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販罪

人類這種生物,實在是太聰明了。

聰明到有一天會想,我是誰?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我要做什麽?

這些問題無論如何都繞不開“我”的概念。

佛家的思想與道家的思想一樣,是古代聰明人對天地,對“我”的哲學探索。

“我”為什麽會思考?“我”如何思考?“我”是誰?誰是“我”?

可以說是哲學的一種初始形態。

但道教和佛教不是,或者說宗教不是。

宗教的目的,是延續宗教以及宗教上層的利益!

小乘佛教以“自我完善與解脫”為目的,那是一種修行的方式。若是沒有大乘佛教,小乘佛教大概就是關起門來自己跟自己玩的秘密教派。

相對來說,小乘佛教也是有入門門檻的,比如會識字,會思考,會發問,會總結,最主要的是每天都要有時間去想這些。

這樣的人很少。

大乘佛教主張,通過菩薩道和慈悲智慧來幫助一切眾生獲得解脫和幸福。

正是有了大乘佛教,佛教在中原才大興。

因為生活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難,對底層人來說更是如此。

他們需要一直精神安慰,麻痹自己的思想。

紅雲遊遍整個世界,佛的國度都不存在,自然沒有發現佛可以幫助眾生解脫苦難。

佛法誕生的一千多年裏,眾生依舊很苦,並未改變什麽。

有能力喊著拯救眾生,卻不去做是一回事。沒有能力也喊著拯救眾生,卻是更愚蠢。

他從所見的曆史和現實之中,得出來這個結論。

大乘佛教是騙人的。

“綜合以上,老僧說大乘佛教是忽悠。隻是那些和尚前輩,更好的吃這一碗飯而已。”紅雲禪師譏諷道。

隊伍頻道裏。

王進爵:“臥槽,子辰,這個和尚是不是顛佬啊?”

張子辰:“感覺像狂信徒信仰破滅後發瘋成魔的樣子。”

王進爵:“這個世界,真特麽……”

張子辰補充道:“瘋比多。”

“老和尚一直往西,可曾到過歐羅巴?那裏所有人皆信奉西方教。”唐烎問道。

“自是見過。”

“西方教的經文,老和尚可曾見過。”唐烎又問。

“自是看過。”

“那贖罪券,也是見過了。”

“當然。”

“老和尚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掙錢的是賣什麽?”

“低買高賣,什麽都能掙錢,無非稀有之物更掙錢。等等,莫不是……”紅雲忽然想到了什麽,放下了筷子道:

“罪?”

“是的。這個世界上最掙錢的就販罪。西方教是這樣,佛教也是這樣,道教也是這樣,其他教派多數也是這樣。”

“哈……哈哈哈~真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多謝檀越指點。”紅雲先是低笑,然後放聲大笑,最後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又說道:

“你有罪,自然要乖乖掏錢洗滌罪惡,真是妙啊!”

王進爵和張子辰聽得雲裏霧裏,贖罪券他們也了解過,怎麽跟佛教道教扯上了?這特麽的魔佛碰到顛佬隊長,感覺要被隊長傳染了,又瘋又癲。

這其實是宗教底層邏輯。

假如有一個人,父母病死,妻兒病死,孤苦伶仃。這時候有個人跟他說,你這是前生的罪孽導致。

那麽他是信或不信?

他八成是信的,因為被生活的苦難和悲慟折磨的失去了判斷能力。

因為他寧願自己去死,自己受苦,也不願家人受苦。

這就是最初的傳教,所利用的不過是別人的悲慘過去與自救的心。

可惜,這樣隻會越陷越深,因為這不會解決問題,隻會自己騙自己,麻痹自己。

愚昧而麻木的過完剩下的一生。

心麻木了,自然就感受不到痛!

西方教宣揚人有罪,就是如此。二十一世紀米帝宣揚別人不夠民主自由,本質上也是一種販罪。

“出家人不打妄語,結果處處是妄語!妙,實在是妙!”紅雲好似頓悟了什麽,喜笑顏開,吃了一口雞腸,蘸料都滴在胡子上了,他也不在意。

“迷者法華轉,悟者轉法華。老僧不能白吃你們一頓素食,幾位檀越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事兒,小僧尚有能力,可以順手而為。”

“當真?”唐烎打量了他一眼。

“當真!”

“我準備找朱厚熜的麻煩,伱來搭把手?”

“朱厚熜是誰?聽著好像是皇親國戚呢。”

“是嘉靖。”

“咳咳……”紅雲被食物嗆到了。

“你找他幹嘛?”紅雲問道。

“這世道艱難,與他多有關係。”

“嘉靖嘉靖,家家幹淨。檀越好膽量!”紅雲先是感慨了下,然後問道:“檀越可有計劃?“

“正門進去,打爆他。”

“……”紅雲仔細看了看唐烎,確定唐烎不是在開玩笑,然後說道:“檀悅好膽識,好能為!”

“你這個和尚,可是怕了?”

“可笑,老僧有何懼的?便是神佛當麵,老僧也要問一問。”

“有沒一種可能,神佛見到你,就把你打死?”

“……”紅雲被噎住。

過了一會,他說:“那是老僧修行還不夠,沒有把他們打死啊!”

唐烎他們正在吃火鍋,而左千戶正在等待麵聖。

錦衣衛是直屬於皇帝的親衛,可以說是皇帝的直屬武力。他曾經為錦衣衛指揮使,可以隨時麵見聖上。

彼時,嘉靖皇帝皇帝剛剛登基,一副雄心勃勃的樣子,讓他看到了大明中興的希望。

結果……聖上不上朝,一直在修仙。

他,幾經波折也被貶為千戶了。

他一度認為是這些道士蠱惑了聖上,讓他那個英明的聖上消失了。可是他經曆了那麽多,早已經明白,是聖上變了心。

“左千戶,你還是回去吧,聖上正在修煉,不見外人。”劉太監麵無表情的對著左千戶說道。

嘉靖修煉什麽,他左千戶自然是知道。無非是些“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的雙修之術。

而他最後則成了外人,世間的多數事,都是如此。

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根本不搭理你。

他落寞的走出皇宮,隻感覺皇宮滿目奢華,卻很黑。

真的黑。

販罪最掙錢,可是俺掙不到這錢,羨慕嫉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