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預付款

“陰險、矯情。

大鳳凰,你小叔就是個道貌岸然的。

他嘴裏的話,十句你信半句好了,記著平時多吃一點,他好像不喜歡瘦瘦弱弱的。”

見肖家嫂子張英,又說起了瘋話,李勝利給她把了一下手,脈象沒有明顯的好轉。

不過她最近的心情不錯,氣色比幾天前強了不少,也不知道是逍遙丸的功效,還是跟他說話的功效。

虛勞進補是長久的,年關將近,張英已經能行能動,在醫院過年沒什麽必要,預估了一下時間,李勝利這邊就做出了安排。

“嫂子,再有個十天半月,就能出院了,家裏的爐子跟煤,讓肖虎提前備好。

這兩天我打算在窪裏周邊的村子轉一下,肖鳳就留在你身邊了。”

有張英這個老娘在側,李勝利也怕肖鳳被蠱惑,自己幹不過她,萬一被用強,難免折臉麵。

“今兒下午她們就放寒假了,你出去不能一個人不帶,大鳳凰比小老虎會伺候人,帶著吧。”

說到女兒的歸屬,張英一個眼神,肖鳳就跟在了李勝利的身後。

聽到要放寒假了,李勝利這邊想起自家老娘還要去通縣老家的。

如今的日子過的都不易,老家人還是需要照顧一下的。

即便不為了親情,也要為了以後多個落腳點不是?

想通了這一節,李勝利決定讓老娘多帶些錢過去,正好李懷德那邊應了房子。

他這邊身上的錢,給了肖鳳一百,給了王芷一百,也不多了。

正常親戚往來,一百多塊照顧一下生活,已經是很豐厚的了。

李家夫婦進城十幾年,不過存了三百多的家底,兩三百,李勝利雖說不在乎,但拿出來,理由總要合情合理的。

錢多了沒地兒花也是個惆悵,想到今天在供銷社遭受的白眼,一塊大白兔,有錢也買不到,真是讓人心裏發堵。

想到因為中醫,自己已經涉及進了權謀之中,再想些有的沒的,多少就有些貪得無厭了。

“嫂子,我這忘了放寒假的時間,家裏還有事兒要處理,我先走了。”

聽到李勝利又要匆匆離開,張英這邊多少有些情緒低沉,許多年都沒人讓她這麽想說話了。

家裏的肖老硬是個悶葫蘆,至於兒女們,許多話也說不出口,這些年隻有一個李勝利能讓她隨心所欲的說上幾句話。

“慫!

我又不能吃了你。

大鳳凰,去你大舅家把他的八盤刀要來,他無非癱了,留著也沒用。

你小叔學了陰陽手,就入八盤刀吧,緊著練一練,年後也能伸手了。”

聽到張英再次提到肖家的大舅,李勝利身為骨傷的刀斧手,就不能不問了。

“嫂子,那邊是怎麽傷的,我骨傷的手法不錯,說不準能幫點忙。”

李勝利也不知道張英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幹親也算是實在親戚,有些話不能藏在心裏。

“槍傷,當年老肖介紹,進了分局,本以為能吃上公家飯。

結果抓特務的時候,遇上了硬茬子,腰上挨了一槍,公家飯是吃了個踏實,可人也癱了。

子彈取出來了,剩下的傷協和也治不了,家裏當年還趁點家底,找中醫看過一樣沒招兒。

你就別過去給他添亂了。”

說起自家大哥,張英臉上也是愁緒難掩,肖長弓是好意,進了公門,大哥也算有個庇護。

可誰曾想,程氏八卦門的頂梁柱,遇上槍子兒也跟普通人沒兩樣。

不是自己大哥有功夫在身,當時避了一下,那一槍的結果就不是吃公糧,而是要吃供養。

張英的說辭也是李勝利極力避免肖家父子,在鴿子市黑吃黑的原因。

鴿子市上雜碎很多,有槍的也不少,稍一失誤,再好的功夫也趕不上一粒花生米的威力。

槍炮傷,雖說也是中醫傷科的一項,但李鬼手沒有經曆過戰爭年代,對於槍炮傷,他隻是了解,並不熟悉。

肖家大舅,多半是傷了神經,如果是碎骨壓迫,他還多少有些用處,如果是斷了神經,那他就沒招兒了。

正要順勢離開病房,腦中的統哥這次卻給了預付款。

‘美好的一天,從做個好人開始。

救治患者張鬆,本次獎勵:透穴針法,預付。’

這兩天統哥有些活躍,以李勝利的經驗,自己主動攬的活計,統哥一般是不發布任務的。

像柳爺、肖家嫂子張英、窪裏的趙滿屯,這幾個都沒有發布任務。

想來張鬆的情況是比較特殊的,提前預付獎勵,多半是統哥照顧,要給針灸的經驗。

透穴針法,是南派的針灸傳承,針粗且長,一針下去會刺穿多個穴位,是風險比較大的針灸之法。

略微滑了一遍針法,李勝利很快就找到了對症的通梁針跟透甲針。

通梁針顧名思義,針灸針是要通過脊梁骨的,透甲針則是針對上肢癱瘓的,也叫清明術。

借通梁針的穴位,用穿甲針的技法,差不多就是這次任務的主線了。

兩毫米粗、八厘米長的通梁針;跟一毫米粗,十四厘米長的穿甲針,是目前李勝利要麵對的難題。

穿甲針普通長針就能湊合用,但兩毫米粗的通梁針,就不怎麽好找了。

“嫂子,我還是去試一下吧,不然心裏不落忍。

就不用肖鳳跟著了,我去找肖虎,他們大舅這邊弄不好要用特殊的銀針,正好讓他跟我去找找。”

聽李勝利說完,張英臉上的愁緒盡去,雖說她對這位便宜小叔子的評價是陰險且矯情,但這位大不過兒子的小叔子,說話卻是靠譜的。

尤其是在醫術上,張英對李勝利更是無比的信任,之前對麵住著的丁嵐,他一句話就能救回來。

要說李勝利在醫術上是個坑蒙拐騙的蒙古貨,張英第一個是不信的。

不說別的,單是大女兒說的李勝利治骨傷的過程,張英就能猜測,這位小叔子治骨傷肯定是一絕。

“勝利,你要是能治好了我大哥,嫂子什麽都給你。

我挨著不死,就是因為我家傳承要斷了,大鳳凰如果嫁人,老肖跟家裏幾個莽貨,是不會調理弟子的。

如果我大哥好了,我家的傳承就續上了,因為這腰傷,他已經小十年不怎麽說話了。

我與大哥相比,他才是我家的真傳。”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柳爺這邊傳承難以為繼,張英家裏也是一樣。

她家是程派嫡傳,自老家兒沒了,嫡傳的位子就沒了,大哥又癱了,小十年不怎麽說話,家裏的真傳也就沒了一半。

傳男不傳女,中醫有這樣的規矩,武行也差不多,張英所學,能得家裏一半真傳,都算是樂觀估計了。

張英一身所學,都教給了大女兒肖鳳,可肖鳳究竟能從她本就不多的真傳裏,得到多少,張英跟肖鳳都不清楚。

時移世易,現在已經沒了武行的江湖,沒人試手、不殺幾個會功夫的,又沒有長一輩的真傳弟子喂招兒,真傳很容易學著學著就散失了。

有些細微的技巧,沒有真傳指導,很容易就練錯了,教的不知道學的一樣不知道。

這就跟醫術一樣,醫海浩渺,秘技絕招無數,可大多都失落了。

李勝利的鬼門十三針、透穴針法,可能現在會的醫家,跟他手裏的就完全不一樣,誰對誰錯,也沒人能說的準。

傳歪了的技法,不一定不能治病;傳承完整的技法,也不一定能治病,中醫的這一點,不僅讓患者發懵,學的也是一樣。

原因無非還是那一個,時移世易,傳承人的‘中’字掌握不好,再好的技法也會大打折扣。

“嫂子,你這麽說就是見外了,咱們之間,勉強算是生死之交,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

這事兒,我也隻能試試,難保藥到病除的。”

雖說有統哥背書了成功率,但李勝利一樣沒有把話說滿。

張英,過於偏執了,話說的太滿,萬一結果不好,她不一定能接受失望帶來的打擊。

“大鳳凰,跟著你小叔,寸步不離。”

見得了張英吩咐的肖鳳,緊咬嘴唇站在自己身後,李勝利也沒再推脫,隻能帶著她出了病房。

在門口的公用電話,給肖家那邊打了傳呼電話,等肖虎接起電話,他大致的一說,這才帶著肖鳳奔同仁堂而去。

路上想著在供銷社遭受的白眼,李勝利又給董師那邊打了個電話,主旨就是讓董師通融一下同仁堂的關係。

另外也讓他幫忙找一下通梁針,這種特殊的針灸針現在可不一定好找。

電話上董師倒是對同仁堂門清,說他打個電話聯係一下,那邊庫裏肯定有南派的針灸針。

“叔兒,我大舅真的能治好?”

肖家的事,小叔不清楚,但肖鳳清楚,如果治好了大舅,她大丫頭的命運,多半是篤定了。

對於大舅,老娘張英自然是珍視的,因為那是家裏的真傳。

老爹那邊對於大舅也是滿滿的愧疚,當年大舅重傷,老爹肖長弓是跟著一起去的。

大舅癱了之後,家裏老娘對老爹大打出手,臥床不起的病因,也多半是因為大舅。

自大舅傷了之後,肖鳳的印象裏,爹娘好像就沒有同桌吃過飯。

“看過才知道,你這邊有事兒?”

見肖鳳的情緒不怎麽對,李勝利就回頭問了一句。

“叔兒,我爹娘許多年沒有同桌吃飯了,就是因為大舅的傷。

如果大舅好了,我就真的有家了……”

探知到肖家嫂子張英的病根,李勝利也很無奈,這在後世就屬於感情破裂了。

能不能彌合,看肖長弓那個老硬沒蛋用,隻能從張英這邊下手。

可張英這邊也不是那麽好說和的,萬一弄巧成拙,砸自己手裏,他這邊就不好做人了。

“這些等你大舅好了再說吧。

沒見過人,我怎麽能有把握?

有沒有家,你得自己去勸,你娘那個樣子,我是不敢去勸的。”

給了肖鳳答複,李勝利也沒再多言語,涉及到了家事,誰家都是一團亂麻。

張英的偏執,源自本性,李勝利不好去勸,也不敢去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