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喜歡魔頭

書庫隻亮了一盞宮燈,搖晃的燭火在屏風上投下一個人影,咫尺之遙是帷幔垂地的一張床。少女側臥在榻上,深緋衣袍膚如冰雪,流水般的鬢發中氤氳著冷香,整個人都是甜美旖旎又毫不設防的模樣。

魔宮寢殿因為拆除九宮鎖魂陣需要重建,在此之前二人就幹脆搬去了她最喜歡的書庫,在層層書架的最裏麵搭了間起居室。她昨日主動回來無疑是幫江彌跨過了那道坎,隻是這位魔皇變得比以前更加黏人,若不是她強烈反對,他連上朝都要帶著她一起。

邀月從沉睡中蘇醒,雙眸仿佛蒙上一層霧氣,迷迷茫茫翻了個身子,忽然發現榻邊空無一人,一轉頭就見江彌正對著自己坐在書桌邊翻看著什麽。那書簡封皮烏黑溫潤,與他修長的指節映照,黑白相襯,宛如一副水墨畫。

——奇了,大半夜不陪她睡覺,在用什麽功?

她輕手輕腳地掀開帳幔,深紅絲緞拂過空氣,下一刻沒骨頭似地趴伏在了桌案上,袍袖間一絲絲海棠花的氣息幾乎要縈繞在男人鼻端:

“你看什麽呢?”

她走過去的動靜不大,但江彌這種境界竟一點沒反應過來,顯然是看入迷了。男人嚇了一跳,想要遮掩那本書卻被她一把抽了過來,緊接著就聽她輕叫了一聲——

“你看的這是什麽東西?!”

這本名字都不敢寫在封麵上的經籍,裏麵畫的都是春宮圖……分明是《陰陽合歡功》。

“我……”江彌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耳尖微紅,“隨便看看……”

“嗯,隨便看看。”她將那本書拍在桌子上微笑起來,仿佛春花濃豔繁複盛開,緊接著臉色一板,寒光照人,“你真要做合歡老祖不成?”

江彌略微低下頭, 從這個角度可以自上而下看見少女的眼睫和鼻尖,那長長眼梢像水墨一筆滑出的弧度,在夜色中閃著微光。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將少女攬入懷中,蒼白地狡辯:“我真的是隨便看看……”

邀月在他懷裏舒舒服服蹭著他的下巴,懶洋洋哂笑:“堂堂魔皇深更半夜挑燈苦讀合歡宗功法,傳出去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男人輕歎了一口氣徹底放棄辯駁,聲音有些黯然地從頭頂傳來:“你白日打坐修煉完全不理我,我就想著如果做你的爐鼎是不是……”

——邀月白日打坐入定,有時甚至能連續修煉七八個時辰。可偏偏這樣一個怎麽修煉都不喊累的人,晚上對著他沒一會兒就喊累喊困……

她身體一僵,麵頰緋雲上湧:原來是想讓她做合歡老祖。

“你不怕我把你吸、吸成人幹?”

懷中人表情可愛至極,他忍不住低頭一路細細碎碎地親到她耳後,觸感嬌嫩、滋味甜美,最後含住了她的耳垂。

“我隻怕你不吸我……”

邀月被他親得滿麵羞紅,掙了兩下,卻掙不開他的束縛:“你放開我……”

少女花骨朵般要開不開的的嬌柔之態,含著些微喘息和顫音的婉轉,令他完全難以自持。扣著她的手又緊了兩分,江彌貌似無奈地貼在她耳畔道:“若是放開,邀月站得穩麽?”

“你這**魔……我還沒睡夠!”

她軟煙羅紗的睡袍已經在摩擦中從肩膀上鬆垮下來,脖頸和鎖骨上那被吮咬出的紅痕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格外曖昧。他樂此不疲地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若是她用法力消掉痕跡,第二天便要被重新印上新的。

江彌似乎從這種行為中滿足了秘密而隱忍的欲望,那是一種不可輕易告人,但他們兩個卻心照不宣的,可怕的占有欲。

“那我抱娘子去**。”

話音未落,她就被按在暄軟如雲霧般的床褥間,隨即微涼柔軟的嘴唇迎麵而來,迫使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話音。唇齒糾纏,悱惻難分,連齒列都被吞噬席卷,直到肺裏的空氣都要被絞淨,江彌才終於略微鬆開來,暗金色的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答應過的,每天都叫我夫君。今日還沒叫過。”

——昨日是她一時心軟,答應了好些亂七八糟的不平等條約,譬如每天要和他歡好兩個時辰、每天喊夫君、每天都要騎他之類的……而且江彌好像就吃準了她拉不下臉來抵賴,時不時就要提醒她答應了什麽。

這人似乎把“夫君”這兩個字當成了什麽古怪的暗號,隻要她一喊,屁股保準遭殃。可現在不論喊不喊結局都已注定了,她索性摟住他的脖子,拖著長長的、宛若撒嬌一般的語調喊了聲“夫君”。

下一秒,男人的吻就深深的落了下來。這個吻沒有給她一點反應的時機,猛烈而火熱,唇舌間的糾纏帶著他好聞的氣息入侵攪動著她的思緒,有一種正在被獵食的錯覺。

歡好過後江彌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急忙施了個潔身咒將身體清理幹淨。

——自從與她成婚後,江彌很多時候都不願碰她,即便是克製不住也會馬上用法術清理幹淨。

“怕我有孕?”她水紅色的唇角勾起戲謔的弧度。

青年動作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凝視著她,像守著命運饋贈的唯一珍寶。良久他伸手摩挲少女額角細碎的鬢發,手指微微戰栗,俯身在她鬢間印下了一吻。

“怕。”

曆代魔皇之所以後宮成群,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誕育真魔之血的母體,九死一生。今早又有大臣上表勸諫他應以皇室血脈為重,廣納妃嬪開枝散葉。上一任魔皇是女人,為了保全自己不生育導致後繼無人也就算了;現任魔皇是男人,有大把美女願意獻身,卻三百年無嗣急壞了朝中眾臣。

少女噗嗤一笑,好像聽到了什麽荒謬的事:“我連癸水都沒來過,怎麽可能懷孕?”

境界越高的女修士越不容易受孕,她天資異稟又修行太早,步入元嬰境才九歲,壓根沒來過什麽癸水。況且她本是星官降世,天道也不會允許她與凡人誕育子嗣。

“真的不會?”江彌猶疑地看著她。

“當然不會。”

話音剛落她就後悔了,男人聲音帶了幾分怨氣:“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天知道他每次要費多大的定力才能放開她的身體,簡直是在和他的本能對抗。

“你說呢?”邀月有點不適地扭了扭腰,涼涼睨著他,“欺負我半年你倒有理了。”

“……我、我知錯了!”

江彌慌忙捉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他胸腔深處震鳴而出的沉穩心跳仿若無形的琴弦,從她的指尖漫上心頭,連耳垂都有些微微發燙。邀月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冷哼了一聲作為回應。

男人悻了片刻,忽然一把抱緊她,肌膚**糾纏無間無隙,低聲懇求:“何時重新與我結魂契……”

她輕飄飄掃了他一眼:“看我心情。”

青年肌肉微微繃緊,忐忑地看著她:“那你……還回天上嗎?”

邀月倏地彎起唇角,顯出了略帶挑逗和狡黠的笑。

“你忍心我為了你,受六道輪回之苦嗎?”她輕撫著他的臉頰,手指仿佛在他那根最敏感微妙的神經上勾勾****,“神格之下,萬人之上,有何不好?”

他垂下眼睫,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露出太多失望,但語調的嘶啞已經泄露了真實的情緒:“……你若是要走,提前告訴我。”

“你要做什麽?”

“自行了斷。”

邀月微微一愣,起初以為是玩笑,但那雙暗金色的眼睛裏盛滿了某種無可奈何的、幾乎窒息的情緒,令她心尖突然被狠狠撞擊了下,泛出難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

“……不要這樣意氣用事。”

江彌閉上眼睛,胸膛深深起伏,幾乎是虛脫般長長吐出了一口顫抖而酸澀的熱氣。

“我不想再等三百年……”

——與其活著受折磨,不若早入輪回。

少女秀美姣好的麵孔上,刹那間似乎掠過一陣幾乎可以稱作是進退兩難的神色。半晌幽幽歎了口氣,目光中升起一絲難以察覺的鼓勵和溫情:“星機閣有溝通仙界的秘法,我去求星淵,讓他教你。”

“不許你求他。”江彌眉心一動,鉗住少女纖腰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他若不教,我就殺了他。總有一個怕死的星機閣弟子會教我。”

“……魔頭。”

青年的呼吸拂過她的眉梢,得意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吻:“邀月喜歡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