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嘿!你這個女流氓

我說:“小子,抬起頭來給姐姐瞧瞧。”我說這話的時候有點趾高氣揚。你斜著眼睛瞄了我一眼,用後鼻音鄙視我:“你這個女流氓。”

英德高中實在是混不下去了轉來這所二流高中分到二流班級裏,當天,我想給做為班長和學生會會長的你一個下馬威。可是你說我是女流氓。當時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我追在你身後揮舞著細長的手腳跳起來嚷:“喂,把話說清楚,你說誰流氓?我流氓你了嗎?”

你頭也不回地鑽進班主任的辦公室。我迎麵撞上你隨手帶關的房門。我貼在門上成了壁虎。

我是新生,你是班長,你應該讓我感到班級的溫暖,就算我是個壞小孩你也不應該這樣冷漠。你怎麽可以說我是女流氓呢?你怎麽可以都不用正眼看我?其實我想說的話是:“你長得可真好看。”說出來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了。這能怪我麽?當時我心跳動得厲害,我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這一連慣的因果關係和動作終於成就了一個相識。

我說:“你就從了我吧。”我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一慣的趾高氣揚。

你誓死如歸一般:“不!死也不!”和我站在講台旁大眼瞪小眼。我發現你的眼睛真是好看,琥珀色的,睫毛溫柔地覆蓋在上麵,臉上的線條柔和美好,頭發垂下來,有些遮到眼睛了。我看著有些失神,你慌忙把視線移開。

其實我隻是想和你同桌,可是你為什麽這麽仇視我。我總是到處惹禍沒錯,我總是被別的班的人告到班主任那裏讓你去領人沒錯,我成了這所學校的風雲人物,有我的地方就有戰爭。但是親愛的,世道如此,現在的人蠻橫的太多,大家都喜歡橫著走。我隻是在用我的方式保護自己,我有錯麽?

可我終究還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辦到想做的事情。我隻是跟班主任說,讓我和莫小北同桌,讓他監督我,我會變乖的。班主任馬上就同意了。還語重心長地讓你好好對我一幫一。

莫小北,你那麽了解我,可你為什麽就不學乖呢?

知道結果的你氣壞了,你在教室外的走廊來回走動像一隻暴躁的獅子。你把手指深深的插進頭發裏,像是要把那些漂亮的發絲全部撥下來。你修長的眉毛在眉心處打上一個深深的結。你開口,卻是客套或者壓抑憤怒的語氣,你說:“霓裳,為什麽是我?你覺得好玩是麽?你可不可以放過我?”

你的樣子很認真,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於是我也調整語氣轉換表情還清了清噪子跟你說:“莫小北,跟你說這些我不是開玩笑。莫小北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吧!”

我用的是請求的語氣,請你,喜歡我。

你突然跨步上前把我逼至牆角,我無處可躲,你衝著我吼:“你瘋了麽?!”

莫小北,我沒有瘋。我那麽清楚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我從不去想別人怎麽看,但我會想莫小北會怎麽看。我知道你是好學生好幹部你在學校裏就是正義、品學兼優和王子的代名詞。我是女流氓是壞女生,我就是個妖孽是禍害,我惹到誰誰就災禍連連。你為什麽不婉轉地說我們不可以在一起,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而不是衝著我抓狂地吼著我瘋了?也許那樣我的心裏會好受些。

親愛的,如果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呢?

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你隻有那樣衝我吼,你的心裏才會舒服些。

原來有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比如在這之前你被人頻繁的威脅。甚至把你帶到天台用刀貼著你的側臉,他們說:“莫小北,你離霓裳遠一點,否則有你好受的。”你的書包總是無故失蹤,你的自行車胎總是會無故地壞了。

李小迷俯在我的肩膀上說:“都是你的那些小男朋友們。他們經常找莫小北的麻煩。在你不在的時候。”

我想我一定是真的瘋了。我把你和那些小混混們約出來,在宿舍樓底。當時大家意氣風發,樓頂的風很大,掀動你的衣角撩動我的發,兩幫人對執著站著,多少有些華山論劍的氣勢。

我牽著你的手跟他們說:“莫小北是我的人,你們以後少煩他。不然我對他不客氣。”你沒有甩開我的手,而是把你寬厚的手掌反轉過來,將我微微顫抖的手握進你的手掌裏。我很驚訝,你卻一派波瀾不驚。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小混混們開始在那邊張牙舞爪。他們說:“霓裳,你背叛我們。”“我們哪裏比那個書生差?!”“他不會喜歡你的。白癡!他不過是玩玩。”“他可以保護你麽?”“我們不會放過你的!”全部都是惡狠狠的語氣。

我都不聽,因為你把我的手握在了你手心,這給了我無限的勇氣。何止是背叛他們,為了你背棄全世界我都願意。我挑了挑眉,口氣囂張:“你們都看到了,我就是喜歡他。你們就認了吧。”

你把我的手,又握得緊了些。

事後你說,你隻是看到他們人多勢眾,你怕我有事就下意識的牽著我的手。你說你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說我其實挺勇敢的。我一直微笑著看著你。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多癡狂啊。我扮深情扮勇敢扮無所不能扮對你的一往情深。我每天每天地跟在你的後頭像你的小尾巴一般。我連耳機裏放的音樂都是《我要我們在一起》。我從來不知道死纏爛打死皮賴臉胡攪蠻纏這些成語的意思,但我現在把他們演義得淋漓盡致。隻要你要,我什麽都願意給。麵子算什麽?

我給你寫很多紙條。我在很多紙條裏都寫同一句話“讓我們相愛,否則死。”你一張一張地拆開,然後揉揉我的發叫我傻丫頭。

上課的時候你認真地看著黑板,我認真地看著你。然後你會偶爾回過頭來衝我笑一下,或者用手刮刮我的鼻子,你說:“丫頭,聽課。”我吸了吸鼻子假惺惺地把頭埋進書本裏。

我是一個這樣絕望的人,這樣下去是沒有前途的我知道。可是你現在叫我“丫頭”,而不是女流氓,這讓我多少有些竊喜。

高二的我們還有足夠的假期,這樣好的年歲用來談一場戀愛或者預謀一場私奔綽綽有餘。

你看我,我不會再和那些小混混約在房頂華山論劍了,也學會在上課的時候偶爾認真地做一做筆記。你坐在我的身側,偶爾側過臉來看我一眼。我在想啊,除了這些,我們可不可以再走近一些呢?

我在星期天的早晨拿著喇叭不顧眾男生詫異的表情衝進男生宿舍301,然後徑直走向你的睡的床位拉開被子衝著你吼。

“喂!起床啦!”你居然驚醒後把薄被緊緊地護在胸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你你幹嘛?!”

真是好笑,你不但依然把我當成女流氓,還把我當成了光天化日之下闖入男生宿舍對陽光美少年意圖不軌的女色魔了。

我聳了聳肩,把喇叭丟在一旁毫不客氣地坐在你的身旁打量你睡眼迷蒙的樣子。你再把被子往上麵拉了拉。咽了咽口水說:“你……可別亂來哇!”

我湊到你的眼前,看著你像蒲扇一般的睫毛一眨一眨,真奇怪,男生怎麽會有這麽長的睫毛呢?你看,陽光從窗外溫柔地覆蓋在你的麵頰上,你的眉眼都染成了金黃色,可是我還是看到了你臉頰不經意地紅了一片。

我衝著你嘿嘿地壞笑了半晌,你的冷汗都從額頭細密地冒了出來,才說出我的目的:“莫小北,我們去旅行吧!”

我們手拉著手出現在鳳凰小城的沱江客棧。拐你出行原來是一件這麽簡單的事情。

戴著漂亮銀飾臉蛋紅紅的客棧小姑娘抱歉的說:“對不起,我們客棧隻剩下最後一間房。”

我開始用手掩著嘴唇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

然後我抬起頭來貌似平靜若無其事的說:“要不……我就吃點虧,勉為其難地,和你擠一張床吧!事先說好啊,你別占我便宜哇!”

你搓著衣角睜大眼睛無辜地看著我:“非得一起睡麽?!”

我揚揚手麵露凶相:“非得!”

然後你低下頭去咬著下嘴唇屈服了。

突然感覺頭部被敲得很痛,然後是你的聲音和被放大N倍的帥氣的臉:“你在瞎想什麽?笑得很色情也。”

“我我我哪有?!”我看著你,一下子窘迫得耳根發燙起來。再看看小姑娘抿著嘴遞過來的兩個門牌,突然覺得自己的胡思亂想有點兒丟人現眼。

可是十一期間明明是旅行旺季,我也隻是做好各種狀況的思想準備嘛。還有。好吧,當我什麽都沒想。

我們環佩丁當地走過一條又一條青石板路,嘴裏嚼著微辣的薑糖,在地攤上買來的一對玉石,帶在你的左手我的右手。你修長的手指和另一塊玉石一起,在我的指間一擺一擺,終於握住,十指緊扣。

正午的陽光給街道上灑滿了暖洋洋的金色。房頂、木質的窗戶和門板都隱隱約約冒出一些水霧,在空中嫋嫋飄散。赤腳坐在門口穿著粗布衣服的老人用火柴點燃水煙袋,麵目安祥。小孩嘻鬧著從你我身邊跑過。

莫小北,我在努力記住和你一起看過的所有的風景。因為有你,他們全都變得美好起來。我要記得這是你第二次牽我的手,你淡漠的臉上難得流露出溫柔的神情。

我們在沱江邊止步。清山綠水,我依然不懂得適時安靜,在你閉著眼睛深呼吸的時候,我扯著你的衣袖搖晃你的手臂:“喂,說你愛我。我數三下。一……”

然後就沒有了聲音。因為你用和沱江一樣深遂的眸子看著我,帥氣的臉湊得近一點再近一點。我心跳一百,顰住呼吸,忘了言語,但記得適時閉上了眼睛。

“女流氓,你又在想什麽?連臉都紅了。”我睜開眼睛,發現你的眉眼視在咫尺,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你在嘲笑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我的敢作敢為你沒有學到,盡學些我的流氓招數。

“等你回去後好好學習,我來看表現決定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你說好不好呢?”

你挑起眉毛狡黠地笑,像一隻心機深沉的大灰狼。

我背著手在江邊把身子搖得一晃一晃得像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我耍耐地說:“不好不好不好。我說了不好嘛。”

莫小北,我多麽希望把我純白美好的五歲到十五歲的年月全都送給你。

莫小北,我多麽想成為你希望我成為的那樣一個人。

莫小北,我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呆在你的身邊漸漸褪變成一個會撒嬌會耍耐會在喜歡的男生身上玩些小心機的普通女生。

莫小北,我開始變得貪心起來。貪婪在注視你的一舉一動,貪戀在你身邊的每時每刻。

莫小北,我一開始就知道會栽在你的手裏。

莫小北,說你愛我。我數三下。一,二,二點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