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聞香之法，人往高處
當然，這並不是方何對其百般忍讓的全部原因。
他畢竟是常山郡尉，實打實的地頭蛇，除了郡守能壓他一頭之外，常山郡就屬他最大。
真要不惜一切代價的話。
縱使聶勝來自王城，但他決計討不到好處，甚至極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真正讓方何伏低做小，是這聶勝本身的獨到之處——聞香法。
據說，這是一種比狗鼻子還要靈敏百倍的嗅覺奇技。
百花武聖當年靠著“聞香法”，煉化了大量的毒花為其所用，無往不利，因而在坊間又有著“江南毒聖”的諢號。
這聞香法的妙用可不止毒物，還包括各種人的氣味。
隻消讓聶勝嗅一下王府現場之物，以及銀槍和銅錘身上的氣息，隻要這幕後之人還在靈壽城，那就絕對跑不了！
……
不出一日，邱向平被幫主招為女婿的事情就傳開了。
整個靈壽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位極其好命，因為抓到魚王從而一步登天的典型。
不少人受到鼓舞。
僅僅半日，碼頭出海打魚的人數就翻了好幾倍，場麵一度很是壯觀。
青漕幫的人得到過交代。
不僅沒有作任何限製，反而加以鼓勵，並且對部分打到珍惜魚種的人還予以例錢的減免。
看這架勢，曹天刀是打著廣撒網的注意。
但除了那些一時腦熱以及年輕懷揣夢想的，大部分經驗豐富的打魚人都不為所動。
他們一輩子與水打交道，知道魚王這種東西不是靠努力就有的。
命裏若無，再如何勤懇也於事無補。
更何況，這麽多人一哄而上，大家相互影響之下，結果大概率是誰也討不了好。
一通忙活下來，收獲甚至還不如平日。
吃力不討好，便是如此。
魚味軒，後房中
施廚子揭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銀魚豆腐湯就做好了。
這豆腐是像文思豆腐那樣，切得很細，但整體的形狀又聚而不散，白得發亮。
一根根晶瑩剔透的銀魚點綴在上麵，增添了層次感。
施廚子美其名曰：翡翠白玉。
這是他的拿手菜。
楚毅照例在一旁偷師，剛剛在心中複盤了一遍步驟，就聽到施廚子發出了歎息。
“唉，那可是赤血錦鯉。如果能親自操持一次，我這輩子就是死了也值……”
施廚子的眼神呆滯，露出一副豬哥般的癡迷模樣，像極了那些晚上不睡覺，喜歡在被窩裏與雙手暢遊女兒國的人。
楚毅能理解施廚子的這種情結。
但赤血錦鯉可遇不可求，便是得到了也無法光明正大拿出來，所以他也愛莫能助。
看在自己這陣子偷師的份上，楚毅寬慰了一句。
“下次我再得了小魚王，定然送來讓你代勞，給你過把當大廚的癮兒。”
施廚子聞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小魚王也能叫魚王嘛。小易子，我告訴你，我可是要成為大周第一廚王的男人！”
“好的，廚王。我隻想提醒你一下，這‘翡翠白玉’如果再不端出去，怕是要爛掉了。”
“擦！壞了，你丫的怎麽不早說！”
……
有過這段插曲，也讓楚毅出海打魚的想法更強烈了一些，但絕對不是現在。
因為他同樣清楚一哄而上的壞處。
更何況，有“育食餌”珠玉在前，楚毅一點也不懷疑“誘食餌”的作用。
這要是不提前準備，找個無人的角落偷偷用，倘若被人給看見了並且傳出去，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到了正午，他例行來到酒樓外曬太陽，正好見到昨日的好事者。
對方原地來回踱步，看到楚毅，頓時眼前一亮，小跑著過來。
“易爺！”
“怎麽著，”楚毅輕笑一聲：“又有大事發生了？”
“邱爺也晉升護法了。幫主將原本屬於另兩位護法的地盤也賜給他，並且準許邱爺另立門戶。”
“這邱向平是真發達了。”
楚毅中肯的評價一句，看著麵前不停搓手的好事者，又摸出四塊銅板給他，讚許道：“好活，再探！”
“得嘞，祝易爺您步步高升，長命百歲！”
那人又說了幾句好話後，快速離開。
楚毅再度向後躺去，暗道自己的判斷是一語成讖了。
徐大開果然被邱向平給後來居上了，而且看這架勢，邱向平還有幫主撐腰。
隻怕，這一趟不僅邱向平得分出去。
而且他從徐大開這裏得到的地盤、人手，大概率也會一並帶走，真可謂雪上加霜。
這時，施廚子的大徒弟忽然湊了過來，神情凝重。
“易爺，等會掌櫃的有事要宣布，記得來開會。”
“好。”
過了正午的營業時間，大門緊閉。
他們六位骨幹齊聚一堂，不過今日主持大局的人不再是劉賬房，而是換成了謝掌櫃。
他起身，目光掃過眾人，眼神裏透著一股深意。
反倒是劉賬房坐著，平日裏能說會道，井井有條的小老頭兒，現在緘默不語。
“我宣布個事情，昨日劉老哥的小孫兒出生，將來恐怕無暇兼顧酒樓事宜，今個應當是劉老哥在魚味軒的最後一日。”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落在劉賬房的身上。
除了楚毅之外，其他人的表情並無意外，隻是摻雜了幾分複雜與茫然。
楚毅透過眾人的表情，好像也領會到什麽。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劉賬房當初本就是徐大開討好請來的，如今要走，大抵也是出於相同的原因。
對此，楚毅倒是沒有任何上綱上線，又或者對其道德綁架的想法。
因為這就是人之常情。
再說了，劉賬房在魚味軒的這段日子，其所作所為也當得起“鞠躬盡瘁”這四字之評。
大家一起共患難過，如今隻是不能同富貴了，不壞交情。
想到這，楚毅率先起身，斟了一碗酒，對劉賬房敬道：“易某來魚味軒不久，但承蒙劉叔提點不少。凡事不問前程，這一杯酒，我敬劉叔的！”
有他這麽起頭，頓時就讓場上原本尚顯尷尬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施廚子與兩位徒弟緊隨其後。
最後是謝掌櫃。
大家一同斟酒，告別了曾經的過去，也將對未來的期許化於杯盞間。
但願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