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要入魔了

望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那羸弱的身影,洛霖像是隱忍著巨大的痛楚,剛剛平複下的眉尖又驟然蹙起,抬手撫上心口,一滴淚自眼角悄然滑落,瞬間了無痕跡。

“你……你……”離草抬手指著他,本想斥責他太過分,誰想卻瞧見他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淚,一時不由怔住,所有話又全都咽回了肚中。

洛霖卻忽而褪去了所有的表情,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顏:“敢問離草姑娘,仙長們現在何處,我……有事想與他們談。”

隻是,再溫和的笑顏也遮蓋不住他眼底滿溢而出的憂傷。

“這……我也不知他們現在何處……”離草撓了撓臉,實誠地回答。

但看洛霖麵色有異,右手緊緊捂在心口處,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麽,她好心地探手過去,關切地問了一句:“你沒事罷?”

“別碰我!”誰料他卻是驀地狠狠揮開她的手,麵色猙獰,眸中隱隱有紅光閃爍,嚇得離草不由怔怔地後退幾步。

“好重的魔氣。”冷不防,蒼緋忽而沉聲道了一句,語聲帶了些凝重的味道:“看樣子,似是比起之前還更甚,虧得他還能壓抑到現在。”

“怎麽會這樣?”離草喃喃地看著洛霖,分明今夜還吸走了他不少魔氣,哪怕就是方才雲嫣又殺了一人,也不該在短短的時間裏便又聚集到如此多的魔氣!

洛霖深吸幾口氣,強自壓下了胸口那難以抑製的暴躁感,唇邊溢出一抹苦笑:“離草姑娘,能否煩請你替我快些尋到仙長們,我隻怕我撐不了多久便要失去本性了。”

離草似明白過來,驚呼:“你……難道要入魔了?”

“不錯。”冷冷的話音傳來,卻是淩劍非帶著楚璿璣禦劍落在了麵前。

然離草的目光卻是越過他二人,落在了後麵那一柄閃耀著月光般銀輝的長劍之上。

夜風吹動衣袍,潔白仿若雲煙,飄然出塵,顯出比雪更亮麗的色澤。

但見他踏劍緩緩落下,不急不緩的步伐,優雅卻不失氣度。

“那女人逃哪去了?!”離草正望得出神,一個身影硬生生地擋住了她的視線,十分不客氣地質問著她。

離草隻淡淡撇了楚璿璣一眼,又歡喜地蹦到慕流音麵前:“慕仙尊,你可是擔心我才尋來的?”

未想她竟敢無視自己,楚璿璣本就因著慕流音拒絕禦劍帶她而氣著,此時更將所有氣都撒在了離草身上,冷誚地打擊道:“你這妖女死了都不會有人管你,我們乃是尋著他身上如此重的魔氣而來,誰知道又冤魂不散地撞上了你,實是討厭的很。”

尤其是她那一看見仙尊就放光的眼神,更叫人生氣!

離草氣定神閑地繼續對她視而不見,繞過她,又目不轉睛地望著慕流音,笑眯眯:“仙尊,看來我們真是緣份不淺,走哪都能遇得上。”

和那對表兄妹那叫孽緣,不該碰見的偏生總要撞在一起。

楚璿璣硬是給她氣得青了臉,跳著腳正待發作,卻是被淩劍非伸手微微按住了肩,示意她莫要再胡鬧。

他蹙眉看著洛霖,沉聲問道:“洛公子,不過幾個時辰,你身上究竟為何會突然多了如此重的魔氣?”

洛霖卻並不回答,隻忽的彎了雙膝直直跪於三人麵前,聲音低沉且悲戚道:“二位仙長,郡主,我自知嫣兒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但終是因我而起,是我害了她,懇請仙長與郡主莫要再追究嫣兒之責,我願替她贖罪!”

慕流音微微搖搖頭,唇邊溢出一絲歎息:“她作的孽雖是情有可原,但錯了便是錯了,她自有不可逃脫的責罰,你這又是何苦?”

“尊上說的不錯,況且她明知是錯,卻仍不肯罷手,若是繼續縱容,豈非任由她再去害人?”淩劍非俯身伸手去扶他:“你如今魔氣深重,且先起來再說罷。”

然洛霖卻固執地不肯起,眸底的紅光忽明忽暗,似費了很大的力才能壓製住魔氣,連說話都喘息不停:“仙長請放心,隻要我死,嫣兒她便再無害人的理由。”

“你……”未想他竟已存了這樣的心思,慕流音不由攏了眉頭,麵上微有動容之色。

洛霖淒然一笑:“今夜聽得仙長問起魔花之事,我便已隱約猜到是嫣兒所為,本欲在她被仙長發現之前私下問明白勸阻她,卻未料還是遲了一步。其實我早在一月之前便該死了,未想背負著他人的命債才苟活至今,如今非死便成魔,我自是不會做那無情無心之魔,我隻願能用這一命替嫣兒償清罪孽,還望仙長成全!”

說著,他俯首深深一拜,再起身時,已是自袖中抽出了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

在離草的驚呼聲中,他握著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心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