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寶庫(下)
在馬店集村部坐了一會兒,趙家表舅馬老三就來了,這位的諢號也就是大名,至於大名,早就在登記戶口的時候丟了。
見了李勝利,馬老三這邊很客氣,畢竟這算是救命恩人了,他的胸椎錯位,進了醫院也是大手術。
能不能下了手術台,還得兩說著呢!
馬老三來了,李勝利也不客氣,直接讓肖鳳提建議,繪製了她心儀的屠宰刀。
至於是不是屠宰刀,就不是馬老三跟鐵匠該關心的了。
這邊鐵匠來了,對接上之後,李勝利又給城裏的肖虎打了電話。
這些人最近就要留在馬店集學藝了,老支書王勝庭這邊,第一批羊,定的是二百隻以上。
去口外的社員,不僅帶著光瓶的白酒,還帶了三千塊錢,第一次販羊,雖說是試水,但王勝庭這邊還是下了血本。
這兩天,王勝庭這邊,正在跟外貿公司對接,村裏已經開始擺弄收拾羊皮的工具了。
李勝利帶來的小夥子,也算是解了王勝庭的燃眉之急。
屠戶,雖說自古都是好買賣,但一般人家,並不願意讓孩子們幹這營生。
村裏的講究多,屠戶這營生,不是渾人就是破落戶在幹,正經人家,做屠戶隻是無奈之中的選擇。
因為是私下裏販羊,別的大師傅不能請,隻能讓馬老三帶著本村的幾個人忙活。
村裏人收拾雜碎還成,真正要去宰羊,大多數人還是下不去手的。
一下多了四五個能下刀的年輕人,不管是王勝庭還是馬老三都是一臉的輕鬆。
半上午的時候,肖虎來了,李勝利大概的安排了一下,讓王勝庭給他們找了住處,就帶著趙老大跟肖虎,回了窪裏。
窪裏的馬車不能留在馬店集,帶肖虎跑一趟窪裏,主要還是為了柳爺家裏的那些帶響的家夥事兒。
留在院裏就是麻煩,不如帶到窪裏這邊了。
“叔,既然是練手、練膽,我帶上肖豹跟肖凰吧。
我娘那邊,我們四個來回跑就成。”
早前的武行,也要過這一關的,隻是早前宰的不是羊,機會難得,肖虎索性就要帶上家裏的弟弟跟妹妹。
“胡鬧,肖凰才多大?
肖豹倒是可以,你看著安排吧,肖凰太小,不成!
回去給你娘說,我安排的,不準肖凰幹這個。”
肖凰太小,李勝利直接就拒絕了,不管是不是武行試煉,他也不會讓肖凰過早的沾血,哪怕是雞血、羊血。
路上李勝利大致的問了一下家底,讓肖虎再給他準備千八百塊錢。
無論是杜家姐弟,還是謝公子、王前進,接下來這段時間都要用錢。
這也不是李勝利硬要裝大個,沒辦法,為未來鋪路而已。
相對於謝飛、杜鵬,他這邊的錢還相對幹淨,這倆弄錢也不難,但太髒,風險也太大。
為了幾個糟錢,斷送了哪家的前程都不值當,隻能他這個投機倒把的頂在前麵了。
許多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賣估衣買賣,杜老爹、老丁頭都可以查得到,很多人也可以的。
這事兒雖說上不得台麵,但跟杜老爹說的差不多,從北新橋那邊來看是合規的。
李勝利雖說做了倒賣,但還有糧食不足的馬店集托底,過了風雨,這就是小事兒,雖說也不太幹淨,但也沒法深究。
李勝利這邊也無心仕途,對他來說,隻要渡過了風雨,這對很多人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樁。
畢竟,中醫界的很多同仁,會受益於賣估衣的買賣,這算是對人才的保護了。
一路大致給肖虎解釋了一下資金的用項,以及後續販羊的收益,這些李勝利也必須說在明處。
他跟肖虎可以不分彼此,但跟肖家還是要說清賬目的,畢竟肖家還有個肖龍跟肖豹。
到了窪裏,讓肖虎在柳爺那,要了藏東西的地方,跟起東西的辦法,李勝利這才讓兩人返回馬店集。
至於柳爺院子裏的東西,怎麽弄回窪裏,也要看時機的。
“小爺,您這邊的雜事太多,等那官小姐進了門,是不是讓她給你分擔一下?
我老了,記性不好,要不讓你妹妹也成。
你總這麽忙活,耽誤了在醫道上的精進,怕是不妥當。”
醫務室門外,剛剛送完了肖虎跟趙老大,不等李勝利進門,柳爺就迎了出來。
“杜小姐不能當管家的,咱們那份名單現在是要別人命的東西。
以後漏了,就會要我的命,即便能躲過去,半條命還是要丟下的。
我妹妹更不成,心性太差,被人一嚇唬,啥也藏不住。
您老也不適合,目標大不說,您老也不熟悉這個。
肖虎也不成,太狠,我也怕他株連無度。
肖鳳合適,隻是心性不成,宰羊之後再看看吧……”
柳爺的提議雖好,但李勝利也不敢把自己的把柄交到杜家手裏。
還是柳爺那話,不僅世家子不可靠,世家一樣不可靠的,利益為先,將會成為以後的主題。
李勝利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給杜驕陽,給她的結果輕則被控製,重則被當做籌碼賣掉,他還沒這麽想不開。
“小爺,您這曹操的性子要改,不然不能服人的。
身邊的人,您都信不過,別人咋信你啊?”
掃了一眼自家的傳承人,柳爺無奈做了提醒,李勝利這小子哪都好。
隻是初看和氣,實則拒人於千裏之外,曹操這樣的性情,不符合現在的時代。
“這事兒您老再看,明年,這就不是缺憾了。
我學了挺長時間,才多少有點樣子,不能輕易放棄的。
杜驕陽不是不可信,而是不敢信呐!
這事兒再看……”
截住了柳爺的話頭,許多話不能再往下說了,杜家、柳爺這邊,他都透露了不少。
現在來看,以早慧、深沉還說的過去,再往深點說,就是妖孽了。
“隨您,現在我也管不了您。
但有一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別現在一副曹操樣,到了分生死的時候,又兒女情長了。
醫者要狠,有些病就是再淒慘,該不出手就是不能出手。
有些人不能救,就是不能救,救了,您的麻煩可就來了。”
再次以經驗給了李勝利提醒,柳爺早就看出了他的脾性,夠狠可不夠毒也不夠無恥。
如果換了他這老頭,趙彩霞不入眼,但肖鳳走到哪也是個美人胚子,白給都不要,就是不夠毒也不夠無恥。
輩分算什麽?那隻是身外羅衣而已,用的時候可以穿上,不用的時候,就該掛在櫃子裏的。
跟柳爺談完,李勝利指點了一下妹妹跟趙彩霞,穩住了心神,這才打開自己的醫書看了起來。
中午吃了飯,醫務室裏沒什麽事兒,李勝利也沒過去,而是讓柳爺帶著妹妹、趙彩霞去看家。
自己留在老村部,繼續看著醫書,診脈入門之後,加上以前的經驗,經典的醫書在手裏也是越讀越有味道。
半下午的時候,隨著一陣刹車的聲響,杜驕陽這女混子,就進了正門大開的老村部。
“老李,挺悠閑啊,還有心思看書,城裏都忙的腳打後腦勺了。
來,我爸一些用不上的東西,還有我家裏的一些擺設,拉來了一部分,家裏收拾一下,明天還有。
我爸通過關係,給你弄了十幾身軍裝,明天也一遭給你拉來。”
看著穩穩坐在診台前,輕輕翻著醫書的李勝利,屋外的光線,照在他的跟前。
讓杜驕陽覺得,麵前的李勝利,跟辦公桌前的杜老爹一樣,深沉如海。
“東西不著急,你先過來坐,你半下午來窪裏,是給我報喜的吧?
先說喜事,你弟弟杜鵬是不是在車上,讓他跟司機卸車好了。
我雖是你們家的女婿,但不是你們家的長工,十根大黃魚不能白花。
爺們不能舍了金條還得舍氣力不是?
把我當催巴兒,你會後悔的。”
這話說完,李勝利更顯深沉,杜驕陽朝門外招了招手,安排弟弟跟司機卸車,這才乖乖的坐到了自家先生的對麵。
隻是平常應該很輕鬆的氛圍,杜驕陽這邊有些緊張,就跟麵對家裏的老爸一個樣。
“我爸說,你提前引勁鬆入局,是一招妙棋。
昨天她帶著正骨八法見了老爺子,老爺子那邊舊事重提,給寫了一副大字。
‘中醫藥學是一座偉大的寶庫,應該努力發掘,加以提高’。
字還在勁鬆那裏,你讓王前進開口,再送一份跟正骨八法差不多的,應該能換來。
明天的頭版,就是以這副字為標題的,印刷正骨八法的任務也下來了。
你提的軋鋼廠跟日報這邊,都給了印刷正骨八法的任務,其他單位要印製,需要往上打申請。”
聽到有了老爺子的題詞,李勝利心中一鬆,這要是上了頭版,行業就算是保住了。
既然勁鬆參與其中,不妨就讓她更加深入一些,無非杜家要讓出日報的位置,正好交到她手裏。
“我這倒是有正骨八法詳解,過兩天謄寫好了送給她。
你爸這邊不妨把她引入日報的印刷任務裏,畢竟是順水人情,不涉及立場。
做的自然一些,沒人看的出來,即便看的出來,也說不出什麽的。
給你爸說一下,出去的時間盡量拖一下,五月前後出去,最妥當。”
默默記住李勝利說的話,杜驕陽這邊就開始挑毛病了。
“我爸、我爸,不是你爸啊?
我也不是下嫁,你也不要打壓我,一點點活都不幹,真把自己當地主老財了?”
看了看張牙舞爪的杜驕陽,李勝利在女混子戰戰兢兢的眼神裏,跨著診台給她係上了風紀扣,說道:
“是不是我爸,要看你表現的,沒有外孫,這關係不算瓷實。
我之前可是吐了一口老血,家底兒都奉上了,你該怎麽表現啊?
十根大黃魚,災荒的時候,能買一個連的大姑娘了。
你看,我給你係個扣子,你都躲躲閃閃的,顯然是沒把我當一家人啊!
家裏的擺設,拿過來讓我瞅瞅,或許我還能給杜鵬這小子,弄點家底兒呢!”
李勝利的話,讓女混子麵色一紅,嘴上的戰將,她是做的,真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即便是在街麵上站的住腳的女混子,心裏也不免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