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回 一簣虧功 橋陵失寶 浹旬有難 古墓羈身
其實當初胡嘉向赤身教主鳩盤婆借寶時,那六麵玄陰神幕已然賜給她門下兩個最心愛的女徒金株、銀妹。鳩盤婆見胡嘉再三苦求,雖命借與,卻未全給。原來金妹、銀妹自從那年奉了師命,去應毒龍尊者邀請,行經青螺峰紅鬼穀外,被綠袍老祖擒住,要生吃人心人血,不是五鬼天王尚和陽搭救,幾乎裂腹慘死。逃回去便向師父哭訴,力請報仇,鳩盤婆隻說不是時候,執意不允。後來天靈子向綠袍老祖尋仇,正鬥得不可開交,紅發老祖隨後趕到,用天魔化血神刀將綠袍老祖劈入陣內,相助三仙二老火煉綠袍老祖,仇已有人代報,才平了氣。由此對各正派中人生了好感,對各左道妖邪轉成厭惡。當時師命難違,勉強應允,留起兩麵,隻借了四麵。人去後,對鳩盤婆說:“胡嘉不可深信,既恐久借不歸,又恐為正派人所破,不願師傳至寶毀損,故爾將兩麵主幕留下,以防萬一。”鳩盤婆當時還數說了二姝幾句。
胡嘉借寶到手,煉成魔陣,再尋敵報仇時,淩雪鴻業已轉劫。一晃多年,老防仇人托生再出,一直也未歸還。這次因許飛娘說仇人轉生,更名楊瑾,仍在芬陀門下,比前還要厲害得多,最好將那兩麵主幕也借了來,方為萬全。二姝因他屢次推托不還,本就不喜,常向師父絮聒,哪裏還肯再借。鳩盤婆雖因以前與神尼芬陀有小嫌隙,打算借刀殺人,但極溺愛二姝,視為本派傳人,二姝不借,振振有詞,也就聽之。楊瑾哪知底細。
胡嘉初會楊瑾,把四麵玄陰神幕已都使出,未始不想到還有缺陷。嗣見楊瑾一味不停前飛,地下麵已施有禁法防敵土遁,也就沒有在意。及至金精神臂一飛出去,楊瑾正將法寶分別施展,忽見一團黃煙裹住一隻數畝方圓的大手,自陣底一麵飛至,意似抓取寶物。楊瑾雖然兩世修為,博聞多識,這東西卻未見過。自己又陷重陣,妖人相持二日之久,才行發動妖法,情知來意不善,不敢大意。忙即運用玄功,一指般若刀,冷森森一道銀光,如匹練般刷地帶起破空之聲,飛將上去。眼看兩下裏迎在一起,就要絞上,那怪手的五根長大手指倏地一掣,黃光閃過,竟自隱去。般若刀把後半截手臂絞住後,手指重複出現,不住屈伸,做出攫拿之勢,仍舊飛來。銀光雖將後麵手臂纏緊,卻斬它不斷,隻不過來勢緩了許多。方知明白胡嘉用意,是因見自己有佛門諸寶護身,萬邪不侵,雖然暫時困住,要想成擒,卻是萬難,這才施展極惡辣的妖法,意欲從寶光層裏穿進,將自己抓入陣底中去。這條怪手臂,必是他本身真元所化,般若刀乃佛門降魔至寶,竟會阻他不住,足見厲害非常。萬一法華金輪再阻他不住,便非失陷在妖人手內不可。這時身外許多天魔舞蹈方酣,**情怪相,越出越奇。
那怪手也越飛越近。妖人全陣逐漸發動,鬼聲啾啾,此應彼和,加以陰風怒號,慘霧彌蒙,越覺景象淒厲,聲勢駭人。楊瑾又將劍光飛出同敵怪手,可是仍像般若刀一樣,隻管糾纏,依然無效。法華金輪要用來護身,又不敢輕易離身放出。當這危機四伏之際,楊瑾心裏一著慌,神微疏懈,遁光一慢,前麵陣底便湊了上來,相距不遠,同時上麵那條怪手臂也已當頭抓到。如非金輪妙用,楊瑾機智神速,縱有金輪護身,不被那隻怪手抓住,再稍緩須臾,略近前數丈,必被陣底玄陰之氣吸進去無疑。
楊瑾見勢不佳,不禁大驚。不顧再運用上麵飛劍、般若刀,連忙加緊催動遁光,好容易退到原地,相隔玄牝之門較遠。那隻怪手已伸入金輪光霞之中,想也嚐著一點厲害,微一接觸,便即退縮了些,退時並沒有進,人已嚇了一身冷汗。楊瑾自遇了這一次險,心中憂急,元神沒有先前能夠鎮攝,以後形勢越壞,好幾次都幾乎被妖人用長地之法攝入陣底。知恩師連日正在緊要關頭,不能分身來救。再不設法行險,定遭毒手。尋思未已,倏地又飛近陣底,相隔玄牝之門不過丈許。那隻怪手,也改了方向,由上而下,從側麵抓來。一時情急,知難幸免,便不問青紅皂白,忙暗施展天龍遁法,一手掐訣,一指法華金輪,一麵招回飛劍、般若刀,百丈精光霞彩,飆飛電轉,護住全身,直往地層下麵衝去。胡、畢二人在山頂上眼看得手,忽見楊瑾連人帶寶往下一沉,金霞疾轉處,地麵禁製全破,沙石旋飛,宛如狂風卷雪,四散紛飛,轉瞬陷一深穴,敵人隨光同隱,轉瞬不見。連忙飛身追下,已自無及。
楊瑾原不知下麵一層有無玄陰幕阻隔,這時危機瞬息,急不暇擇,以為入地雖是一樣涉險,難以脫走,但有諸寶護身,不致立受侵害,總比被怪手抓住,或被玄牝從門吸入要強一些。等到衝入地內,敵人顛倒五行來困之時,再打主意。不料地麵禁製被法寶一破,下麵並無阻隔,無意出險,驚喜交集。立即催動遁法,穿行地底,估計出了陣地,方始上升。回首遙望敵陣之上,妖雲彌漫,相隔甚遠。料他追趕不上,徑催遁光,往聖陵飛去。心想:“途中雖受妖人阻滯,延誤了兩三日,總算脫身還早,仍在恩師所說三日之內到達。連恩師那般玄機妙算,也隻算出聖陵應在這三天中開放,並沒算出準日。此番到了聖陵,如恰在最後一日開放,自然是剛剛趕上,再好不過;即便在恩師所說三天限期中的第一天開放,這相隔萬年的事,妖屍也未必能算準時日到達,分毫不差。”故仍滿懷希冀之想,一麵催著遁光,破空加速前進,真比掣電還快。
楊瑾飛行迅速,一射千裏,不消多時,便離聖陵不遠。前望橋山頂上,一座聖陵矗立在斜陽叢樹之間,四外荒寒,寂無人煙,靜****的,不似有甚朕兆。一會飛到山腳,為表虔敬,便將遁光按落,先朝聖陵下拜,叩祝了一番。然後遁山而升,沿途也未看出有人來過之跡,益發心喜,以為不致誤事。及至到了陵前,二次跪拜通誠,默祝起身。因己到遲,不等子夜,試用天龍遁法,由地底往陵中小心行去。見地下並無阻隔,知聖陵已在到前開放,來遲了一步。萬年異寶,得失關心,忍不住心頭怦怦跳動。又進丈許,略微上升,走入了直達內寢的一條長的甬道。石路修整,石壁堅硬,寶光照路,盡可通行,便收了遁法,順路往內寢跑去。再行裏許,便達內寢,石門大開,內中光焰熒然。又跪下來,虔誠通白了一番。取出大衍神符,正要往寢門中走進,忽見壁間有幾點金紅光華閃亮。近前一看,乃是幾枝寶箭,箭鏃長有二尺,業已沒入石裏,有的釘在壁間,有的斜插地上,每枝長約丈許,全杆烏光錚亮,朱翎鋼羽,掩映生輝,形式奇古。箭柄上發出碗大的金光,箭鏃未沒盡處,光赤如火。
在陵外甬壁間共是四枝,射處石都紛裂,濺散滿地,看神氣似剛射出未久,知是內寢中埋伏的神箭。如無人偷入,觸動玄機,決不致於發射。當下便料到要應恩師前言,被妖屍捷足先登,把來時高興,無形中打消一半。再往前時,那神箭竟到處都有,四處散射,不下四五十枝。算計那箭發射之時,必然猛烈。隻是途中不見來人受傷痕跡,聖陵異寶多半失去。懊喪之餘,尚存希冀,便在寢門外又跪拜通誠了一番,方行起身走入。發現神箭之後,恐陵內或許還有埋伏,益發戒備前行。才一入門,便聞異香。那座內寢廣約八九畝,形式正方,四壁雕刻著許多戰跡。迎麵一座數丈長方的石案,上設樽俎鼎彝之類的祭器。案前地上,有九座大鼎。兩旁一麵一個大油釜,釜中各有一朵萬年燈,燈油還存大半,光焰停勻,靜沉沉的,高達尺許。聖帝真靈,便停在案後石榻懸棺之上。楊瑾滿腹虔敬,不敢諦視,隻覺身材奇偉,沒有看見麵目。靈前及左右有好些頂盔披甲、執戟佩弓的衛士端然正立,服飾奇古,身材高大。先還當是木石製成的古誦,再一審視,個個神態欲活。除因年代湮遠,身子已與木石同化外,一切均與生人無異,才看出都是當時效忠自殉之臣。端的是莊嚴肅穆,別有一番景象。
這時楊瑾雖知事前有人來過,聖陵至寶十有九已被妖屍盜走。但是內寢尚有其它埋伏,神箭威力厲害,或許能將妖屍驚走,心中尚存著萬一之想。及至照著芬陀大師所說,敬謹戒慎著走向五鼎後麵藏寶之處一看,那兩件聖陵至寶早已不翼而飛。失寶之事,原在意中,雖未過分驚愕,卻是悔恨非常,不該不守師戒,苦追窮寇,以致白費許多心力。此去白陽山向妖屍取寶,還不知要有多少險阻艱難。正在尋思懊喪,轉身時不小心,身子將靈前長案碰了一下。立時一陣香風過處,隱隱聽得四壁金鐵交鳴之聲,靈前執戟衛士躍躍欲動,麵上似有怒容。恐瀆聖靈,不敢再延時刻,連忙倒身退出。到了門外,又恭恭敬敬跪祝了一番,四壁金鐵之聲方始漸止。等將甬路走完,方要行法破土上升,前麵寶光照處,忽然瞥見甬道入口處壁間掛著一個柬帖。取下一看,乃是追雲叟白穀逸所留。大意說:因受東海三仙諸道友之托,得知妖屍和楊瑾競向聖陵取寶,先到先得之事。偏生群仙都在這些日內有事不能分身。
追雲叟也是如此,為了楊瑾,還少了許多修為,特地丟下一半功行趕來,已被妖屍捷足先登,在楊瑾到的前兩日,聖陵剛開放的下半夜,將至寶盜走。知楊瑾隨後必到,但是此時尚有他事,不是見麵時機,留此代麵。請楊瑾乘著妖屍寶剛到手,不能深悉其中妙用,速往白陽山一行,雖難免旬日困身之厄,終必得手,自己也要隨後趕去相助。楊瑾一算時日,如在歧山陷入魔陣的前半日就從地下行法遁走,還來得及,可以趕上。先是疏忽,輕敵吃虧;未後卻受了謹慎的害,萬想不到胡嘉地底下沒有埋伏玄陰神幕。這一陰錯陽差,全功盡棄,後悔已自無及。難受了一陣,無法,隻得重振精神,駕起遁光,往白陽山飛去。
劍光迅速,一路並無阻隔,不消半日,飛到妖屍無華氏父子的墓穴外麵落下。這時已是第二日的晨間,朝墩融融,正照穀中,樹色山光,秀潤欲滴。楊瑾心事在懷,無暇留連景物。因穴中情形已承芬陀大師解說過,心裏一忙,略一端詳內外形勢,看看有無妖法埋伏,便往洞中走進。原意潛蹤深入,先窺好虛實和藏寶之所,盜出聖陵至寶,再和妖屍動手,以免又再疏忽,應那旬日困身之厄。偏生數有前定,一任楊瑾事前打算得好好的,中途仍生變故。幾致禍遭不測。
楊瑾本是隱身入洞,剛入洞行沒多遠,便見前麵內洞深處有幾點星光出現,明滅閃動,變幻不定。楊瑾知是內洞的神燈妖火,並沒怎樣在意。及至又前行了裏許,忽遇木柵阻隔。
那木柵看隻半截,由外可以觀內,但是暗藏無邊阻力,尋常飛越不過。楊瑾識得禁法妙用,便也運用玄功,用五行克製之法衝了過去。楊瑾潛光匿影,本來不易為妖屍覺察。無巧不巧,恰值那隻妖鳥正在白陽真人那塊怪碑後麵瞑目假寐,生人一到裏麵,怪碑禁法便自發動。
楊瑾見碑前一個怪物飛撲上來,知也是禁法作用,恐將妖屍驚動,不去破它,仗著隱了身形,便用遁法讓過。可是那妖鳥何等靈警,已自警醒,怪鳴報警。穴中妖屍、妖道立時覺察。
個中窮奇最是險詐多謀,首先飛出一看,洞底禁法俱已發動,妖鳥四處追逐,不見人影。知來人是個勁敵,恐妖鳥有失,一麵出聲喝止,一麵退入穴中,與妖道等設下詭計,誘敵入阱。
楊瑾剛讓過怪物,不見怪鳥來撲,料知此物嗅覺必靈,意欲暗中下手,沒有施展法寶。
正尋思避讓間,忽聽前麵不遠起了怪聲,黑暗中似有一個高大人影往後隱去。同時碧光閃爍,妖鳥與那幾點星光全都不見。雖知驚動敵人,心中還想暗中入內,探明敵情再說,故仍舊隱身前行。這時妖屍和妖道暗中已排好陣法相候,楊瑾一去,恰巧落入他們的圈套。任是怎樣小心,無奈妖屍有萬年道行,神出鬼沒,變化無窮,倉猝間哪裏觀察得透。就這樣,妖屍尚恐來人機警,不易上當,等一切布置停當,又命妖道師徒連同妖鳥,故意裝作尋覓敵人,將法寶飛刃等放起,四下搜索。楊瑾進到墓門內寢之外,不見敵人出戰,方在疑慮,忽然先後兩道黃光從門內飛出,滿處盤繞。接著妖鳥出現,又有許多妖火紅光四散飛奔。雖知妖屍道力不比尋常,法力決不止此,未存輕敵之念,仍估量敵人看不見自己,所以放出法寶,胡亂擊刺,有心不去睬它。偏那妖鳥追定自己身後不舍,有一次竟差點沒被啄上。暗想此鳥能聞嗅尋體,如不除去,終覺討厭。況且敵人已有覺察,因知自己深入,防備更嚴,也難下手。
當下想了個計策:從法寶囊內取出前生所煉的五火須彌針與七支坎離梭,準備殺死妖鳥。假意和那些黃光妖火對敵不勝,往外退出。自己卻從紛亂中暗隱身形,乘隙入門。反正二寶經過兩世修為,已與身合,便是暫時失落,終可收回,何況未必。主意打定,一出手,先是五道極細的紅光直取妖鳥。接著又是七根紫熒熒數尺長的光華,與妖道師徒的黃光妖火鬥在一起。那五火神針專射妖物七竅,原極厲害。誰知妖鳥竟然不畏,昂頸一聲怪嘯,便飛出三個綠火球,將神針敵住。楊瑾見狀,方知此鳥也非易與,不耐久戰。暗運玄功,一指二寶,便作勢往外飛去,一麵忙著進入墓門。到了內寢一看,有一個空石榻,地下立著不少古屍。兩旁也有兩個大油釜,比聖陵所見略小一些,隻釜中燈火不一樣,光焰熒熒,正是初入洞時所見妖火。細看四壁,隻是一間極高大的石室,除入口外,並無通路。那些古屍靈的裝束身容,都是當時從殉之人,與芬陀大師所說妖屍不類。楊瑾還不知外麵二寶已被妖屍收去。
正探查不出就裏,忽然一陣陰風起自右壁,接著兩釜妖火微一明滅之間,室內似有一片金光閃了一閃,晃眼工夫,那些古屍靈倏地紛紛活轉,各持弓刀,亂斫亂射,圍攻上來。
楊瑾驟出不意,倒嚇了一跳。因身形已隱,來勢竟像能看見一樣,心中奇怪。及至一觀察,方知隱形之法不知何時已被敵人破去,不禁大驚。閃避已是無效,隻得施展法寶、飛劍抵禦。那些古屍靈不過妖法催動,來混亂敵人耳目,自然是敵不過,不消片刻,全都頭斷身裂,敗倒地上。楊瑾見群屍倒地,尚未見妖屍出戰,這才想起入門之先,明見黃光妖火自此中飛出,進來始終不見真敵,隻有這些朽屍作怪。此事大是詭秘,莫不中了暗算?忙運玄功,一收先放二寶,竟收不回。剛暗道得一聲:“不好!”意欲退出,一回顧身後,已成石壁,去路已失,哪裏還有門戶。正要用金輪開路,行法衝出,猛聽身側有極怪厲的口聲喝道:
“那女娃子,快些束手待綁,免得少時身煉成灰,形神俱滅!”話聲未了,倏地眼前一花,石室中全景忽變:右側麵現出一座法台,台上站定一個奇形怪狀的妖道;全台都籠在妖雲邪霧之中,四外有無數大小火球,五光十色,上下飛揚。楊瑾隻當厲聲說話的是妖道,情知入網,索性一拚,一指劍光,照準妖道,迎麵飛去。不想劍光剛飛近法台,忽從身後飛來一片金光,竟將飛劍吸住。楊瑾幸是久經大敵,道法高深,一見不好,一麵運用玄功收回飛劍,一麵忙縱遁光飛過一旁。回頭一看,麵前不遠,站定一個身高數丈的大僵屍,全身隻剩一副骨架,睜著兩隻火炬一般的怪眼,紅光閃爍,遠射數尺以外,高舉著一條枯骨長臂,手中握著一團光華,金霞電旋,注定自己,猙獰的怪笑“磔磔”之聲,響徹四壁。那金霞甚是厲害,如非見機,飛劍險被收去。法華金輪僅可敵住,占不得絲毫便宜。料是妖屍中的窮奇。這時腹背受敵,欲待遁出,又被金霞阻住,怎敢絲毫怠慢,極力應付了一陣,無可奈何。妖屍、妖道一迭連聲,不住地恐嚇,降順免死,語多汙穢。
楊瑾又急又氣,知道旬日困身之厄必應無疑。未後氣得把心一橫,仗著法華金輪護身,能抵住妖屍所持異寶,意欲乘隙先斬妖道,暗中取出幾件法寶,同時一起發動。除般若刀乃是師傳佛門至寶,不怕失閃,直取妖屍外,餘俱朝法台上妖道飛去。滿擬幾下夾攻,總可獲勝。誰知手中法寶剛紛紛放起,妖屍倏地又是一聲怪笑,眼前一暗,妖屍、妖道全都不見。
迎麵現出一張畝許方圓的大口,幾將石室半壁遮滿。口裏麵金星急轉,紅絲爆射,宛如火雨,略微吞吐了兩下。楊瑾所使諸般法寶,恰似駭浪孤舟,卷入急漩之中,除護身法華金輪與飛劍、般若刀外,幾乎全數被它吸收了去。楊瑾見勢危急,知道錯了主意,忙運玄功,回收寶物,已是無及。因為四麵兼顧,法華金輪也幾被吸動,不由嚇了個亡魂皆冒。隻得拚著幾件法寶失落,忙一鎮攝心神,將金輪駕住。可是妖道已在暗中乘虛而入,趁著楊瑾驚慌駭汗失措的當兒,行使極厲害的禁法,借物代形,用鎮物將楊瑾元神禁住。妖屍在旁,知已成功,心中大喜。因愛楊瑾美麗,意欲軟禁收服,未下毒手。一麵收回法寶,一麵又行法移地換形,將楊瑾封閉法台旁石牢之內,不時在外發聲恫嚇,逼迫降順。不提。
楊瑾先還不知元神受了禁製,正在極力抵禦,籌計逃路,猛覺心裏一動,眼前又是一暗,怪口忽然隱去。寶光照處,身已落在一個石穴之內,上下都是堅石,四外空空,更無一物。剛在奇怪,忽聽妖屍在壁外出語恫嚇道:“那女子快些降服,還可不死。如今你元神已受了我的禁製,任你多大本領,也逃不出去。何況我有軒轅氏相贈的至寶,你那護身法寶並無用處。過了今晚不降,我隻用七陽之火,化煉代形鎮物,你便成為灰燼了。”楊瑾聞言大驚,試一運轉靈機,元神果然受了牽製。幸有金輪護身,隻被妖屍用鎮物代形製禁,沒有被他真攝了去,雖難脫身,尚可支持,否則簡直不堪設想了。這一來,料定旬日困身之厄,萬難避免,除了耐守生機之至,更無他策。想了想,把心氣一沉靜,任憑妖屍、妖道恫嚇,也不再理他。仍用法華金輪、般若刀二寶護身,金霞銀光圍擁之中,用金剛禪法打起坐來。到了次日,妖屍見她不睬,果用妖火祭煉鎮物。無奈場瑾禪功玄妙,防護謹嚴,自是奈何她不得。似這樣相持了些日,楊瑾在靜中觀察,探出許多虛實。得知日前失陷經過,妖屍所使用的,竟是軒聖陵中至寶,無怪乎敵它不過。妖屍因是初得,難窮其中奧妙,日常也在潛心探索,尚無所得。功用止此,自己足能相持下去。機緣一到,不特可以出險,二次謀定而動,決操勝算。定數已應,反倒心安意得,不再悉思。
光陰易過,一晃浹旬。四小追探妖火,誤入墓穴的那日,妖屍、妖道等因楊瑾頑固不服,十分憤怒,共同行法,用七陽之火祭煉鎮物。準備再煉數日無功,便用金刀戮魂之法,殺死楊瑾,不作生降之想。正在加緊祭煉,未即立時出視,加上四小隱身而進,人極矮小,沒等妖屍出來便即知難而退。妖屍等聞報,又疑是山精木客,或剛具形體的靈物之類,竟甚輕視,竟被四小逃了回去。楊瑾用金剛禪法抵禦了一陣魔火,等妖火等照例祭煉之後,靜中諦聽妖屍與妖道師徒的對語,一算被陷時日,出困之期當在目前,救星應該到來。雖覺所說情形不像,心中早有了準備。第二日淩雲鳳率了四小,再探妖穴。楊瑾在石牢內二次留神諦聽,知道果然來了能手,所料不差,好生心喜。因妖屍等已有覺察,陷人方法和上次差不多,來人法力未必勝過自己,惟恐又蹈了覆轍。正在驚喜交集,偏巧妖屍輕敵,動手稍遲了些。
雲鳳警覺太快,不等禁法發動,便發現了通往法台的門戶,徑衝入內,出其不意,斬了妖道師徒,巧破鎮物。楊瑾元神脫禁,立時破壁飛出,裏應外合,兩下夾攻,帶同雲鳳、二小,仗看法寶威力,放起萬道金霞,飆輪電轉,衝開石層,飛身逃出。等戎敦、窮奇二妖屍持了聖陵二寶追來,瞬息之間,敵人業已逃得不知去向。才想起事先因自己探索至寶妙用,誤以來昨日來者是草木之靈,無甚道力,一舉可以成擒,沒有在意。等到發覺來的是個能手,匆匆布置,忙中大意,沒有先將墓穴中通法台的門戶封閉。萬不料敵人如此神速機智,明明敵已入網,手到成擒的事,幾個陰錯陽差,不特人被救走,反而葬送了妖道師徒的性命。空自暴怒,痛恨了半晌,兀的奈何不得。雲鳳原非妖屍之敵,也是不該遭此災厄,般般湊巧。楊瑾先困在內,深知厲害,一經脫身,立即會合逃出。真乃危機係於一發。如無楊瑾繼起接應,稍遲片刻,妖屍由前麵趕到,雲鳳也和先前楊瑾一樣,必無幸免之理。
當下二人帶了四小,回轉白陽崖洞中,互相敘說經過。知道前世原是一家,全都喜出望外。雲鳳重又拜倒行禮,起身侍立。楊瑾力主脫略,再三說身已隔世,隻照出家先後輩禮節,不可過拘禮數。雲鳳見她執意,除稱謂不敢妄改外,別的隻得告罪應了。自己道淺力薄,楊瑾名份既高出幾輩,又有兩世修為,自然不敢擅專,一切惟命是從。楊瑾因禁閉多日,尚須靜養幾天。好在穴中虛實,盡都知悉,妖道師徒一死,去了妖屍爪牙,下手時盡有步驟,不比初來冒昧,大可謀定而動。索性等過些日,使妖屍誤認逃人知難而退,不敢再至,防範稍疏,再乘隙前往,直入藏寶之所,將聖陵二寶奪出,交與雲鳳保持,先行避退,然後誘妖屍出戰,定能得手。無庸急在一時,又去債事。主意打定,和雲鳳商量妥當,靜候時至。
由此一連數日,均未往探,以免打草驚蛇,轉使警備。楊、淩二女除靜中修養,日常論道外,閑中無事。楊瑾心愛四小,便加意傳授他們各種防身法術。一晃又過了七八天。原意再隔一日,即行前往。雲鳳道:“這幾天全不見妖屍動作,我料他定當我們當初無心誤涉險地,畏難逃去。此洞是白陽真人故府,有禁法埋伏,常人難以到此,不料仇敵密邇。他們又急於窺索聖陵二寶功用,無暇分身。不過妖屍萬分靈警,妖道師徒死後,就不防我們卷土重來,也恐再生變故,墓穴中終難保不設下埋伏。此番前去,仍以謹慎些好。沙、咪等四小自經曾祖姑傳授,雖隻數日,頗有進境。因為他們天生奇稟,又學會隱身之法,與妖屍對敵,固然萬分不是對手,如命探查虛實,卻是甚妙。意欲請曾祖姑由他四人中選派兩人,前往妖穴墓中探查一回,得了穴中虛實,再照曾祖姑前策行事,豈不較為穩妥?”楊瑾道:“穴中虛實以及藏寶所在,我被陷那些日業已備知底細。常聽妖屍、妖道等聚談,窮奇幽宮正當地肺要口外,千萬年來日受水火風雷之劫。自與無華氏父子打成相識,便同在一處盤踞,絕少歸去。無華氏墓穴內寢石室雖多,因與白陽真人鬥法,毀滅十九,已不合用。藏寶的地方就在你與古屍靈對敵的地下,妖屍新辟的丹室以內。出入口便是左右兩旁的油釜之下,左出右入,不可錯誤。一旦走錯,釜中妖火便如法報警。入時必先行法,移去上麵油釜,方能到達藏寶之所。移釜之法,我已深悉,足可如法施為,無甚出奇。並且三妖屍彼此互相監查,每次總是同入同出。以前還有妖道師徒在上麵防守。三妖屍都極奸狡,爾詐我虞。妖道師徒雖死,料他們不改故態,定用妖鳥瞭望,所以入穴並不為難。隻是寶穴中除埋伏重重外,還暗中藏有地水火風,以防萬一,真個嚴緊非凡。幸而三妖屍每日都有一次假死,各自修為煉形返魂之法,以前本不同時。自得二寶,各為防範,才互相商量,把修煉時辰全移在亥子之交。到時將入口封禁,三人同在寶穴中入定。此時入內,亦好不過,明晚便可下手。沙、咪等四小雖是聰明,畢竟氣候太小,難禁大敵,怎可命他們深入虎穴?我已有了成算,你隻照我所說,到時行事便了。”雲鳳唯唯。二女談了一陣,仍舊各自用功。不提。
四小自隨雲鳳,向道之心十分堅誠,又極好勝,巴不得立功自見。二女說時,沙沙、咪咪適在側侍立,先聽雲鳳說要選出兩小往探妖窟,心中甚喜。嗣被楊瑾一攔,老大失望。等二女入走後,咪咪和沙沙使了個眼色,引向無人之處,說道:“沙哥,你聽見了沒有?師父既肯叫我們去,當必知道無礙,偏是楊太仙師不答應。我們衰微子遺,雖幸得遇仙緣,惜乎根基太薄,先本難望成大氣候。日前聽楊太仙師說,我等人雖弱小,天資尚屬聰靈,隻要加意苦修,拚命爭積外功,一旦機緣遇合,升仙未始無望,不過比常人難得多罷了。她老人家因愛憐我們,還答應事成回山,向芬太祖大師求說,請其施展佛力,大顯神通,用回天之力造就我們。此番去探妖窟,就不說將聖陵至寶得來,隻要探明虛實歸報,即是大功一件,顯出有膽有智。好容易遇上這樣機會,又建功勞,又可討她老人家和恩師的喜歡,哪有像這再好的事?不過妖屍詭詐多端,我們全仗人小,動作輕靈,才可隱身前去,人多反而不美。我和你又是至戚,又是從小長大,禍福相共的至交,所以把你約出。恩師和楊太仙師因明晚往妖穴盜寶,調養心神,這一入定,至少要在醜寅之交,才能將夜課做完。我們亥正前往妖窟,到時不過子初,正該妖屍假死時侯。妖道師徒已死,沒人防範。那妖鳥和那大石怪我們早已見過,遇上時全避得開,隻不去招惹它,便難警覺。早先還有木柵難越,已被楊太仙師將禁法破去,還怕怎的?”沙沙為人比較深穩,先恐不告而行,聞言好生躊躇。禁不起咪咪貪功心盛,再三激勸說:“修道人災禍原有,怕不了許多。楊大仙師那大本領,尚且被困妖窟多日。恩師見我們福厚,才肯收留,當然不會送命。隻要不死,別的還有甚麽顧忌?這也怕,那也怕,日後還成得甚正果?”沙沙被他說動,隻得應了。
二人計議已定,挨到亥時,尋到那兩個,假說奉了恩師之命,往妖穴附近,去辦一點機密要事。晚間恩師做完功課,明日便去除妖取寶,不許遠離。說完,徑直離了白陽崖,往妖窟跑去。快達穀口,剛行法把身形隱起,忽聽頭上破空之聲。沙、咪二人目力本佳,又值望前二日,月明如晝,流輝光照,甚是清澈。忙抬頭一看,一道青光,像電射一般由東南方斜刺裏飛來,晃眼到了穀口上空,略停了一停,一個轉折,徑改道往穀中投去,一閃不見。二小隨了雲鳳多日,看出是劍仙一流人物,隻分不出是邪是正。咪咪暗忖:“恩師和楊太仙師近日常說,古墓妖屍千萬年來不曾出世,除妖道師徒是因恐正派誅戮,自行入夥外,並未和各異派中人有甚往來交結。這人所行,正是往妖窟去路,如非赴約,怎會深更半夜到此?如若是個妖屍約來的黨羽,定非弱者。二位師尊明晚來此除妖取寶,尚還不知就裏,此行可謂不虛。”想到這裏,心中高興,用手一拉沙沙,趕快飛追上去。穀口相距妖窟尚遠,那人禦劍飛行,二人自然趕他不上,約有頓飯光景,才行趕到妖窟附近,那飛行人早已無跡可尋。
月光之下,遙望妖穴口外,煙霧溟巉,突突飛散。二小知有妖法埋伏,也不去管它,徑往前進。剛行至妖穴,正要衝煙而入,忽聽洞內隱隱雷震之聲。煙霧消散中,又聽“哎呀”一聲,從洞中先飛出先見那道青光。緊接著一條匹練也似的火光和一團帶有兩點豆大碧光的黑影,一前一後,星飛電掣,朝著青光後麵追去。青光看似不敵,一出洞,便破空上升,直射蒼旻,眨眼間餘光曳影,沒入雲影之中。紅光黑影兀自追逐不舍。咪咪正在昂頭觀看,沙沙猛地靈機一動,料那青光定是妖屍仇敵,來此窺伺,不勝敗走。妖屍沒有出現,必然假死未醒,後麵追的,許就是那隻防守的妖鳥和妖窟中發動的埋伏。趁它追敵未歸,大可乘虛而入,良機瞬息,豈可錯過?忙一拉咪咪,徑往窟中跑去。
這一猜,居然被沙沙猜中。妖屍為防敵人再來,妖道師徒又死,果然設下許多禁法;又將那柄神刀埋伏在木柵裏麵,命妖鳥加意防守。如有敵人潛入,必為禁法所困;禁法不勝,一入木柵,神刀便可飛起,妖鳥也跟著上前應戰。看事行事,能勝固好,否則飛入內寢,一啄油釜,窮奇首先警覺。沙、咪二人雖然隱了身形,頭一關便要失陷。幸虧事前來了能人,一進妖窟,首先用五雷天心正法破了各層禁製。後來神刀發動,來人昆侖劍法雖非尋常,卻敵不過萬年神物,覺著飛劍不支。正要施展別的法寶抵禦,不料來時沒有聽明妖窟底細,一個不留神,吃妖鳥從身後暗中襲來。容到發覺有人暗算,剛一回身,妖鳥鐵喙已是迎麵啄到,差點沒將眼睛啄瞎。這才知非易與,人單勢孤,身又受傷,不敢戀戰,忙縱遁光飛身逃出。妖鳥也是貪功,它這裏苦追窮寇,卻給二小造了機會。兩小入洞,走不幾步,見地下橫臥著上次所見的巨石人,業已頭斷身裂,斷成七八段,四圍滿是石人身上碎裂的大小石塊。有的地方妖氛猶未散淨,觸鼻俱是雷電氣味。再走過去一看,那木柵欄已被人斬斷,柵內神碑也失了靈效,到處都有倒斷的木牌,一路並未發生絲毫攔阻。二人心中好生歡喜。哪知各層禁法俱被適才逃走那人破去,以為應了楊瑾之言,妖屍並無甚嚴密戒備。互相一拉手,正要往妖屍內寢走去,猛覺身後一亮,遙聞鐵杖擊地之聲,鏘鏘鏘密如貫珠,從洞口那一麵傳來。回頭一看,正是那團眼射綠光的黑影和那道火光,知是妖鳥追敵回轉。還算好,妖鳥不知另外還有敵人乘虛深入,歸時狀頗暇豫,隻是銜著神刀步行,沒有起飛。
咪咪知道這東西嗅覺甚靈,如若被它走近,必然警覺。趁它未到以前,連忙加速,往前飛跑,行抵內寢洞外,不聞身後聲息。再回首一看,妖鳥到了木柵麵前,便止了步,碧光往上一揚,那道火光立即往洞頂飛去。妖鳥全身本有濃煙圍繞,近看也僅看得出那又瘦又長的怪腿。這時相隔更遠,暗影中隻見一對豆大碧光上下閃動。那火光不知何物,頗似從它頭上飛出。略掣了兩下,光華由大而小,晃眼隱向洞頂,不見落下。妖鳥接著又在木柵前後繞走了兩轉,每值那兩點碧星先低後昂起落一次,必見有一片黃光或是五色彩煙飛起,也都是略現即隱。似這樣四五次過去,碧光又往後來,估量行進至白陽真人神碑後麵,忽然往地麵微微一沉,便即不見。二小見狀,先頗納悶,不知妖鳥是何用意。看到這裏,沙沙偶憶楊、淩二人之言,猛然省悟,才知洞中原有埋伏,適才想是被那用青色劍光的能人破去。那道火光,定是楊大仙師所說的神刀無疑。妖鳥追擊敵人,回時將禁法重又設好,它卻隱向碑後,待敵而動。一隻妖鳥,竟然這樣厲害,怎還敢與妖屍相抗。料定歸途有阻,決無來時容易,不禁有些膽寒。正要向咪咪告警,咪咪也自明白,但比沙沙膽大得多,毫不畏懼。彼此略附耳商量了幾句,又在寢門前立定,裏外視查了片刻,不見一點動靜,方始謹慎前行。
進了內寢墓門一看,一切情形仍和上次雲鳳來時差不了許多。原被雲鳳飛劍斬斷碎裂的古屍靈,已回複了原狀,各持弓矢刀矛之類的器械,侍立在停靈的石榻近側,諦視與生人狀貌無異,隻榻上不見了妖屍。釜中妖火一律停勻,靜靜地發出星一般的光華,照得石室通明,不似上次閃爍不定,一派幽森詭異的氣象。二小知那古屍靈俱有禁法操縱,惹他們不得。
想了想,無法移去油釜,不能下到藏寶的地底。竟欲由壁側甬洞中暗門進去,看看設法台那間石室內有甚設備。彼此一拉手,屏氣靜息,輕輕從那些古屍靈身側繞過去一看,日前通路已成了一片整的石壁,哪裏還有門戶。用心探索了一陣,毫無所得。這時洞中所有好多層禁法,全設在木柵內外一帶。妖屍因有神刀、妖鳥防守出入要路,敵人不能飛走。不比上次,業已發現敵人,存心誘他入網。壁間甬路,因妖道師徒已死,不設法台,無甚用處。因淩、楊二女曾由此破壁飛去,難保不從故道再來,留下此門,徒給仇敵多一出入之門。除在敵人逃處設下與地肺通的陷阱外,昔日甬路和壁間暗門,業用挪移之法,變成一片堅壁。二小一時乘機僥幸進來,哪知就裏,見此行沒甚成效,好生掃興。
咪咪眼望著石壁那座大油釜,恨不能移動一下試試。沙沙說:“此釜重有數千斤,何況又是寶物,還有法術禁製,萬近不得。”咪咪明知事同夢想,隻得作罷。可是人已行近釜側,彼此附耳商量,怎樣設法,犯險衝出。咪咪意欲聲東擊西,故驚妖鳥,等它發動,再伺隙逃走。雖然事險,總比不知虛實,誤陷危機強些。沙沙說:“妖鳥厲害,決非其敵,一個不小心,反倒送死。還是照進來時一般,試探著悄悄退出,臨機應變,看事行事,比較穩些。”
咪咪又說:“適見來路木柵左近,妖光邪霧四起,埋伏定然甚多,我們肉眼看它不出,無心入險,危害更大;不比等它發動,可以閃避,至多逃不出去,還可覓得隱身之所。那時虛實已知,再行暗退,也好走些。”兩下正自籌計不決,覺著身側一陣風過,身旁油釜倏地平空懸起丈許,下麵現一深穴,那風頭似往穴中吹入。接著又見穴底煙飛霧湧中,似有青光閃了一閃,那油釜懸起空中,也往地麵緩緩降落。耳際仿佛聽得穴口有人低語“快來”。咪咪見狀,驚愕中猛地觸動靈機,膽子大壯,一拉沙沙,竟趁那油釜離地還有四五尺光景,往穴中鑽去。
沙沙見咪咪入穴,事出倉猝,一把未拉住。見油釜下落漸快,離地麵不過二尺,心裏一著急,關心同袍,不暇深思,忙跟著把頭一低,鑽將下去。身剛入穴,那油釜已壓到地麵,差點頭沒碰上,不禁嚇了一身冷汗。二小會麵,一看那穴口,隻丈許方圓。下麵是條坡道,越往前走越大。前麵青光逐漸顯盛,與初來時洞外所見青光一樣,卻添了一道,飛得卻慢,所過之處,穴底五色煙光全被衝散。二小才看出適才逃走那人前來報仇,隻不知是怎生進來的,妖鳥竟會毫無所覺,心中又驚又喜。又恐怕來人也是為盜聖陵至寶而來,力既不敵,隻得加緊跟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