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談合作(中)

聽了柳爺的說法,兩人會心一笑,算是達成了共識。

現在正是出力的時候,青壯們把勁兒都用炕上了,上工又該沒精打采了。

“成,回頭我給滿奎哥說一下,先停上七天。

不過藥材是公社發的,還是要施給窪裏社員的。

等防空洞的工程停了,施藥的範圍也要擴大一下。

這兩天我想著回城裏一趟,您老回去不?”

兩撥領導來了,李勝利就沒必要在窪裏一直待著了,賣估衣的買賣,是為將來籌備資金的。

山裏那大金磚,再說也不如票子方便,攢錢為柳仲綸藏書樓募集書籍,就是李勝利近期的想法。

“這地兒不錯,有地兒住有飯吃,我待兩天再說。”

沒了柳家的傳承勾著,柳爺就不怎麽想回城裏了。

在趙家住著,有吃有喝還有人陪著一起扯淡,沒事兒誰回城裏獨守空房?

“那成,我不在村裏,再有領導過來,您老受累,熬一熬藥,照著四十份下,一個小時的時間。”

在柳爺不善的眼神裏,李勝利將擔子拋給他之後,就打開藥箱,拿出了選好的王家注釋版醫宗金鑒。

與柳爺說的差不多,王家的手藝確實沒法學,夾在典籍裏的注釋很死板,不會改變裏麵的藥方。

斟酌的隻是各地藥材的藥效,方劑的用量,以及熬藥的火候。

這些作為基礎了解一下還成,熬藥兩刻又五分,三碗水收四分。

這麽講究的做法,真正作為施藥方法,費工費時費力不說,單是琢磨其中君臣佐使,就不是一天兩天的功夫能成的。

王家的注釋,作為一個模糊的標準卻是不錯的,有了這些注釋,李勝利在用藥的時候,事先就有了一個參照標準。

在王家注釋的基礎上增減加味,比用古法經方肯定要準確一些。

因為王家用的是百年前的藥物,古法經方卻是千年前的典籍,對於藥性,王家的注釋更為貼合。

村子小、病患少,就留給了李勝利更多的時間用來攻書。

已經算是中醫內科入門的李勝利,對未來的路也有了初步的規劃,最近這段時間,除了攻脾虛之外,就是攻肺了。

農村的疑難雜症不少,但大方向還是有的,吃的不好、工作強度大,就導致了脾虛之症。

田間勞作的灰塵太大,肺部的病症,就成了李勝利的第二個方向。

可惜窪裏這邊沒有得肺結核的,如果有,他就可以再次展現一下小神醫的手段了,鏈黴素加中藥的治療方法,恐怕許多醫家還在摸索之中。

而且對於鏈黴素過量導致的耳聾,他也有現成的方子跟針法。

這都是一套的東西,當年看醫案的時候,他還跟人聊過,至今印象深刻。

短期之內攻脾肺,入門兼著登堂入室,就是李勝利給自己的規劃。

至於骨傷就不必提了,隻要來的不碎成人渣,能讓他撓頭的骨傷可不多,即使手法不能治療,他也能給出手術方案的。

一卷仲景全書看到傍黑,謝公子也沒來,看來時間倉促,謝飛那邊要來,也得明天了。

收拾好藥箱,回趙家大院吃飯、睡覺,第二天一早上山遛套,遛完套換了衣服,繼續在醫務室坐診。

早晨八點多鍾,一身黑色中山裝的謝公子,帶著一路風塵,獨自來了窪裏村。

“柳爺,我出去一趟,有骨傷的等我回來。”

不用謝公子進屋,李勝利就給了柳爺交待,起身就準備迎出去。

“小爺,世家子陰沉,您小心。”

掃了一眼正在支自行車的謝飛,柳爺這邊也做出了提醒。

自家小爺要跟世家子攀扯,為的無非是柳家傳承,但這種人柳爺年輕的時候見的多了,薄情寡義無過這些世家子。

與這些人合作,跟與虎謀皮差不多,萬一對麵心存不善,合作完了,自家的傳承人恐怕會被吃幹抹淨的。

“年半載的就是實在親戚了,跑不了他。”

將謝飛賣給趙家一節,李勝利給柳爺說過,聽完自家小爺的說法,柳爺猥瑣的一笑,看向窗外的眼神,就不怎麽善良了。

接了柳爺的提醒,李勝利推門而出,張口就是帶著質問的關切。

“怎麽一個人來了,荒郊野地的可不太平,君子坐不垂堂,你不是不知道吧?”

團結歸團結,貢獻歸貢獻,大環境雖然不錯,但惡人也是永恒存在的。

像窪裏村的張懶漢一家,說他們是窮凶極惡,雖說有點過了,但也差不多的。

一刀大團結拍下去,隻怕一家三口殺了人,也是一樣的該吃吃該睡睡。

窪裏的支書趙滿奎家的兒子進城,馬車上都要帶著紅纓槍,行路難也不是嘴上說說的。

“小時候練過,不怕。”

支好了車子,謝公子先是吹了一句,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褲兜裏拿出手絹擦了擦鼻頭。

“你孫子別是偷拿了家裏的槍吧?

我看看……”

與謝飛這樣的公子哥比,出自四合院的李勝利,在他們眼裏隻是大雜院裏的野孩子。

正經孩子,怎麽也得是企業大院裏出來的,人與人的區別,在城裏格外明顯。

就跟李勝利習慣於用袖子擦鼻涕一樣,不是不想幹淨點用手擤,這也是因為窮。

白天穿的少、夜裏蓋的少,鼻頭早被凍得發紅了,手指頭上去會疼,袖子擦沒那麽疼。

跟謝飛這樣用手絹擦,有這樣的兩塊手絹,都夠做個假領子給李老爹裝門麵了,擦鼻涕,可惜了好布料。

“帶槍?

我家老爺子會抽死我的,但帶了軍刺防身。”

說著,謝公子拍了拍腰間,示意帶了家夥事兒,至於手槍,那可就開玩笑了。

一旦帶出來惹了禍,那可是要上達天聽的,這麽緊張的時節,鬧這樣的事,頂級的子弟也不敢。

“車子停這,咱們溜達溜達,正好驅驅寒氣。

骨子裏不冷吧?

如果骨子裏透著涼氣,我就先給你熬一份桂枝湯。”

李勝利的客氣,讓謝飛有些不適應,看著動不動就要摘人鈴鐺的光腳狠人,他愣在了原地。

摘鈴鐺的話,他也給家裏人說過,老媽那邊自然是怒氣勃發,斥責李勝利粗俗。

但老爹那邊卻給了他警告,有些人說什麽就做什麽,光腳的沒底線,值得謝飛警惕。

“我說爺們,這算是哪一出?”

李勝利的前倨後恭,讓謝飛有些摸不著頭腦。

怕軍地兩方的領導,這個首先就可以排除,這位狠人可是敢叫老丁頭為老丁的。

年輕一輩,誰敢跟老丁頭平輩論交,那妥妥的就是活得不耐煩了,老丁頭不收拾,家裏也會打死的。

“咱們今天是談合作的,總該有些誠意在裏麵。

小小年紀雖說無懼風寒,但落下病根,我怕你活不長。

萬一你早早的掛在了牆上,我特麽不是白忙活了?”

聽了李勝利的晦氣話,謝飛吊著的心才落了下來,狠人就該說這話,噓寒問暖,讓人打心裏冒寒氣。

“那咱們就溜達溜達。”

見謝公子有些受虐的傾向,李勝利提了提嘴角,小受就更好調理了。

村裏跟村部都不是兩人說話的地方,李勝利摸了摸兜裏的鑰匙,帶著謝公子趟著步子就奔村外的老村部而去。

“高手?”

看李勝利的步伐很認真,不想冷場的謝飛也是沒話找話。

“剛練,跟著上次弄你那小子練的。

想不想練,我可以讓他教你。”

李勝利提到肖虎,謝飛的臉上一抽,因為肖虎的表現,家裏老爺子特意提醒過他,肖虎不是謝家公子惹得起的。

曆經過無數戰爭的老人,不用見麵,隻要聽一下,就知道肖虎是個殺手。

“算了,我之前也聽人說過,會趟步走路的多半是高手,我吃不了太大的苦。

你的醫術不錯,為什麽現在這個歲數還要習武?”

謝公子無愧於世家子的身份,知識麵還挺廣,為什麽要學,李勝利不想騙他,所以就沒說。

未來嘎雜子太多,真要是手無縛雞之力,突遭橫禍也是說不準的。

因為說錯一個字、一句話,或是開錯了玩笑,被人打死、下獄的可不在少數。

平白無故遭災的,也不在少數。

風雨之中,有身手有幫手,才能安全一些,雖說學的有點晚,但李勝利估摸著,隻要趙家這樣的飯菜一直吃著。

到了明年夏天,打謝公子這樣的兩三個應該是沒問題的。

沒事兒多上山遛遛套子,多走幾趟城裏,腳力的提升更多,跑路應該不是問題。

“謝公子,知道我為什麽跟你合作嗎?

除了你家裏跟麵善的原因,你有自知之明,也是咱們合作的基礎之一。”

見路上沒人,李勝利也就說起了正經事,謝飛的家世,當然是首選。

但王前進也有家世,可那樣的莽撞貨,打死李勝利都不會跟他合作,以後還說不準誰幫誰呢?

“為什麽選我?

你又怎麽知道咱們倆能合作?”

聽到謝公子的問題,李勝利無奈的一歎,也直接說了實話。

“選別人,人家也得瞧的起我。

王前進就別說了,那人腦子裏灌的不是腦漿,你以後最好離他遠點,別崩身上血。

丁嵐,那丫頭的嬌生慣養勁兒,比你厲害的多,屬於橫草不拿的大小姐,跟她合作,那我腦子裏灌的是啥?

可巧,你小子不朝不晌的蹦噠在了爺的麵前,還是在衛生口鍍金,不選你老子也沒人可選。

城裏那些個貴公子,求他們,隻怕我先得給他們磕一個。

至於你,威脅一下就好,外表看著像個人,其實心裏慫的一批。

謝公子,你這也是富貴病,需要好好曆練。”

李勝利說的如此直白,讓謝飛的麵子有些過不去,可想到家裏老爹、老媽的提醒。

有心拂袖而去的謝公子,愣是忍下了這口惡氣,原來在李勝利的眼裏,自己連人都算不上,隻是慫貨一個。

“爺們,你這話說的可紮心了,我有那麽不堪嗎?”

男人,尤其是剛剛工作的小年輕,被人說成慫貨,心裏肯定是不服的。

“哼!

就你?

上次如果不是我攔著,你得抹著大鼻涕帶著一身大糞,哭著回家找媽媽。

工作不好上手,想要下鄉立威,卻遇上我這麽個茬子。

在家老媽雖說寵愛,可不受老爹待見,你到區衛生局鍍金,未嚐沒有做出一些事情,給你老子看的心思。

但這玩意兒沒屁用,你幹出了成績,你老子一樣看不上你。

軍中之人,最是看不上你這種長在深閨婦人之手的男孩,太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