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問藥

到了醫務室,李勝利這邊也沒放鬆對流感的監測,流感的初中期,在他這邊有藥可醫。

一旦步入肺炎階段,不太會用麻杏石甘湯的李勝利,就有些不靈了,雖說手裏掌握著藥劑針對各種症狀的加味,但辨症對李勝利而言才是一大關。

肺炎來勢洶洶,沒有消炎手段配合,不等肺炎得到遏製,就很有可能變成急重症危及病患生命。

肺炎不是脾虛,不能拿來試藥,萬一因此害了人命,就是他醫道一途的汙點了。

如今的消炎藥,又大多是針劑,而且供應相對緊張,在村裏耽擱,進城再耽擱一下,隻怕就要誤人性命了。

一旦出現肺炎初症,李勝利也不會猶豫,直接就會將人送去城裏或者區裏的醫院。

至於西藥消炎容易引發的後遺症,尤其是耳聾,這也是沒辦法的,針對後遺症,李勝利這邊反而有招兒。

科學,這東西是攻訐中醫的有力武器,但反過來說,更科學的西醫或是現代醫學,應該是沒有後遺症的。

有了,說是不科學呢?還是說還不夠科學呢?

這玩意兒,無非是車軲轆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手段,都算是老祖宗兩千年玩剩下的。

按照二八年、二九年的說辭,別說中醫不科學了,漢字都是不科學的,提出這種論調,在李勝利看來,就跟孩子說自己不是爹生娘養的一樣。

這樣的貨色,以前留著也就算了,現在留著,就是浪費那本就不多的糧食供給,留著這些糧食喂了豬,年前年後還能加個葷菜不是?

中醫缺的無非就是係統的理論,讓西方無法認同理論,而冠以不科學名號的東西太多。

都按照科學來,那幾千年傳承能留下的東西,可就不多了,而人可能就是首當其衝的不科學因素。

通過窪裏的老頭老太,以及村部的大喇叭,排查了一遍發燒的患者,他這邊的前期抑製手段不錯。

除了前天送醫院的那個老頭,窪裏村並沒有肺炎患者,算是預防手段到位了。

忙活完了這些,李勝利繼續開始自己要構建中醫理論的遐思。

“柳爺,您說咱們要是借著正骨八法之威,能不能攏一批人,進行中醫理論的梳理?”

柳爺說的也不錯,整理中醫理論,早前都是朝廷的差事,如今中醫也是有正管的,除了衛生口,還有一個中醫司。

隻是這中醫司,到了明年就沒什麽大用了,想要在風雨之中,構建中醫理論,隻能靠個人的力量。

“爺,您可別老整這大個的了!

現在想整中醫理論,您一不是醫道大家,二沒有震懾四九城中醫界的威望。

做這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對您有什麽好處?

就跟肺癆一樣,成了,那是老史一門跟吳門的功業,咱們柳家一脈,隻能打著獻方的名義,喝上口湯。

正骨八法,即便能傳法整個醫界,但在老史這樣的醫道大家眼裏,也不過是小兒手段,粗淺的很。

您的宏願是不錯,讓下鄉的青年,學點手藝知道敬畏。

可傳法不是融雪之功,而是凝冰之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想要功業,您且得等著呢……

當下,您還得將心力用在醫道的精進上,等什麽時候,您有了老史四十年前的功力,四九城的醫界,您才能說了算!”

轉頭給自家傳承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柳爺對於李勝利的豪情壯誌是佩服的。

入門都算不上的小學徒,就敢朝著中醫的理論下手,除去些許的自不量力,自家傳承人的照子還是帶著神光的。

對於中醫被詬病,柳爺有自己的見解,沒有拿出來讓人臣服的理論,在他看來,就是中醫最大的缺點。

可中醫理論又太多,這個不能舍、那個不可棄,攏在一起,就不是正常人能說明白的。

老史成名四十餘年又能怎樣?說的清脾胃,他能說的清婦科、兒科?即便能說的清,針灸呢?骨傷呢?辨藥呢?五運六氣呢?

中醫界就沒有能不被中醫理論問住的大家。

就跟李勝利當日要從王家傳承入門時,柳爺說的話一樣,能有一百二十歲的壽限,才能再說通全科的話。

保證不了自己能活到一百二十歲,敢說自己中醫全通的,都特麽是騙子。

“柳爺,時不我待啊!

我要的那名單,您可別忘了,全國範圍之內,隻要是能稱得上醫家的人,我希望都在這個名單上。

不成,您再回趟城裏,咱們鼓動史老找上中醫司,弄一場全國醫家大聯歡?”

聽著李勝利扯犢子的話,柳爺給了他一個白眼,這事兒隻能啟頭沒法結尾。

全部稱的上醫家的人,這話沒法說,也沒個正經標準,讓中醫司攏一攏,這樣的人起碼幾千,弄不好幾萬。

這麽多人弄來四九城,吃喝都是個問題,李勝利想要一力承擔,三天就能吃的他提不上褲子。

“小爺,你可得有點逼數,這麽多人,吃喝住,就能要人命啊!

沒個十萬八萬的,您還是別想那好事兒了。”

聽到柳爺的說辭,李勝利想說他還真趁個十萬八萬的。

山裏那塊大金磚,差不多就夠用,但這事兒也隻能想想,真敢拿出來做招待費用,那他真的就要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兩人邊談邊扯,九點不到,醫務室外麵來了一輛馬車。

來人李勝利不認識,人家也不多說什麽,從馬車上搬下一個酒壇,說了句馬店集送來的,昌平酒廠庫裏三十年的酒頭,就駕著馬車走了。

看著拉著大半車山草的馬車走遠,李勝利知道,馬店集的口外販羊之旅開始了,山草下麵應該就是昌平酒廠的光瓶白酒了。

因為跑的是長途,所以馬車不可能滿載,半載能不能一氣走到口外,都得兩說著,來去半月時間,對於拉車的大牲口,也是一場考驗。

“小爺,好東西啊!

酒乃百藥之長,能通血氣、行藥勢,三十年的老酒頭,煙火氣盡去,可是泡藥酒的神品。

此類老酒最適合泡溫補的藥酒,若是泡虎骨酒之類起興的藥酒,則是當年的酒頭最好,其中的煙火氣,能更好的生發陽氣,隻是多少有些傷人。

過幾天咱爺倆一起回城,讓老史給您號下脈,這老酒留著隻是老酒,用上了才是好東西。”

摸了摸壓著一層灰的酒壇,李勝利也認可了柳爺的說法,能用上的才是好東西。

用不上,隻能是擺在倉庫裏的物件,泡上點藥酒行氣血,對他來說正合適。

不等兩人處置腳下的酒壇,一輛黑色的轎車,又晃晃悠悠的停在了麵前。

車門打開,董師跟祝師,聯袂而來,隻怕不是什麽好事。

“咋,你們倆小崽子,這算是打上門了嗎?”

雖說跟董師、祝師是同輩人,但柳爺可是敢當麵直呼史老為老史的豪橫人,對於史老的兩個弟子,他可沒什麽好話。

“柳師兄言重了,我們師兄弟此來,是找李勝利同誌問藥的。”

跟柳爺這個老江湖打交道,留日的醫學生老祝,顯然不是個兒,隻能由董師來接茬了。

董師開口說問藥,柳爺的倒三角眼就眯了起來,這還真是打上門了……

“問藥來的?

問方子還是求藥?

求藥,屋裏請,問方子麽?

小董,你也是懂規矩的,肺癆的方子給了你們,已經算是讓傳承了。

上門問方子,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你們家裏有老的,做這事兒,你們倆還不夠格,回吧……”

能讓史老的兩個弟子前來,柳爺不用問也知道,這是來要方子的。

中醫典籍上的藥方子有的是,但對許多中醫師而言,真正好用的方子卻不多。

中醫之秘、秘在劑量,可不是空話一句。

同樣的方子,掌握不好劑量,有的可以治病,有的卻隻能害人。

中醫為什麽屢遭詬病,就是絕大多數的中醫師,都掌握不好方劑藥材的用量。

時移世易,藥材有變,藥方也要有變。

說的細一點,一個藥方,真正要做到一劑精準,每年辨藥都不夠,需要開方的中醫師當場辨藥,才能做到精準的。

診脈辨症開方,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已經是竭盡所能了,再來精準的辨藥,就有些強人所難了。

範圍用藥、後期調整,是大多中醫的應對手段,辨症用藥、用藥辨症,就是這麽個道理。

董師跟祝師,上門來求的可不是藥方,而是李勝利手裏藥方的劑量。

這在哪個醫脈,都屬於不傳之秘,柳爺口中的讓傳承,也一樣不是虛言假話。

“柳爺,來者是客,董師、祝師,屋裏請。

咱們詳談一下。”

麵對柳師兄的問責,董師這邊也無話可說,真要有人到史老那邊,張口就要方劑的配比,那也是很失禮的。

本想姿態放的再低一點,可李勝利的一句話,就讓柳師兄讓開了位置,倒是董師沒有想到的。

柳家的柳師兄,董師也是了解的,在醫界不算好人,在街麵上更不算是好人。

但這人三教九流的本事不小,柳家在民國的時候,在四九城也算是名噪一時的醫脈。

柳家當年最精擅的不是診病施藥,而是養生手段,精擅養生的柳家一脈,當年可是許多大人物家的座上賓。

因此,覬覦柳家傳承的人也不少,可柳家硬是傳承了下來,期間流傳過許多跟柳家傳承有關的公案。

柳家人脈凋零,傳承不絕,眼前的柳師兄,可絕對不是個善茬。

“等等,既然來了也不能白來,勝利剛剛得了一壇三十年的老酒頭,本想著找老史診脈的。

他也老糊塗了,我也怕他手上沒數兒,小董你來吧……”

剛想進門的李勝利,被柳爺的話攔住了,當著史老的門人說人家老糊塗了,這位爺真是不客氣。

但董師跟祝師的反應,卻讓李勝利有些詫異,兩個老家夥都是低眉順眼的不做糾纏。

看來柳爺前次進城,在史家肯定沒說什麽好話,祝師那可是史老女婿來著,這都不還口,顯然見過更激烈的。

“董師,上次看史老行動多少有些不順暢,見者有份,這老酒咱們一家一半,正好也給史老活活血脈。”

柳爺可以對史老,對史老一門不客氣,但李勝利不成,他還指望著從史家手裏摳手藝呢。

想及史老上次有些行動遲緩,索性就見麵分一半,算是借花獻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