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別院(下)

吃了午飯,趙家兄弟就去大隊的牲口棚套車了,趙滿奎已經聯係好了幾家已經做好新被褥的。

無非都是舊花、舊布彈洗之後改做的被窩,隻要是勤快人家做的,就可以換。

至於像張懶漢家那樣,弄床舊被窩,打打補丁直接上炕的,就不在趙滿奎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這次拉回來的被褥,都是相對完整的,隻要李勝利這邊補上新作被窩的舊衣物,也沒有加工費一說了。

老舊被褥上的舊布匹,足夠當做加工費了。

趙家兄弟去換被窩,李勝利也沒閑著,在趙彩霞的帶領下,拿上老村部的鑰匙,就去看房子了。

窪裏的老村部,在村旁土嶺的後麵,繞過土嶺,見到三四十米長的一排屋子,李勝利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叔兒,您不喜歡這?”

見小叔李勝利的眉頭緊皺,善解人意的肖鳳,乖巧的開口排憂解難。

但她也隻是個半大姑娘,很難排解李勝利心中的疑問。

“這特麽不像人住的地方啊?

左青龍右白虎,後麵玄武垂首,前有大片的明堂水。

彩霞,老村部的後邊,不是王地主家的祖墳吧?”

李勝利雖說是個不懂風水的中醫骨傷科刀斧手,但窪裏老村部的風水形勢,太簡單明了。

左邊靠近窪裏村的土嶺上麵有樹,正符合東方青龍的生化之相。

右邊是童山濯濯的禿山嶺,也符合西方白虎的肅殺之相。

轉過了土嶺,老村部正對著的就是趙家兄弟常說的小湖,這不就是明堂水麽?

三山環繞的老村部後麵,是不是玄武垂首之相,李勝利就不得而知了,風水他真是不懂,隻是道聽途說而已。

這個時候,李勝利又念起柳爺的好了,如果那老貨在,應該一眼可以看出是不是人住的地方。

“小叔,我也不知道,應該不是吧?

我跟我哥他們過來玩過,沒見過墓碑、墳堆。”

對於趙彩霞的說法,李勝利聽了更是撓頭,窪裏的新村部可不就是墓碑墳磚建的嗎?

王地主家是禦醫傳承,自乾隆末年始,至民國結束崩塌敗落,一百多年的曆史,但凡家口大一些,埋人用的墓碑墳磚,足夠建個村部了。

雖說心裏有些膩歪,不想做王家的守墓人,但來都來了,不看看也對不住海爺父子的一片心意。

如果趙彩霞回去一說,自己見了地勢掉頭就走,也是拂了海爺的一片好意。

遠遠看去,窪裏的老村部,屋頂是灰蓬蓬的草蓋,這個李勝利以前聽說過,這是海邊常見的海草房,冬暖夏涼。

走近了一看,李勝利不由的有些牙磣,這一排房子是建在青石基座上的,前麵出了近兩米的廈子。

支撐廈子的木柱,下麵也墊了石鼓狀的柱礎,在李勝利的印象中,這種配置,大多出現在寺廟之中。

見趙彩霞在對鑰匙開鎖,李勝利就圍著房子的一邊,轉了半圈。

老村部的房子,不算前出的廈子,也比正常的房子寬出至少兩米,算上廈子,至少寬了四五米。

房簷也比正常的房子低的多,一般的正房,房簷的高度差不多在三米左右。

窪裏老村部的後房簷,也就兩米多高,跟前麵廈子的高度相仿。

因為屋簷低,李勝利也能看清房蓋的大體構造,最底層是常見的底瓦、筒瓦構造,上麵鋪了差不多十公分的山草,最上麵一層才是夾著貝殼灰漿的海草。

海爺說是看水窪的房子,李勝利卻覺得這是禦醫王家的家廟。

守墓倒還罷了,家廟可不興住,萬一惹了哪路神佛,倒黴都不知道因為啥。

心裏帶著膩歪轉到了老村部的前門,趙彩霞已經打開了屋門。

因為是大隊的財產,老屋基本保持了原狀,裏外中三層的木門,好像也很有講究。

外麵是實木的外開門,中門是正常的花格門,裏麵的一道內開門,厚有一拃,兩邊的牆上還有上下兩層八個插門栓的方型鐵環。

與鐵環配套的門栓,早已不知去處,屋裏的窗戶,前大後小,也是跟正門一樣,裏外中三套,另外在花窗的外麵,還加了兩指粗的鐵條。

看了看屋子的防盜搶結構,再看了看屋裏的大致布置,又跟海爺說的差不多,像是個湖邊的別院。

清末民國倒是流行過一陣中西合璧,可窪裏老村部的房子,怎麽看也跟國外的度假房不合轍。

踩了踩地麵光滑的青石,李勝利覺得這處房產建造的年代應該不是清末民國時期,應該更早一些。

這些疑問不是病症,可以通過望聞問切去了解,隻能回去之後問下海爺了。

或是等柳爺來了,問他一下。

因為窪裏的新村部足夠大,這邊的老村部也沒堆放什麽雜物,算是挺幹淨的房子。

屋裏家具床榻一概沒有,隻是青石地麵,顯得屋裏有些森冷。

開了中間三個屋門之後,李勝利也大概了解了房子的結構。

中間這幾個門,都是一個門管三間房,像民居多過像家廟。

兩側的房子,有的是兩間一個門,有的是一間一個門,這一長溜的房子,還真是有些別院的味道。

房子的用途未知,李勝利心裏就是膩歪,出了屋子,轉著看了一下原來的牆基,差不多一米厚的樣子,應該也是兼具防盜搶功能的。

房屋的質量沒的說,大小也完全夠用,隻是用途未明,如果是守墓的房子,李勝利多少還能忍一下。

如果真是王家家廟,那這事兒就隻能到這了,李勝利還不覺得自己的命,能硬到可以住在廟裏的程度。

房子閑的久了,還是需要灑掃一下的,因為不知用途,心裏有些膩歪,李勝利也沒在這多待,大體看了一下,就帶著趙彩霞跟肖鳳,回了趙家大院。

一進院門,正曬著太陽的海爺,就主動開了口。

“勝利,那邊的房子不錯吧?

那處地勢北高南低,多少年了,發水都沒淹過。

房子下麵不僅砸了三合土,還栽的有木樁,也不怕透水下沉。

三合土上麵蓋的是一拃半厚的青石,除了冬天有點涼之外,夏天才好呢!”

海爺的誇讚沒有打消李勝利的疑慮,看到海爺的心情不錯,他也就有話直說了。

“海爺,那邊不是當年王家的家廟吧?

屋後有沒有王家的祖墳?

我看那處的風水不錯。”

李勝利的問題讓海爺一愣,旋即就大笑出聲。

“勝利,你小子讀書不少,怎麽還是個老派人,倒還挺講究風水呢?

放心好了,那處可不是王家的家廟,更不是王家祖墳的所在。

風水好是真的,以前有看墳的先生也說過,那處是陽宅的位置,誰家要是在那下了陰宅,隻怕老祖宗要七竅生煙了。

那處地界,風水是不錯,但麵對小湖,到了正午,除了太陽直射之外,還要加上湖麵的聚光。

看墳先生說是什麽玄武百丈,改湖為河方可作墳塋地。

那處所在,當年除了看湖的人住著之外,再就是王家夏天避暑的別院,沒有別的用途。

這也是老輩一輩輩傳下來的話,放心,海爺害誰也不會害你。

我能不知道廟不能住,更不能給人看祖墳嗎?”

海爺的解釋,讓李勝利心中的疑慮盡去,就憑海爺最後這句,也就夠了。

“海爺,村裏有沒有當時從王地主家分的家具,咱們買也成,用衣服換也成。

那處宅院不錯,隻是少了院牆,臨時弄些樹條子,先紮個籬笆院出來吧?”

有了房子,就該是布置了,那處王家避暑的別院,十幾間,擠一擠能住下幾十人了,對他而言也是一處不錯的別院。

隻是少了家具跟院牆,這些都好辦,臨時湊一湊也就夠了,缺的可以到東華門信托商店那邊,慢慢的購置。

“家具當年分地的時候,讓公家人都拉走了,周圍各村分的大都是衣物浮財之類。

板凳椅子,倒是散了一些,但大件的家具,周圍沒有一家分到的。

你滿奎哥不是問公社要了嗎?

這事兒不急,咱們看看再說。”

聽海爺說完,李勝利也就安心了,有了房子,他心裏才多少對窪裏有了歸屬感。

習慣了後世一人一間房的李勝利,跟弟弟妹妹住在一間屋裏,多少有些不習慣。

到了趙家,能自己住一個屋就好了一些,但這裏終是趙家大院,住起來多少還是有些隔閡的。

有了明確可以住的房子,李勝利的心裏也就多了期盼,想要好好布置一番。

見海爺沒事兒,李勝利就打發趙彩霞跟肖鳳去醫務室看家,自己則是靠到牆腳,跟海爺聊了起來。

半下午的時候,趙家兄弟趕著馬車進了院子,趙滿奎劃拉了整個窪裏村,也就換了五床新作的被窩。

這些被窩,跟城裏單人床用的不一樣,都是鋪在炕上的大被窩。

因為有了房子,李勝利就留了三床,另外兩床,李家跟肖家一家一床。

一床被窩,也就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外加倆枕頭芯,李家那邊也能湊合用了。

風幹的兔子,則是分了三份,李家、肖家、趙家各一份。

對於李勝利平均分配的方式,海爺提出了意見,因為下套子的山嶺地,就在窪裏村。

海爺這邊大手一揮,就留了今天早晨遛回來的兔子,熏製的野雞兔子,一遭給了李家、肖家。

對此李勝利也沒啥異議,沒了再逮就是。

除了李家跟肖家的,李勝利還分了四份出來,各兩隻兔子兩隻野雞。

柳爺、馮大姐、北新橋的張股長、東華門的張科長各一份。

李勝利也交待了趙家兄弟,如果能把柳爺接來,他的那一份,也一遭給了馮大姐那邊,畢竟肖家嫂子張英的高幹病房,是人家花的錢。

事後給錢,馮大姐那邊多半不能要,給點東西先意思意思,也算是禮道。

同時,李勝利也把自己要的書籍跟藥材清單寫了出來,如果柳爺不來,就讓他去置辦書籍跟藥材。

想了想之後,李勝利還是讓兩兄弟給柳爺帶了口信,沒這老貨在跟前,他施藥的時候,總覺著有些不踏實。

作為柳家的傳承人,柳爺還是應該陪他渡過漫漫醫途第一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