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司令來了

正月初三，牛司令上門拜訪，倒不是衝著大小姐來的。他一介武夫，對報上的花邊新聞並不關心，也不怎麽看報，偶爾看報也是看世界動態，戰爭局勢。牛震天軍校畢業，滿腦袋想的都是打仗的事，對花花草草的事根本不關心，光杆司令一個，從沒談過女朋友，日常生活都由副官中傳寶打理。那是個勤快且細心的孩子。

“司令，今天咱們去的這個唐家，我事先查了一下，唐鹿鳴是上海有名的糖果大王，家纏萬貫，金山銀山，最重要的是家裏還有三個女兒，個個如花似玉，長得特別漂亮，當然啦，三小姐年齡還小，才11歲，另外兩個女兒已經成年啦，是上海灘你爭我搶的兩千金呢！”

司令說：“你說你中傳寶，一個男的，怎麽這麽八卦呀！江湖上花花草草的事，是你一個軍人該想的嗎？要想心事可以，別淨想女人的繡花小鞋，裙擺細腰，想想該想的事，想想日本人的飛機該不該打，世界大戰的局勢怎樣，歐洲戰局怎樣，這才是你一個軍人腦子該想的東西。唐家大小姐？漂亮？她漂不漂亮關我屁事啊！好好開你的車！”

“是！司令！”

汽車穿過鬧市區的時候，司令的汽車恰好經過一個花花綠綠的店鋪，麵積大，花格地磚，粉紅牆麵，布置得真講究，像個微型樂園。

“傳寶，停車！”

“啊？在這兒停車？不對勁呀！唐老板家還沒到呢！”

“叫你停車你就停車！老子要下車逛一逛！”

“這個花花綠綠的商店，分明是女孩子們逛的嘛！你一個大男人進去還不叫人給轟出來？”

牛司令摸了摸腰裏別著的那把槍，說道：“轟出來？嗬嗬，他吃了豹子膽！”

說著話，牛司令就提著槍進了那家“花花”店，進去之後才知，那是一家糖果店。

牛司令是苦出身，從小哪見過什麽糖果店，這一走進去猶如劉姥姥走進大觀園，眼都直了。隻見這邊用玻璃紙包著的西式軟糖，猶如小人一般躺在一格一格玻璃盒子裏，讓人陡生幸福感。另一邊是擺成拱橋形狀的糖果，一律金紙包裹，遠看竟然像金條。

牛司令用手槍在空中劃拉一下，說道：

“服務生！來給我包個手禮。初次上門，上人家吃飯的手伴禮，你給我包紮一個，要大，要金光燦燦，顯得很有紳士風度的那種。”

服務生是個女生，秀眉細眼，很是秀氣，說話卻很衝，她說：

“我說這位老總，上人家吃飯帶手伴禮，幹嘛還帶著槍啊？”

“噢，我收起來，收起來！”

牛司令買了一個大大的糖花籃，裏麵裝滿各種貴重的糖果，把槍別進腰裏，拎著花籃出來，甚是滿意。

牛司令第一次進門，就被唐家氣派的花園和房子所震撼。花園裏有白色的涼亭，假山怪石，小橋流水。洋房是也是白色的。老爺站在樓前等牛司令的汽車。自從那次工廠著火事件之後，唐老板就跟家裏人嘮叨，說牛司令是恩人，一定要好好請他吃一頓飯。

夫人說：“人家能來就是給麵子，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嘢，一般做生意的人家就是想請也請不來呢！”

“是啊，他真是個好人啊，是咱家的恩人。那天工廠那把火，要不是牛司令帶部隊正好從門口經過，咱家的糖廠就完了。日寇處心積慮，謀我中華疆土。這次他們飛機轟炸閘北，所到之處，皆為焦土。咱家的鹿鳴糖廠也在被炸之列，好在菩薩保佑，院中的那塊臥牛擋住了一部分衝力，才使那炸彈的威力銳減，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哎，來了來了！”

夫人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穿一件藍色羊毛呢大衣，法式衣領，戴一頂同色軟邊呢帽，呢帽上有一支白色羽毛。夫人很講究穿，洋氣又點戲劇化，二小姐常說，“我媽衣櫥裏的衣服，很適合用來演話劇呢。”

“我要是年輕幾歲，還真想去演電影演話劇呢！”

夫人也不示弱，年輕姑娘時興的款式，超前的、前衛的、收腰的、緊身的，長的、短的、帶蝴蝶結的，唐夫人都敢於嚐試。大小姐二小姐常常跟風，倒是落在了母親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