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湛青的尷尬 血佛法身
鬼門關恢複平靜,在場眾人無一不鬆的口氣,他們凝視著李昊的背影,心情複雜。
沒想到,鬼門關居然真的被他關上了。
不遠處,已經偷摸撤到眾人身後的淮元,停下了腳步。
他臉色陰晴不定,本該直接遁入天穹,趁機逃離,但此刻卻猶豫了。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現在他慫了。
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太令人震驚,鬼門關之後的生物,超出眾人的想象,在場眾人不可能是對手。
如果讓裏麵東西逃出來,定是生靈塗炭。
卻沒想到,被李昊攔住了,那瘦小的身影站在鬼門關麵前幾乎微不可察,但此刻卻深深的刻印在了淮元心中。
這次跑了,下次再遇見,可就真沒活路了。
這小子太神秘,跟著他,說不定也能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
淮元之所以和陰司勾勾搭搭,就是因為陰司可以帶他看到更廣闊的天地,但現在通過李昊同樣可以。
既然如此,又何必舍近求遠?
想到這裏,他神色逐漸平靜下來,已然有了決定。
李昊仔細端詳著手中的碎片,此物像是一塊石頭,凹凸不平,摸上去有森涼之感,邊緣部位滿是密密麻麻的裂隙。
看上去稀鬆平常,可在須彌空間中的說明,足以證明它的不凡。
地府核心中的核心,六道輪回的碎片。
正此時,鬼門關再次傳出一陣轟鳴,內側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撞擊。
像是察覺到了鬼門關打開,想衝出來,但卻晚了一步,已經無能為力。
轟!轟!轟!
一聲聲的震鳴像是轟擊在眾人的心頭,這讓他們回憶起了剛剛的恐懼和不安。
即便沒有真正看見鬼門關之後的生物,可那種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感覺,依舊籠罩在他們心頭。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急忙道:“李司首,快回來……”
李昊透過鬼門關的縫隙,看著那翻湧的黑霧,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和他對視……
“酆都大印……”耳邊有冷悠悠的聲音響起,李昊莫名的感覺自己的右側肩膀一沉,耳後傳來一陣涼意。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身後呼氣,他一陣悚然,寒毛倒豎,肩膀更是一陣刺痛,陰寒。
他側頭,看向自己的肩膀,透過衣衫,可以清晰的看到,肩膀上,有一道灰黑色掌印,伴隨著氣血湧動,發出嗤嗤聲響,很快飄散一空。
乖乖……這裏麵的玩意,的確有點嚇人。
但想起元神中的棺經大佬,便又心安下來。
“把酆都大印留下……”
耳邊的聲音又說話,李昊眼神眯縫起來,試探性的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要酆都大印?”
這鬼門關都沉寂了無盡歲月,地府空****,裏麵居然還有有意識的玩意,存活的時間恐怕難以估量。
“酆都大印……脫困,重見天日!”聲音陡然變得高亢,嘩啦啦的鎖鏈聲不斷,鬼門關再次轟鳴。
酆都大印可以打開鬼門關,讓他們脫困,所以才想要酆都大印?
他們之所以能存活這麽久,會不會和六道輪回的碎片有關係?
支撐著他們元神不滅,但也因此變得渾渾噩噩。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和能力不死不滅,鬼門關中的東西,似乎被迫擁有長存的能力,但自身顯然跟不上,導致已經喪失了自主意識。
李昊嚐試著與之交流,隻能聽見咆哮與哀嚎。
無法交流,也就意味著不能忽悠,不能交易。
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六道輪回,酆都大印,似乎刻印在了它們身體深處,難以擺脫成為永恒的詛咒和枷鎖。
李昊緩緩後退,玄陽等人欲言又止,他們有很多疑惑想要詢問,但一時間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李司首大發神威,實在令人驚顫啊……”崎林君率先開口,態度放的很低,語氣中盡顯諂媚。
他一直不是太清楚大聖為何對李昊這麽忌憚。
上一次李昊用留影玉簡,忽悠六耳耳獼猴,也算讓崎林君見識到了一部分,但那隻屬於口嗨,是屬於上古仙神曾經的榮耀。
而這次,卻是實打實的見識到了李昊玄秘的手段。
那鬼物的實力,至少也得是仙火境,卻沒有任何征兆的直接崩碎了,像是遭受了不可阻擋的力量。
他舔的很諂媚,倒是讓其他人尬住了,崎林君不需要尊嚴,可他們還需要。
“李司首果然名不虛傳……”一個耄耋老者開口,看上去很矍鑠。
李昊見過他,在明安皇子剛來的時候,他和敖長老貼身跟隨。
好像是什麽刑司的人,姓潘……
“取巧而已……”李昊擺擺手,顯得很謙虛。
都是棺經大佬顯威,我隻是往那一站。
“剛剛我見那鬼物死的時候,好像留下了什麽東西?”潘老頭試探性的問道。
眾人又不是瞎子,剛剛看的很清楚,心中也很好奇,想知道是什麽。
“是嗎?”李昊雙眼幽幽的看向他,眼底很平靜,卻讓他內心忍不住一跳,訕笑兩聲:“好像是我看錯了,看錯了……”
李昊沒有提及的意思,應該是好東西,若是換作其他人,潘老頭定然要借大夏之威追問一二。
可現在,李昊攜鎮鬼門關之威,他也不敢說什麽。
“既然已經老眼昏花,就不要再出來丟人了。”淮元走了上來,說話很不客氣:“在場這麽多人,都欠了他的救命之恩。”
“有打小算盤的功夫,不如想想該怎麽報答恩情吧。”
潘老頭臉色微變,掃了眼淮元。
話雖這樣說沒錯,但李昊剛剛本質上也是為了自救,並非是為了救他們。
況且鬼門關一直都好好的,李昊往這一站,就產生這麽大的變故,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還不好說。
莫名其妙再承一個救命之恩,難道還要他們湧泉相報?
“說笑了,份內職責罷了,算不上什麽救命之恩。”李昊笑道,指望這所謂救命之人能獲得什麽回報,顯然是癡心妄想。
眾人臉色平緩,不挾恩圖報,大家都是好朋友。
“不過,的確有一件事,想問問各位。”李昊話音一轉,又讓幾人神色緊張起來。
艸,這就要兌恩了,真要承你那個救命之恩,不知道會被吃到什麽時候。
算了算了,隻要不是太過分,考慮一下也無妨。
眾人心思百轉,潘老頭露出一抹苦笑:“李司首請說吧,隻要我們能做得到,定然傾力相助。”
他話說的有分寸,杜絕了李昊獅子大開口的可能性。
“各位都是通幽境高人,手裏有沒有什麽血道神通之類的,最近正好在研究這方麵。”李昊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正常情況下,想白嫖其他人的神通,無論怎麽樣都要費上一些功夫,現在正好趁機提出來。
“血道神通?”眾人微愣,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太輕了,算不得什麽。
這也讓他們鬆了口氣,潘老頭看向李昊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難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唔……我這裏有一道血煞法劍。”玄陽開口,奉出一道玉簡:“此神通以生靈精血為引,戰鬥之時,可汙人兵器,削弱其威能。”
“我有一道血蠱法,以鮮血蘊養血蠱,可以種在他人身上,掌握他人生死。”潘老頭奉出玉簡,說話的時候,渾濁的眼神還時不時的瞥向淮元。
讓你引出這個什麽恩情話題,我看這神通到了他手裏,會不會用在你身上。
他當然知道淮元的特殊身份,不屬於李昊的正常下屬,憋著壞。
毒夫!
淮元看明白他的意思,心裏不由得怒罵。
其餘幾人也都有一些神通奉上,但大多中規中矩,威力不算太強,倒是迦葉大師給了他一個驚喜。
“此乃血佛法身,是數千年前,萬佛高原一尊邪佛所創,又經過後世很多邪佛的改良,頗為不俗。”迦葉大師掏出一張血褐色的獸皮,上麵篆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
“不過,此術修行起來極為麻煩,入門便需要大量佛修之血,修到高深處,甚至需要佛心為輔……”他又道,側麵說明這血佛法身的不凡。
你是真不怕我為了修行此術,大肆屠殺佛修嗎?
李昊眉頭輕挑,從善如流的接過獸皮,有些疑惑的詢問:“大師身上,怎麽會攜帶這種邪術?”
“戒告自身,莫要沉淪……”迦葉肅然道,遲疑片刻,又說道:“此術修行極難,北境有一批邪佛,聚攏成勢,若是你需要修行此術,倒可以拿他們開刀。”
擦,原來是想讓我去白打工,真有你的。
李昊瞅著他,也沒多說,道:“那就多謝各位了,剛剛關閉鬼門關時,我損耗了不少心力,現在就先回去休息休息了。”
“應該的……應該的……”眾人紛紛開口,但他們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鬼門關發生了這麽大的異常。
他們自然要查探一番,包括迦葉大師和崎林君,肯定不願意遺漏任何信息。
到最後卻是隻有李昊和淮元一行人回去了,二狗等人候在不遠處,雖然滿臉忐忑,但也一直履行著親衛的職責。
此刻見李昊招手,二狗手中攥緊佩刀,招呼著兄弟們慌忙前來,眼神中滿是崇敬。
李昊剛剛大展神威,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而他們走後沒過多久,玉輦從天穹上降落,由四匹潔白的天馬拉著,湛青公主從其中匆匆走來。
剛一下來便環視四周,遠處一些陰霧還沒有散去,零星的黑色雨滴飄落,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剛剛鬼門關產生的異動驚人,她自然也有所察覺。
隻是第一時間並沒有前來,以她的實力,貿然過來,反倒是平添累贅。
所以等事態逐漸平息之後,她才趕過來。
“這裏發生了何事?”她忍不住問道,同時發現了在場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甚至玄陽真人走路的時候,還是搖搖晃晃的,足以證明他受了多重的傷勢。
一定是難以想象的異變。
即便還沒有得知確切情況,但她心中已經作出了推測。
“稟公主殿下,剛剛鬼門關要打開……”潭陽迅速前來匯報,剛說了一句話,湛青公主便驀然扭頭,瞳孔中綻射出駭然之色,
“鬼門關要打開!?”她內心震動,鬼門關僅僅是裂開一道縫隙,就引起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若是真正打開,還不知道要醞釀出怎樣的災禍。
不過她看著完好無損的鬼門關,心中稍定,感歎道:“還好,沒有真正打開,各位不愧是大夏肱骨,無一人後退,拚死阻止這等災禍。”
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後,她便下意識地推測出了經過。
鬼門關要打開,玄陽等人發現不對勁,盡全力阻止,每個人都身受重傷,但最終阻止了鬼門關洞開。
“公主殿下……”潭衛繼續說著,想說清楚,卻見湛青公主輕輕擺手。
頓了頓,她溫和道:“還有迦葉大師和崎林君,多謝兩位傾力相助。”
她也有些詫異,沒想到崎林君也在這裏,不過既然出手相助了,禮數必不可少。
玄陽臉色古怪,潘老頭臉頰**,迦葉大師詫異的看著湛青公主,崎林君枯槁的麵皮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
“尊敬的公主殿下,你誤會了,是李司首一人力挽狂瀾,硬生生關上了鬼門關。”崎林君笑著。
是李昊一人力挽狂瀾?
湛青公主一愣,然後生起一種荒誕之感,在場這麽多通幽境,都是吃幹飯的?
不可能吧,她沉默片刻,勉強道:“想來,各位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否則怎麽會重傷……”
“重傷,嗬嗬……”崎林君笑的莫名,聽在眾人耳中,卻猶如一陣譏諷,玄陽麵無表情,
“我們隻是看戲的,沒使上什麽力,公主殿下還是不要再說了,否則我們這些老家夥,可就無顏示人了。”
您能不能搞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再說話,你這話說的,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湛青公主明白了,事情應該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崎林君所說的一人力挽狂瀾,恐怕指的就是李昊一人就把鬼門關關上了,至於其他人,大概什麽用也沒有。
她瞪了眼潭衛,潭衛一臉無辜,我說了一半,被您打斷,我也沒辦法啊。
湛青公主心態很好,迅速調整過來,當做無事發生的樣子嗎繼續問道:“鬼門關為何發生異變,可有線索?”
“這……”眾人再次麵麵相覷,又是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
“滾開!”金猿怒目圓瞪,周身氣血湧動。
斥喝著眼前層層聚攏的兵卒,對方結成軍陣,氣血勾連,形成鎖鏈,層層交織,將眾多妖魔封鎖在其中。
“公主有令,你們這群妖魔不允許隨意走動,隻能待在這裏!”為首者正是林將軍,他手持亮銀長槍,眼神銳利。
“我們要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不想在這裏等死。”金猿沉聲道。
鬼門關發生異變,波及範圍很廣,他們都看見了,崎林君仗著自己實力高,已經直接飛了過去。
但他們這些妖魔慢了一步,被這些士兵圍堵在這裏,哪也不允許去。
“你們待在這裏,等事情結束,自然會告知你們,如果真到了萬分緊急之時,我們也會撤退。”林將軍寸步不讓。
“別和他們廢話,直接衝過去!”牛魔甕聲道,顯露妖魔真型,化成百丈巨牛,妖氣衝天而起,兩根牛角黑的發亮。
他們自然明白,高境修行者的戰場低境完全插不了手。
他們也不一定非要前往鬼門關,隻是剛一出來,就被這群士兵圍堵在這裏,他們要是灰溜溜的走回去,也太過丟人。
要知道,是大聖重傷了鎮北王,而不是反過來。
“等等……”金猿臉色陰沉,但伸出毛絨的手臂,擋住了即將衝出去的牛魔。
“這位林將軍和李昊的關係可是頗好,當初就是因為他,老蜥蜴才死在這裏。”
“我知道,不理他就是了,將這軍陣衝散,不傷他。”牛魔自有想法,沒打算招惹林將軍。
他們這些妖魔皮糙肉厚,聯起手來,玩弄一個四象境,還是很簡單的。
“林將軍,聽見了嗎,你和李昊交好,動了你,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我們也不想招惹你,趕緊滾開。”
金猿言語之中隱含著譏諷,暗示林將軍隻是依靠李昊的餘威。
林將軍渾不在意,盯著眼前這群妖魔,神色冷漠:“我再說一遍,公主殿下有令,你們這群妖魔,哪也不能去。”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麵了,不傷你,就算是他也不能無緣無故與我們為難。”金猿冷聲道,放開了牛魔。
而林將軍凝神以對的同時,心中也有些吃驚。
他不知道到底因為什麽,能讓這群妖魔對李昊如此忌憚。
隻是因為自己和對方關係不錯,便讓對方不敢把自己怎麽樣,這種畏懼,簡直到了骨子裏。
“此地在叫嚷些什麽?”外麵忽然傳來一道淡漠的聲音,穿過軍陣,準確的落入在場所有生靈的耳中,足見此人實力強橫。
林將軍對這道聲音太過熟悉,臉色微動,不由得看向軍陣之外。
果不其然,李昊正站在那裏,望向此處。
林將軍遲疑片刻,轉身,穿過軍陣,來到外麵。
“林將軍,這是怎麽回事?”李昊詢問,早就用火眼金睛看到軍陣之中的人是林將軍,所以才停下來駐足詢問。
“這群妖魔……”林將軍指向軍陣中央,剛想說話,臉色卻是一愣。
因為此刻,原本那些氣勢洶洶的妖魔,此刻都不見了蹤影。
營帳處的門簾飄動,似乎是跑回去了。
動作可真快啊……
四周原本嚴陣以待的士兵們,一臉茫然,剛剛那些囂張無比的妖魔,像是見到了天敵般,神色倉惶的躲進了營帳中。
“沒事了……”林將軍搖頭,緊接著說道:“昨天還沒來得及當麵向你道謝,晚些時候原本準備去尋你,但你並不在洞府中。”
“隨意逛逛……”李昊隨口回應,搖頭道:“您不必如此客氣,些許小事而已,您之前也對我多有照拂,李昊一直記在心中。”
林將軍眼神複雜,又略過一抹慶幸,王爺的選擇果然沒錯。
不能以單純的上下屬對待李昊,以子侄之心照拂,才是正確的。
若摻雜了利益交換,情分便薄了。
隻是鎮北王和他都沒有想到,李昊的回報,會來的如此之快。
“……曉風是林飛的母親……”林將軍輕歎一聲,李昊神色微肅:“原來是伯母。”
實際上他當日就猜到了。
林將軍探手,李昊回應:“您先請……”
兩人邊走邊聊,親衛在身後跟隨。
林將軍略有些惆悵:“獅嶺與北境有血海深仇,鎮北城不少高層的親人,或直接或間接,死在獅嶺手中的人不少。”
他脊背挺的很直,這是自軍伍之中走來的習慣。
“這次,我沒預料到大夏真的會和獅嶺合作,看見那些妖魔,我便忍不住想要將他們撕成碎片。”他攥緊亮銀長槍,眼神中不由得掠過一抹狠辣,但又無奈的歎氣:
“不過,大夏既然這樣選擇,必然有其道理,不能因為私人的仇怨而影響大局。”
他說著,李昊聽著,其實大夏自有打算,沒想放過大聖,但他並未多說。
其實這種仇恨無非是立場原因罷了。
人殺妖,妖殺人,沒有對錯,隻有立場。
不過,既然身為人類,自然沒必要站在妖魔的立場去考慮問題。
“大夏的想法沒這麽簡單。”淮元忽然開口,“我曾經跟隨鎮北王見到過那位陛下。”
“他不是一個喜歡妥協的人,大聖,遠遠沒有達到能讓大夏妥協的地步。”
林將軍默然片刻,無論如何,他隻需要聽從命令。
而後,他略帶關切的詢問:“王爺的傷勢,具體如何?”
“沒有什麽大礙,隻要靈丹寶藥不缺,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複正常。”李昊安撫道:“您不必擔心。”
“那就好……”林將軍鬆了口氣,將李昊送到石屋前,他又轉身回去,去盯著那些妖魔。
“愚忠之人……”淮元看著林將軍離開的背影,語氣淡漠。
“總比階下囚好吧……”李昊瞥了他一眼,“你還評價上了,老實看門吧。”
淮元臉色一變,心中怒罵,又後悔剛剛怎麽沒搏一搏,直接逃掉算了。
……
而正在鬼門關,異變之時,距離此地不知多遠。
一座丘陵上,古林茂密,稀疏的陽光從樹冠的縫隙中也難以照射進來,悶著一股子腐氣。
元合起身,環視四周的弟子們,溫聲道:“各位應該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咱們也啟程吧。”
齊無麟發絲披散,麵無表情,抱著長劍,已經起身,鴻雀和雲若也收拾完畢。
蒼南這小子雖然不情不願的,但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大部分弟子都像他一樣。
“元師兄,我們真的要前往那地方嗎?”有人忽然開口,聲音顫抖不安,眼眶發紅:“李……李司首都離開了,咱們要不也跑吧……”
“現在沒人管我們,為什麽要自縛手腳,繼續前進,將自己送進魔窟。”
自李昊離開之後,眾人已經前進了一天一夜,之前都沒有人說話,現在繃緊的弦終於開始散了。
有人想要說話,卻畏懼的看了眼元合,元合的實力最強,足以鎮壓全場。
除非能說動齊無麟等那幾個最強的人,才有可能和元合碰一碰,否則沒有人是元合的對手,加起來也不行。
“還有人有一樣的想法嗎?”元合臉色不變笑著問道,但他這副樣子,反而讓眾人心中發寒。
他已經處理過一批人,也就是朱虹那些人,心中嫉妒心太強盛,恨意太明顯的,都已經被除掉了。
剩下的人,就算是一些正常弟子,李昊在的時候他們心如死水,知道自己沒有逃跑的可能性,但李昊已經離開,心中的希望便又燃起。
“你們知道,我現在想說什麽嗎?”元合環視四周,他知道絕大部分人都有這種想法,隻是有的人敢說,有的人不敢說。
“我隻想說,你們都是一群蠢貨,活該被放棄!”他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
眾多弟子聞言,心中更是悲戚愴然,玲瓏閣的一些女弟子,甚至已經低聲嗚咽起來。
“我看你們之前是被宗門保護的太好了,一被宗門放棄,什麽都想不明白。”元合臉色變的冷漠:“你以為我們是去魔窟,走的是一條必死之道。”
“我告訴你,我們走的是一條康莊大道,是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到的!”
他的話讓眾多弟子一愣,臉色茫然。
“我們已經被放棄,被宗門放棄其中有些人是孤兒,自幼被宗門收養也就罷了,可有些人不是吧。”
“你們跑,自己能跑,家人能跑嗎?”聽他說著,叼著草根的蒼南臉色難看。
他父母尚在,甚至還有一個妹妹,是北境某座城池中的百姓。
父母以他為傲。
“而那些能跑掉的一輩子,難道就在躲躲藏藏中度過嗎?”元合繼續道:“修行之路,本就是有死無生,我們不過是因為資質尚可,所以被宗門所收,但現在我們失去優勢,又成為了散修。”
“對於散修而言,為了一件殘缺的兵器,為了一根百年的寶藥,打破腦袋的事情時有發生。”
“而一條康莊大道就在我們眼前。”聽他說著,眾人依舊有些迷茫不解。
“李司首,從小有名氣,到如今這種地步花費了多久,各位心中明明白白。”
“以他現在的麵子,便是我們曾經的宗門也要忌憚萬分,多少人想攀附,不得門路,而現在就有一條最簡單的道路,我們隻要聽他的,完成任務。”元合恨鐵不成鋼,咬牙厲喝:
“若是成功,便是一步登天!”
“你們,怎麽就想不明白呢!?”
聞言,眾多弟子,心神不由得一震,自從被大夏囚禁開始他們就隻想著危險與麻煩。
就算換到李昊手中也同樣如此,卻未曾想過,可能獲得的好處。
“可……李司首說的任務,太危險了……”有人低聲道。
“你們現在離開就不危險了,想躲到什麽地方去?”
“北荒?”
“以你們的修為,能活多久?一群不諳世事的家夥!”元合嗤笑:“想走的人現在就走,我不會攔你們。”
“在接下來的歲月裏,無時無刻不恐懼大夏的追捕,埋怨著宗門的拋棄,自怨自義,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回想著自己曾經輝煌的時刻,然後不知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被人煉成屍傀,或者被妖獸吃掉。”
元合所說的話,句句誅心,讓在場眾多弟子的臉色接連變幻。
“這是我們的災禍,也是機緣,選吧,一炷香的時間。”元合說完,背過身去,意味著,接下來無論誰走,他都不會阻止。
眾人互相對視,心中猶豫不定。
“這小子是個人才,嘖嘖……”袁峰心中響起太始的聲音。
“那前輩不如向李昊說明,寄在他身上,可好?”袁峰不陰不陽道。
太始失笑:“哈,你小子別不願意,就像這小子說的,有些機緣是旁人求也求不到的。”
“如果沒有我,你還在琉璃淨土當一個小小的內門弟子。”
自從被揭穿身份之後,他也不裝什麽世外高人了。
“嗬……”袁峰冷笑一聲,元合的話聽起來有道理,但拿來搪塞他還遠遠不夠。
“前輩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如果,你怎麽不說,如果成功奪舍了李昊呢?”
“哼!”這戳到了太始的痛處,懶得再說什麽。
“我不走了!”蒼南吐出草根,大聲道:“賭就賭,賭輸了大不了一起死,反正那樣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賭!”有他牽頭,不少弟子也咬牙,他們能選的路已經不多,這條路雖然危險,但回報也最高。
元合轉過身,臉色舒緩下來,再次露出和煦的笑意:“很好,你們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在雲和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下,眾人都堅定了內心的選擇,一掃心中陰霾,重新恢複了一些生機。
“沒想到,元師兄還有這樣一麵。”鴻雀不由得感歎:“他的變化太大了,之前殺朱虹等人時,感覺師兄太陌生了。”
雲若忙不迭的點頭,小臉上滿是驚悸:“是啊是啊,太嚇人了。”
潤玉搖搖頭,苦笑道:“他一直都有這一麵,前年下山曆練之時,有一窩匪徒橫殺擄掠,元師兄,把他們全殺,一個不留。”
鴻雀忍不住皺眉:“既然是匪徒,這……也沒什麽吧。”
潤玉眼神空洞,像是回想起了什麽,“是虐殺,滿山都是血……”
鴻雀瞳孔放大,看著笑意溫和的元合,心中不由得騰起一抹冷氣。
“師兄,剛剛我們要是真有人走了,你是真放我們,還是假放我們?”氣氛緩和下來,蒼南嬉笑著問道。
“當然是真放你們走了……”元合搖頭失笑,“我可是你們的師兄啊……”
本來前一句話眾人還好好的,誰知元合又補了一句,“怎麽可能痛下殺手。”
回想起朱虹的慘狀,氣氛頓時又僵住了。
……
四周雄厚的血氣滾燙而熾熱,像是岩漿一般,燒灼著李昊軀體。
隨著吞吸的血氣越來越多,李昊的瞳孔轉為血色,臉頰凸起一根根黑色的血管,繼而皮膚也染上了血色。
他籠罩在濃鬱的血色中,血色時漲時落,宛如呼吸。
這個過程持續了半刻鍾,血光徐徐收斂。
此時的李昊,皮膚呈現暗紅色,虯結的肌肉一塊塊紋起,“嗤”的一聲,腦後燃起一道血環,四周竟然吟唱起詭異的經文聲。
不像是純正的佛經,可以使人心神平靜,這些吟誦經文的聲音,反而令人心中狂躁不堪。
“佛環浮現,法身初成……這個修行速度果然夠快。”李昊臉色閃爍,身前懸浮著一張獸皮卷軸,上麵銘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本來李昊不認識梵文。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認識,但現在上麵那些蠅頭小字,卻像是刻印進了他內心深處。
雖然依然不認識,但他卻清晰的知道每一個字的意思。
像是感悟了多年,修行速度更是奇快無比,不過不過半個時辰,這血佛法身便入了門。
著實感悟了一把,什麽叫絕世天才。
而四周血氣,則可以替代修行中需要的各種鮮血,神異非常。
“繼續……”他閉上眼,盤坐在蚩尤血穴之中,源源不斷的血氣湧入軀體中。
他肌肉鼓起,皮膚之下像是有一條條黑色的小蛇在湧動,發出嗤嗤的聲音。
他的修行方式和其他人不太一樣,由於萬法聖體的存在。
他身體中每一寸,都有特殊的符號與血肉交融,每一個符號都代表著不同的神通。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後背,左右兩側竟然鼓起,一團黑色的肉瘤,並且不斷跳動的。
很快肉瘤脹破,黑色的血液灑落,兩根,粗壯的黑褐色手臂伸了出來,呈托舉狀,繚繞著一條條金色的紋路。
“四臂法相……”李昊心中了然,修行不停。
很快又有兩團肉瘤浮現,六臂法相……成!
不多時,李昊的身體懸浮而起,座下浮現血色蓮花,共有十二瓣,每一瓣血蓮花之上都有一個李昊的頭顱或猙獰,或嗔怒,或歡喜或癡笑。
蓮花座台,成!
李昊依舊緊閉雙眼,接下來很長時間都沒有任何異狀,不知過去了多久,又有兩條手臂從李昊背後伸出,作拈花狀。
八條法臂,十條法臂,十二條法臂,最終……
十二臂血佛法身,盤坐在蚩尤血穴中,氣息驚人。
他的身體膨脹了數倍,腦後有三道血焰圓環。
坐下血蓮旋轉,彌漫著驚人的血煞之氣,隻能隱約看到一條條金色紋路繚繞著膨脹的法身,但卻在血光之中幾乎看不見,似乎在彰顯著佛陀的墮落。
周遭的吟誦經文之聲不絕,卻都是一些喑啞之聲,仿佛琉璃摩擦發出的聲音,普通修行者聽上一兩句,恐怕都會直接爆體而亡。
很快,血佛法身收斂,李昊又恢複正常形態,他仔細感悟已身……
“唔……距離四象巔峰已經很近了,僅差一步之遙……”李昊不由得暗自點頭。
這血佛法身偏向於肉體強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肉身再次增強。
之前單憑肉身隻能捶死楊廷安,現在大概能捶死龍虎真人。
隻不過他已經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蚩尤血穴的精華,已經消失太多。
“這血佛法身,想要修煉至大成,至少需要以千萬計數的生靈之血,而且還得是佛修的鮮血,這蚩尤血穴,的確逆天。”李昊仔細揣摩,不由得暗自咋舌。
而後,他又拿出煉血渡魂,這種咒殺之法,倒不需要太多的血氣。
很快他就陷入了修行狀態,被血霧所包裹。
石屋中,一直存在的血色旋渦,忽然一陣扭曲,而後吐出一個身影,閃爍了片刻便消散在了虛空中。
“唔……終於習得搜魂之術了……”李昊嘀咕著,除去血佛法身,剩下那些都並非直接增強自身的手段。
煉血渡魂乃咒殺之法,血蠱是控製人用的,還有一個值得在意的,名為引魂血術。
乃是李昊心心念念的搜魂之術,殺伐之術他倒不缺,就這種功能性的神通他還真缺。
有這種搜魂之術,以後能省下不少麻煩。
“你回來了……”淮元走了進來,知道李昊之前不在石屋中。
他又不是個老實人,不可能不偷摸的窺探石屋。
剛開始發現那血色旋渦的時候,也挺吃驚的,不過很快就猜測到是李昊的某種手段。
“過去幾天了?”李昊問道,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天地的變化,但具體過去幾天,卻並不知曉。
“五六天吧,期間有不少人來找你,都被我打發了。”淮元解釋道。
“比我想象中的時間要長啊……”李昊有些意外。
還好期間沒發生什麽意外,萬一從蚩尤血穴中出來的時候,四周都是陰司的人,那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