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惡仆欺主
還沒到西苑，就聽見裏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數個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儼然將這裏當成了集市。
玲瓏見了，怒氣衝衝地就要上去趕人，她拽住其中一個丫鬟嗬斥道，“你們是哪個院的，怎麽這般沒規矩，誰允許你們來西苑撒野了？”
丫鬟先是一驚，隨後又看到玲瓏一身的丫鬟打扮，神色立馬變得傲慢起來，掙開了玲瓏的手，“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我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姐呢？”
“你！”
“你什麽你，”丫鬟冷哼一聲，推了玲瓏一把，“大家都是丫鬟，你憑什麽說我沒規矩，況且我是四小姐的貼身丫鬟，要教訓也輪不到你。”
四小姐？
江軟的丫鬟？
江步月站在不遠處，聽到“四小姐”這幾個字，多看了這丫鬟幾眼，發現這丫鬟長得頗為眼熟，正是江軟身邊的丫鬟綠珠。
綠珠上輩子可幫著江軟做了不少事，而玲瓏被製成人彘一事，她可出了不少力。
想到這兒，江步月的眼神暗了暗。
綠珠正與玲瓏吵得不可開交，卻突然聽見一道淡漠的聲音。
“是嗎？那你看看我有資格說你嗎？”
她一回頭，便看見一個少女慢慢朝她走來。
因著江步月方才一直站在花叢後，綠珠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現在突然出來，倒是被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行禮。
“奴婢該死，不知這位姐姐竟是三姑娘身邊的人……”
“不知？”
江步月聲音微涼，“我看你清楚得很吧，隻不過仗著我不在她身邊，沒有人替她做主罷了。”
綠珠被她說中了心思，心裏一驚，但又想起自己因何而來，不免又多了幾分底氣，“奴婢奉老爺的命，前來幫剛回府的四小姐取些東西，一時沒注意失了分寸，還望姑娘恕罪。”
她就不信了，三姑娘平日裏雖然得寵，還能越過老爺不成？
玲瓏氣紅了臉，指著她罵道，“你竟然敢搬出老爺來壓著，真是好大的膽子！”
綠珠梗著脖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江步月淡淡道，“你是父親派來的？”
綠珠定了定神，“正是，明日便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壽了，老爺說四小姐剛回府，沒有合適的衣裳，所以前來向姑娘借一些。”
借衣裳首飾？
想得倒美。
江步月看著她，隻是輕輕笑了一下，笑得綠珠後背一涼，下一刻便聽見江步月說道，“我管你是誰派來的，既然惹惱了我，那便拖下去打個一百大板吧。”
綠珠霎時白了臉。
要知道，便是成年男子都受不住一百大板，更何況她。
直到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麵前這個三姑娘一向是個不好欺負的，隻是她一心想在老爺和四姑娘麵前表現一番，這才……
她反應過來，連忙下跪求饒，“小姐饒命，奴婢一時鬼迷心竅，下次再也不敢了……”
說著，就要上去拉江步月的裙擺。
江步月避開她的手，正準備往西苑裏走去，卻聽見身後傳來清脆的一聲，“住手！”
再回頭，就看見江軟急匆匆走上前，伸手扶住了綠珠，關切問道，“綠珠，你沒事吧。”
綠珠瞬間紅了眼眶，抓住她的衣服懇求道，“四小姐，還請你救救奴婢。”
江軟安慰道，“你是父親剛派給我的，我自然會救你。”
一時間，西苑裏進進出出的丫鬟婆子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江步月淡淡地掃了她們一眼，又轉過身，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兩人上演主仆情深的戲碼。
江軟一邊哄著綠珠，一邊向她質問道，“三姐姐，綠珠是我身邊的丫鬟，縱使她有天大的過錯，你也不應該隨便殺人！”
“隨便殺人？”江步月疑惑道，“四妹妹哪隻耳朵聽見我要殺她了？我不過是在懲罰她罷了。”
江軟握了握拳，氣憤道，“胡說，我可都聽到了，你罰她杖責一百，不就等同於殺人嗎！她不過是犯了點錯，姐姐怎麽能這麽狠心，難道這些下人就不是人了嗎？”
狠心。
上輩子江軟也是這麽指責她的，以她的狠心來襯托出自己的善良，從而拉攏了府裏的下人，吸引了兄長和未婚夫的目光。
江步月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彎了彎眼睛，“妹妹可別冤枉了我，她可不是犯了點錯那樣簡單，況且我給過她機會，可她偏偏死不承認，還妄想拿父親來壓我。”
“沒錯！”玲瓏補充道，“明明是她隨意進出西苑，奴婢上前提醒，她還非說奴婢沒有資格管她！”
說罷，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綠珠。
綠珠心虛地低下了頭，臉上火辣辣地在燒。
江軟一噎，她本以為是江步月仗勢欺人，但沒想到，如今反倒是她的丫鬟在仗勢欺人。
但話都說了，如果現在承認錯誤，豈不是讓這麽多下人看了笑話麽？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綠珠雖然有錯在先，但罪不至死，姐姐更應該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好好改正。”她正色勸道。
綠珠連忙點頭道，“三小姐，奴婢真的已經知錯了，求三小姐給奴婢一個機會。”
至於這三小姐到底會不會饒了她，綠珠心裏也在打鼓，畢竟剛剛自己可是把她得罪了個徹底。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接這門差事了。
“三姐姐，她還有家裏人要照顧，你姑且饒她一命，就當是為自己積德吧。”江軟誠懇說道。
出乎意料的是，江步月立馬痛快地答應道，“好啊。”
綠珠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剛要磕頭謝恩，卻聽見江步月繼續說道，“那就看在妹妹的麵子上，改為杖責二十吧。”
杖責二十？！
玲瓏聽得幾乎想為自家小姐鼓掌。
如果是個男子，那或許還能留下半條命，可她一介女流，這二十大板下去，雖然免了一死，但一定會落下殘疾。
而江府是不會留一個殘疾的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