起來應該也不輕鬆。

又過了一小會兒,“琥珀朱綾”緩緩向內壓了一尺,眾人都緊張得透不過氣來,就在此時,隻聽“呀”的一聲怪叫,申天鬥勢若猛虎,竟是持劍破綾衝了出來,隻不過此刻他的臉色已是完全慘白。

台下朝陽峰弟子歡聲雷動,首座商正梁卻是閉上眼歎息了一聲,坐在另一側的田不易夫婦則相視一笑。

果然,這已是申天鬥的垂死掙紮,田靈兒臨空折起,右手一指,“琥珀朱綾”如附骨之疽,緊緊跟上,向申天鬥背後打去。而此時的申天鬥卻似連轉身也困難至極,動了一動,沒有躲過去,被“琥珀朱綾”在背後輕輕一打,登時整個人向前飛出,“砰”的一聲跌到台下。

台下朝陽峰弟子喝彩到了一半,突然像啞了一般,沒了聲音。商正梁站了起來,搖了搖頭,對身旁弟子喝道:“還不快去把申師兄扶起來?”

朝陽峰弟子這才醒悟過來,紛紛跑了上去把申天鬥扶起。田靈兒收起法寶,落到台下,笑吟吟地對申天鬥道:“多謝申師兄手下留情。”

申天鬥看了她一眼,苦笑一聲道:“田師妹天縱奇才,佩服,佩服。”說著便讓身邊人扶到一旁去了。

商正梁走了過來,多看了田靈兒幾眼,對走來的田不易夫婦道:“田師兄,侄女的年紀雖小,但對修真一道竟有如此資質,實在令人羨慕啊。”

田不易麵有得意色,口中卻笑著說道:“過獎了,過獎了。”

蘇茹也笑道:“商師兄門下人才濟濟,相信還有更加厲害的高手未出吧。”

商正梁一笑置之,田不易也不多問,轉身走回。這時田靈兒走回大竹峰眾人所在地,立刻被眾人圍住,諸弟子個個喜笑顏開,恨不得把所有讚美之詞都說出來淹沒田靈兒,隻見田靈兒眉開眼笑,張小凡更是高興。田不易夫婦走了回來,田靈兒一下子撲到蘇茹身邊,拉住她的手臂笑道:“怎麽樣,娘,我厲害吧!”

蘇茹白了她一眼,終究還是笑了出來,道:“厲害,厲害。”

田不易也是滿臉笑容,畢竟自己的女兒取了個開門紅,他臉上大大有光,在同門麵前更是揚眉吐氣,也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頭,意甚嘉獎。不過他隨即轉過頭,對其他弟子道:“再往下就到你們了,有靈兒在前頭做榜樣,你們也可以看見其他各脈的弟子未必便是高不可攀了,待會兒你們也要努力。”

眾人齊聲道:“是!”

張小凡也和著眾人一起喊著,還喊得特別大聲。眼看其他人都各自去做準備了,接下來的八場比試中大竹峰倒有三人上場,所以田不易與蘇茹分開去看,走時蘇茹見張小凡還在原地,叮囑了他幾句要認真觀看的話後就走了。

張小凡想了一下,打算找到田靈兒與她一起找個擂台為師兄加油,舉目四望,忽然間隻見前頭人群中,田靈兒快步向前走去,玉樹臨風的齊昊正站在那裏,微笑地看著她。

張小凡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田靈兒走到齊昊跟前,笑嘻嘻地與他說了幾句,齊昊隨即滿麵笑容,對她輕聲說了句話,田靈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容如春花綻放,美麗動人。二人的神情都是歡喜高興,說笑了一會兒,他們二人便結伴走了開去,似是挑了一座擂台去看比試了。

張小凡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恍惚間隻覺得一陣巨大的悲傷失望湧上心頭,所有沸騰的熱血都冷了下來,直寒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