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的東西
第五十九章 我的東西
在某種方麵，唐僧和老祖的反應是一模一樣的。
這兩個師傅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們在看待悟空的時候，從來不會把他當成鬥戰勝佛來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孫悟空就應該頂天立地戰無不勝，向來都認為孫悟空就是保護神，他天生應該站在風頭浪尖上，抵抗著別人不能抵抗的難處。
保護神，這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別人把自己的尊敬和臣服給了鬥戰勝佛，從來不會想到這一路他走的有多辛苦。
可是於師傅來說，誰願意自己的徒弟一直不停地戰鬥著行走在刀尖上？無論是多麽堅強的人，也需要的其他人來保護他。
唐僧看了一眼悟空，又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金箍棒，之後淺淺地歎了一口氣。
他就是知道悟空有多麽優秀，才清楚他值得更好的人來照顧他，他不應該像現在一樣孤獨。可是自家孤傲的大弟子，從來都不會對無關的人多說一句話。現在，還好有金箍棒。
“你要去找太上老君了麽？”唐僧看著他，露出一點可憐兮兮的神情來，“你才剛來啊。”
悟空看了他一眼，語氣稍稍柔和了一點：“我隻是有些事情要做，等到這些事情都做完了，還是會回來住在佛界的。”
唐僧不情不願地鬆了手，白龍馬走上來一步，朝著自家師兄微微點了點頭，所有的擔心，都藏在他看悟空的那一眼裏了。
“師兄小心，人界水深。”
“我知道，”悟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還有金箍棒在我身邊，就算老祖有的時候因為天機什麽的不願意幫我，卻也不會讓我死的，他畢竟是我師傅。”
白龍馬似乎放心了一些，伸手把不太願意的唐僧拉到自己身邊來。
悟空轉身的時候，還聽到唐僧不依不饒擔心著的聲音：“小金，照顧好悟空，別讓他再受傷了——”
悟空哭笑不得得轉過頭去看他一眼。
“我會的，”金箍棒突然伸出手來握住悟空的手，朝著唐僧微微一笑，“我會拚盡全力保護他的。”
他答話的時候，神情已經放鬆了下來，那眼神裏的緊張和局促，也去了大半。見“家長”的情緒，終於被一種淡淡的喜悅所替代。
算不算是一種托付麽？唐僧作為師父的一種托付。
金箍棒覺得，肯定是的。於是他握悟空手的時候覺得自己簡直是光明正大有理可循的。
但最終還是被悟空揮開了。
“握什麽握，不熱麽？”悟空哼了一聲，“別聽我師傅亂說，我才不需要你保護，我自己能打架，又不是泥娃娃。”
不解風情的主人……
金箍棒訕訕地收了手，卻還是透著幾分不甘心，畢竟對於悟空來說，幾乎沒有人會握著他的手，也沒人敢握他的手。還好沒有被悟空的手刀打到骨折，隻是簡簡單單地揮開，所以也算是不一樣的。
金箍棒摸了摸鼻子，滿意地微微一笑，站在悟空旁邊往太上老君的老君殿去了。
老君在整理他的丹藥瓶，看到悟空來的時候也不驚訝，朝他一點頭，看到金箍棒的時候，反而比看到悟空的時候更顯激動，他也是頭一次見這種已經化成人形的武器，目光在金箍棒的身上流轉了一圈，才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大聖，好久不見，在人界還好麽？”
“還好，”悟空朝他頷首，微微一笑道，“雖然遇了幾個瘋子，卻收了一對挺乖巧的徒弟，還遇見了很久不見的老祖，金箍棒也好好地在我身邊，所以還好。”
“我知道什麽都難不住大聖，”太上老君把手上的最後一個瓶子放在架子上，往後退了一步，那架子上所有的小瓶子就全都展露在悟空眼前，他向悟空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問道，“大聖要什麽丹藥？”
“你總知道我要什麽？”悟空歪了歪頭，朝那架子上隨手一指，頓了一會兒，說道，”天闕丹，雲來丹，再給我一卷紅月草……剩下的，我還得問問你。“
“什麽？”
“魂魄離體之後，卻沒有被鬼差勾走，是什麽情況？”悟空問他，“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完完全全死亡的樣子，生死簿上也沒有記錄，閻王告訴我，他們根本沒有死。”
任是太上老君也詫異了一會兒，他沉吟了一會兒之後，突然開口說了點其他的東西：“大聖知道魂體是什麽，身體又是什麽？”
悟空皺著眉頭看他，這種理論性的東西，他一想到就腦殼痛。
太上老君嗬嗬笑起來，接口道：“因為有了靈魂，生靈才得以存在，身體是靈魂的承載體，我們活著的時候，靈肉相連，密不可分，所謂的死去，是指靈魂脫離身體，
存在，可是失去了身體這個載體，靈魂就隻能呆在地府那種地方，除非受到懲罰而留在地獄裏，大部分靈魂即使在地府也不能久呆，他們會盡快送到轉生道去，這是所有生靈從生到死的流程。如果被打斷了，一定有著逆天的原因。”
“沒有原因，”悟空搖了搖頭，“我去了地府，去了屍體在的地方，也問了人，卻實在沒有任何線索。”
“大聖，你知道我們為什麽說下界是個是非之地麽？”太上老君抬起頭來看他，“他們雖然法力不及我們，但腦子裏的彎彎道道不知道有多少，既然出了這件事，就一定有蹤跡可尋，就算是假的、不重要的線索怎麽算也會有一堆，如果真的沒有線索，那麽就隻有一種情況，有人在刻意瞞著你。”
“芭將軍？”金箍棒皺起了眉頭。
“不會是他的，”悟空把丹藥收起來，看了金箍棒一眼，“他要是和我說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老君歎了口氣，道：“大聖為何這麽相信他？”
“我不是信他，而是信我自己，我教出來的手下，絕對不會在我背後捅刀子，”悟空冷哼一聲，“疑人不用。”
“那也是多年前的手下了，”太上老君低垂眼眸，“誰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悟空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不想再說下去，他天生有種自信，讓人折服，這種話說起來本是極其自負的，鬥戰勝佛說出來，就平白給仍然能一種很強烈的可信感覺。
隻是因為他是孫悟空，所以讓人無條件地相信。
太上老君不說話，摸了摸鼻子，自討了個沒趣。他轉過身去又從櫃子上取了幾個瓶子，給了悟空：“你拿著這一個，補魂體的，靈肉離體雖然少見，但我也不是……”
“孫悟空——”外麵有一道聲音突然傳過來，打斷了太上老君的話，那不是大吼的聲音，帶著很明顯的閑適，算得上是清淡的嗓音，從老遠的地方幽幽灌進悟空耳朵了，這種音色，不需多想就知道是誰的。
“玉帝，”太上老君歎了口氣，“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大聖也不過是剛剛回來而已。”
他拂了拂衣擺走了出去，剛好在門口碰見走進來的玉帝，兩個仙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又迅速移開。
“你來做什麽？”悟空皺了皺眉頭，“別跟我說你是擔心我，這不是你的風格，你更適合幸災樂禍。”
玉帝仍然是一身白衣，長身玉立的樣子，真有幾分超脫世俗的樣子，隻是悟空卻知道這人心裏簡直蓄積了一池黑水。
“別這樣說啊，”玉帝朝他笑了笑，“我還是關心著你的。”
悟空冷哼了一聲，斜了他一眼。玉帝卻已經笑得雲淡風輕的，道：“說到這裏，不被關心的那個人，是我才對吧？”
“我不關心你，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麽？”悟空歪了歪頭，“你是我什麽人，我們有交情麽？”
“我們不僅有交情，我們還有交易呐，”玉帝厚著臉皮又上前一步，朝著悟空眨了眨眼睛，“我幫你熔煉定海石，我替我把扇子要回來。”
“熔煉？”悟空看向他，一臉的似笑非笑，“還得感謝你的熔煉，否則我怎麽會掉進人界遇見這麽多好、玩、的、人、類、呢。”
悟空那句話，最後幾個字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玉帝知道眼前這鬥戰勝佛絕對是在人界受委屈了，卻還是開口說道：“怎麽說我先前那一顆定海石也算是救急了，雖然第二顆不怎麽盡如人意，但好歹不是危機過去了麽？金箍棒現在不是已經化成人形在你身邊呆得好好地麽？”
玉帝朝金箍棒努了努嘴，又接著一臉希冀地看著悟空。
“我答應過的東西自然不會忘，說好的把扇子給你拿回來，那就一定會拿回來的，”悟空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麽珍寶讓你這樣惦記，仙界這麽多天材地寶堆滿了倉庫，也不見你多看一眼。”
玉帝那清淡的笑容僵硬了一會兒，像是一瞬間被定格了一樣，他看著悟空的眼睛道：“那把扇子，實在算不得是什麽珍寶，普通的紙質扇麵，扇骨也不過是一般的金屬……我想要拿回來，不是因為其他，隻是因為，那是我的東西，它屬於我，所以一定要重新回到我手裏。”
那是我的，即使普通到隨處可尋，那也是我打上了標簽的東西，無論多難，我都要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