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要求(上)

事情大體妥當了,也就該回窪裏了,將挑出來的夾襖、軋線棉襖,裝了一個大包袱。

李勝利也轉悠著回家了,路上他特意去了一趟同仁堂,買了兩瓶半斤裝的史國公酒,兩瓶跌打酒。

這些藥酒倒是不要酒票,隻是價格稍微有點高,斤價五塊多,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費的。

回到家裏,將跌打酒裝進藥箱,留下了兩瓶半斤裝的史國公酒,這就是改良版的虎骨酒。

隻是虎骨的用量,不如舊時實誠了,對李老爹而言,虎骨酒的作用,大過了草藥湯劑。

如果營養跟的上,痊愈隻是時間問題,當然還有一個前提,最近在廠裏不能幹重活。

不然就請等著複發好了,回到家裏,李勝利也給老娘做了交待。

“媽,包袱裏的軋線棉襖是新的,不用洗。

夾襖,您再給我挑兩身出來,明天我就回窪裏了,最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上麵的兔子、熏魚,你給我爸多做點,對腰傷有好處,南瓜皮、地瓜皮,讓他多吃一點。

桌上的虎骨酒,不要讓他多喝,三錢的盅子,最多兩盅,喝多了不好。”

交待完了之後,李勝利拿了一件帶皮裏子的呢子大衣,一小袋瓜幹,兩隻熏兔子,又去了一趟陸軍總院。

馮大姐給了一包衣服,自己這邊還是要禮尚往來的,地瓜幹跟熏兔子,正好拿的出手。

到了陸軍總院,馮大姐依舊不在,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丁嵐的床頭桌上,李勝利簡單的交待了一下。

也沒跟心裏有氣的丁嵐多說什麽,這小丫頭是個嬌生慣養的,脾氣一般人消受不起。

看了看跟趙老二換完班依舊麵壁的肖虎,李勝利心裏多少有些膩歪。

如果當初不是手裏的錢緊,他也不會選擇讓肖家嫂子跟丁嵐一個屋住著,平白的遭人白眼。

至於現在,錢是夠了,但關係又處下了,再走就不是意思了。

看了看臉上枯黃依舊沒有消退的張英,李勝利也沒去給她號脈。

長久的虧損之後,想要提振自身元氣,不是三五天能夠建功的。

中醫補氣的方劑,說白了還是為權貴服務的,藥效慢、功效穩、毒性小才是首選。

想要效如桴鼓,那也得看病患受不受得了,像張英這樣氣血虧虛近乎燈滅的狀態。

急補氣的藥劑,實實在在的就是斷腸散,兩三劑藥下肚,人也就完了。

跟麵帶笑意的張英,一臉糾結的丁嵐告別之後,李勝利馬不停蹄,又去了柳爺家。

上次答應過給他找一身猞猁皮的大衣做馬甲,身上背的這件,也不知是不是猞猁皮的?

依舊是按照老規矩,拍門環叫門,聽到鈴音進院。

正在南牆角落,曬著下午陽光的柳爺,跟上次差不多,依舊攥著一個小茶壺,在‘嘶嘶啦啦’的喝藥。

“呦……

小爺來了,自己坐,我先把藥喝完。”

被太陽曬的一身慵懶的柳爺,潦草的招呼了一下李勝利,就自顧的喝起了草藥。

柳家傳承有望、後繼有人,他也要注意一下身體了,傳承一脈醫家,除了典籍、經驗之外。

自然也少不了迎來送往、頂雷、鏟事兒的大茶壺,他最熟悉的就是這些,正好能幫著李勝利撐上一段時間。

目前來看,修養好了腿腳,那是第一位的。

昨天坐著平板大馬車去訪友,也算是掉價了,平白丟了柳家一脈的氣度,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坐著馬車,真不如自己青衣小帽,溜達著去了。

“柳爺,這是上次說的大衣,我先給您晾著。

病曆的事,您那朋友怎麽說的?”

將背後小包袱裏的大衣,掛在柳爺練拳的木樁上,李勝利也沒忘了問他訪友的結果。

“還成,算是初窺門徑了。

人家說了,補脾虛,四君子湯是基礎,分陰陽是關隘,加味的六君子湯不急於一時,補中益氣湯也不是不能用,但要細微辨症。

統用四君子湯調理,再細辨脈象變化,增減加味才是正理。

無非補脾虛是緩藥,建功不在一兩劑藥上,能用四君子湯的脾虛,最好辨症、辨藥。

小爺,您的入門之路,正是別人求之不得的。”

對於自家的傳承人,柳爺自然不吝溢美之詞,初窺門徑,正是開立信心的時候。

傳統跟師的徒弟,在這個時候,也是最為享福的,不僅師門上下捧著,吃穿用度也會被提上一級。

等過了這個階段,該苦逼一樣的苦逼,甚至比之前猶有過之。

上山下鄉,去磨礪藥理醫術,可不是一路坦途的,死在山上、死於疫病的各家傳承人,不勝枚舉。

這也是柳爺急於恢複傷腿的原因,自家的傳承人,膽子很大,萬一碰上疫病,他這個柳家子嗣,要衝鋒在前的。

“那就好,柳爺,咱們明早回去?”

聽了別的醫家給出的建議,李勝利點頭稱是,也給出了柳爺出發的時間。

“這是正理,這次去訪友,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

小爺,咱們有備無患,等你賣估衣的營生掙了錢,房產還是要先置上的,小心無大錯。”

柳爺的說法,讓李勝利臉色一變,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有些事的發生,也不是全無征兆的。

未來多半都是一個個小圈子之內的爭鬥,像柳家傳承,必然也是招蜂引蝶的花蜜。

柳爺口中,他得罪的那些徒子徒孫,到時候下起手來,可不會顧念什麽傳承恩惠。

“嗯!

我知道了,柳爺,您的行蹤,最近就不透露給外人了。”

李勝利這邊沒有跟柳爺提及最近買房子的事,他跟柳爺的關係,還要再看一下。

畢竟這老貨是舊時代過來的浪**子,別到時候傳承沒撈到,麻煩撈了一大堆。

辭了柳爺,李勝利順路去供銷社轉了一圈,雖說憑票憑證,但供銷社裏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買了兩口不要票的藥罐,李勝利大致了解了一下物價,東西倒是不貴,隻是票證難住了絕大多數人。

想到煙票、酒票,李勝利拍了下額頭,這些都是限時的,有的是當月,有的是當季。

這些票證不能去鴿子市兌換,怕惹麻煩,隻能自己消受了。

回家放下藥罐,李勝利無奈又跑了陸軍總院一趟,將事情大體一說,肖虎那邊也就有了主意。

趁著現在人多,每人帶上些錢票,在離家遠的供銷社采購一番,有些不方便放在家裏的東西,正好拉去窪裏。

留下趙老三在病房當班,並囑咐了一下肖家嫂子張英,別讓人套趙老三的話,李勝利跟肖虎、趙家兄弟,又開始了購物的旅程。

鴿子市上淘換的票證,大多不是即將到期的,將即將到期的挑出來,剩下的留給家裏的其他孩子去辦。

將一部分即將到期的票證花出去,就是李勝利幾人的任務了。

好在那夥人收購的臨期票證不多,四個人轉了兩個供銷社,事情就算辦完了。

四人聚在一起,又將其他票證分完,事情算是有了一個了結。

辦完了這些,李勝利回家,肖虎去醫院,趙家兄弟繼續回去挑揀衣服。

又拎著一袋東西回家的李勝利,被老娘韓金花剜了一眼,隻是沒有責罵,也沒挨打。

“差不多得了,賈家那惡婆婆說不準一直盯著門口看呢……

舉報投機倒把有獎,你可別讓人給賣了。”

自上次告刁狀失敗後,中院賈家的狀況,比之前可謂是一落千丈。

因為一大爺的阻攔,如今傻柱的飯盒,隻能給一大爺跟後院的聾老太太改善生活。

賈家想要,秦寡婦想截胡,首先得過易忠海那一關。

之前一個月裏,大半個月都有葷菜吃的賈家,現在想吃葷菜就隻能自己去買了。

可秦寡婦的工資,勉強夠一家的嚼裹,花錢吃大半月的葷菜,再漲三級工資也不一定夠用。

畢竟肉票就那麽一星半點,想要吃肉,就得拿錢去鴿子市淘換。

因此賈張氏在家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不僅婆媳之間陷入了冷戰,吃不到肉的大孫子也對她冷眼相待。

而且上次坐地撒潑的副作用也來了,受了涼的賈老婆子,已經幾天沒出門了。

氣悶的時候,也隻能打開窗戶罵街,這些情況,韓金花從她罵街的話裏,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媽,我明天一早就走了,這是點錢票,您留家裏改善一下生活。”

將今天額外分得的錢票,放在老娘的手邊,老娘不問,李勝利也不說出處,無非這些票證都不是登記使用的。

有錢有票,隻要不是太過放肆的購買,供銷社那邊也不會追查你錢票的來路,如果那樣,供銷社就不用開門了。

遇上脾氣不好的,你問問他錢票的來路,指不定就要跟你幹一仗,即便打個頭破血流,派出所那邊也不管的。

“出去做事悠著點,便宜不能占盡,不然會惹麻煩。”

收起桌上的錢票,對於家裏的老大,韓金花也是徹底的放縱了,隻要不出去為非作歹,被人打上門就好。

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管,即使想管,隻怕現在也管不了了,不見今天,這小子懟的街道辦主任都無話可說嗎?

“知道了。

建設跟映紅,您也多督促,讀完了、讀順了,全書都要背下來的。”

給了家裏生活保障之後,李勝利也沒忘給弟弟妹妹挖坑。

老娘的火爆脾氣,還是需要宣泄口的,不然肝鬱氣滯,容易生病。

出門打架罵戰,會惹麻煩,而自家的孩子用來撒氣,正好。

“嗯!

映紅那丫頭,都哭了好幾次了,我也沒心軟。”

嘴上嘟囔了一句,韓金花拿著錢票就回屋了,李勝利也一樣回了自己屋子,拿起一本醫書,就隨便的看了起來。

晚上,老娘難得給加了葷菜,小半隻兔子燉的白菜,雖說沒什麽油腥,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葷菜,一家人吃的很熱鬧。

飯後,李勝利給喝了一盅藥酒的李老爹,蘸著跌打酒又用了一遍手法。

李老爹的老毛病,也就大抵成了過去,當然,如果工作的時候依舊不注意,複發也就是眼前的事。

“老大,廠裏有些工友也有這樣的毛病,你這邊能不能給看一下?”

聽了李老爹的要求,李勝利自然是點頭應允,這是好事,不僅能擴大李家的朋友圈,還能變相提高李老爹在廠裏的人望,何樂而不為呢?

隻是時間上,得下次再約,明天一早他還要回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