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雨下的莽鎮
黃巾四起，一切來得太過突然。
劉莽第一時間衝出領主府，本是要發動全鎮百姓擱置手頭的一切事務，去全力搶建城牆的。
可清晨的驚雷足足轟鳴一刻鍾之久，像是要把天都給劈碎一般。
劉莽前腳剛剛踏出領主府，便頓覺天地瞬間一暗，匆匆抬頭望去。
無數烏雲如潮水般自天邊湧來，自四麵八方瘋狂湧來，遮住穹幕，萬丈朝陽亦不能穿透。
更為沉悶的隆隆轟鳴自烏雲之上沉沉傳來，似是厚重的烏雲在高空極深處驟然相撞，亦似是居於朝陽中的太陽神君想要劈開烏雲，降下光芒。
卻終是隻有雨落下。
瓢潑大雨。
愈下愈大，幾似天河決堤，瀑布飛流。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摔打在莽鎮剛剛夯實，還未來得及鋪上青磚的土路上，土路因此又夯實了幾分。
泥點飛濺，劉莽無心憐惜昨日剛裁剪製成的新衣，恨聲罵了句賊老天，在暴雨中狂奔，緊急傳令。
莽鎮全體，立刻進入緊急戰備狀態！
......
......
天降暴雨。
搶建城牆已然是無法施工了。
朱順遂提議立刻下令，伐木以製拒馬，以築城牆，可擋黃巾攻城。
劉莽準議。
朱順領命，當即帶領一百步兵與八十鄉勇，又調二百百姓衝出莽鎮，前去砍伐莽鎮周圍十裏以內的所有樹木。
趙雲認為當前一切的應對方案需以知曉周遭黃巾動向為前提，遂提議將騎兵小隊拆散四遣，以為斥候，可相機而變。
劉莽準議。
趙雲當即領命，將十三名騎兵撒向莽鎮四麵八方，監察二十裏。
王德發提議，黃巾四起，既是浩劫大禍，亦是諸侯大福，應當盡快傳訊莽鎮周遭五十裏以內的所有玩家，並入莽鎮，共渡難關。
劉莽準議。
王德發遂立刻打開世界頻道，發布莽鎮公告，開誠布公，願與諸君共度黃巾浩劫，望速至。
幾人相繼領命離去，屋內隻餘劉莽，與一直在身邊守護他的貂蟬。
劉莽略做沉吟後，喚來門外士兵，讓他將剛才的三項決議速速向商君通報，方便行事。
......
......
莽鎮，狂風暴雨中。
商鞅與嵇康早已在暴雨天降的第一時間便組織莽鎮的百姓挖掘排洪溝渠。
此刻聽聞士兵的稟報，商鞅大笑出聲，讚道：
“主公明斷果決，乃五百年一見之英主，莽鎮必將大興於天下！”
......
......
雨一直下。
且越下越大。
直至傍晚，忽然便收住。
隻是朝陽已成殘陽，漸落西山，空餘晚霞不舍地鋪染蒼穹，卻終被夜幕所覆蓋。
朱順負責的木建城牆已經搭建出基礎的底部構造，現如今隻需要繼續拚接壘築便可。
拒馬所用的樹木倒在少數，可城牆必須要高，必須要堅固。
然而莽鎮原本就地處平原，此刻方圓十裏已無多少樹木可用。
顧不得休息，朱順再次帶隊，冒險連夜前往北方十五裏外的青山去。
商鞅與嵇康負責的排洪溝渠已然完工。
且在商鞅的主持下，整整下了一天的暴雨被全部引到莽鎮外，形成了一道不深不淺，但卻能有效提高敵人攻城難度的小型護城河。
倒是王德發這邊進展不多，在交涉了上百名玩家後，僅有三位玩家願意放棄領土，舉村遷徙投奔莽鎮。
其餘人或是還在糾結、猶豫、不舍，或是投靠了他們認為更為強大的龍騰，以及青州別的一些同盟。
再有的，則是自信的認為這一次隻是一個遊戲初期的預熱活動而已，況且天塌下來有大個頂著，自己不會怎樣。
整個莽鎮上下所有的百姓都在狂風暴雨中勞累了一整天。
鎮子裏的狗都累趴下了。
朱順此時還在連夜奔赴青山；趙雲此時還在二十裏外巡邏，徹夜未歸；商鞅，嵇康兩個文官的身體狀態已經顯示為虛弱。
包括劉莽一整天都在搶修城牆，此刻還沒回來休息。
獨獨王德發一人在屋裏不受風吹雨打。
可卻隻拉來三位玩家的投靠。
然而，王德發已經盡力了，甚至如果知道下麵這個情況，他甚至已經算是立功了。
世界頻道上的聊天信息早在清晨係統公告發出後便已經炸了。
超千萬名玩家被困死在遊戲，平日裏每人發一條都得炸，此刻“黃巾暴亂”的征程一出，刷屏的速度更是一秒超過上萬條。
誰都知道這樣沒人能看清說了些什麽，但沒人停止。
他們像是瘋了一樣，像是在舉辦一場玩家們的狂歡。
而這種看似癲狂，看似愚蠢的背後，實則是人故意作亂。
他們上一秒還在點爆世界頻道，下一秒就用好友係統，用同盟係統進行交涉。
交涉的內容與王德發所做的大同小異，都是在趁機以極低的成本兼並周遭弱小的玩家。
——他們點炸世界頻道，是故意不想讓自己周圍的其他弱小的玩家看到有用信息，從而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
如此，他們自己便有了更多的趁亂崛起的可能。
人心險惡，在這個極度真實的遊戲裏，就是如此的真實。
......
......
直至月亮在烏雲之中層層穿過，爬上中天。
劉莽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領主府休息。
王德發不知何時來到這裏，一直站在院門口等著，眼神略顯空洞，顯然還在世界頻道上極力地抓取有用信息。
“德發，進去歇會兒吧。”
劉莽輕輕喚了他一聲，拉著他向裏走去。
小院內，槐樹下的那張案幾早已被暴雨衝翻在地，茶杯茶壺散落一地，混在泥土中。
那塊代表領土核心的大青石也早已被泥土淹沒了大半，隻留下一小圈極光滑的凸麵。
劉莽與王德發在泥地裏隻找到兩隻茶杯與一把壺，壺蓋卻是怎麽也找不到了。
兩人進了裏屋，打開窗戶，坐在窗邊，生了盆炭火，又取了些清水，一起涮洗、擦拭著茶具。
王德發望著窗外的夜色，聞著雨後泥土特有的芬芳，心神卻怎麽也放鬆不下來，滿是憂愁地歎道：
“我今天才發現，有好多人直到今天還抱著遊戲的態度...像是腦子有坑一樣。可如果他們不來，咱們這次卻又未必能抗得過去......”
劉莽擦拭幹淨茶壺，灌了半壺清水，架在碳火上，說道：
“不來就不來吧，我相信咱們能夠扛過去。”
王德發從窗外回過頭看向劉莽，期待著劉莽能有什麽實質性的解決辦法，可等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隻是在寬慰自己。
這種情況下確實也隻能是自我寬慰了，總不能選擇擺爛發牢騷吧？
王德發無奈地搖頭笑著自己的天真，拿起桌上的茶杯，倒扣在茶壺上充當壺蓋，然後說道：
“答應投靠咱們的一共有三個。錢多多和阿肝他倆說是明後天就能到。還有一個叫西風瘦馬的，離得比較遠，大後天才有可能過來。”
“.....都是好名字啊。”劉莽笑出了聲，又問道：“知道他們的武將是誰嗎？領土兵力如何？”
王德發說道：“沒細問，但應該都是萌新，不然早投靠龍騰和盛世去了。”
劉莽眉梢微挑，問道：“該不會是別人不要才投靠咱們的吧？”
“恭喜你答對了，可惜沒有小紅花。”
“擦！”
兩人說話的功夫，茶壺裏的水慢慢燒開了。
咕嚕嚕，霧氣升騰，頂得倒扣在上麵的茶杯輕微晃動起來。
水開了。
劉莽為王德發沏了一杯茶，微微笑著，聲音中有種莫名自信且堅定的信念，說道：
“水開了，便喝茶。敵人來了，便迎戰。心慌何用？”
王德發的神情微微一頓，隨即釋然一笑，壓抑了一整天的心神終於在此刻放鬆了許多。
“...又讓你給裝到了。”
劉莽笑了笑，轉頭望向窗外，月明星稀，輕聲呢喃道：
“我...隻是不想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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