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移情別戀

白煙已隱,夜月清輝,照得萬劍山五峰好似蒙了一層銀紗玉雪,弟子散去各回廬舍,喧鬧了一天的少陽峰終於靜**下來。

宗門考核的結果有些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四位長老和掌門各選拔一位真傳弟子,江彌和淩無劫卻雙雙入選,隻是讓淩無劫改投在長老雲慈門下。雲家是仙門世家,曆代萬劍山長老都有他們的族人,這一代甚至是兩兄弟同時身居高位,人員變動也不過是他們一句話的事。

這下江彌倒成了萬劍山的紅人,畢竟掌門雲良寧願將淩家世子讓出去,也要收江彌為真傳弟子,足可見對他的重視。以前瞧不上他出身的人也開始一口一個江師兄喊起來,服服帖帖不敢造次。

真傳弟子的佩劍由普通的青鋼劍換成了用玄鐵鍛鑄的寒潭劍,連漆黑的劍鞘都刻著他的姓名。按照萬劍山的規製,衣服也換成玄色鑲紅邊的弟子服,衣領手腕處的紅色讓他心情莫名暢快。

“江彌,不至於吧?”顧不凡看著身旁捂著自己胸口做西子捧心狀的朋友,十分詫異,“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青年微笑不語,隻是搖頭。

前幾天還為心上人半夜買醉,今天接了百裏邀月一朵花就小心翼翼塞在自己胸口,生怕有人和他搶一樣。而且一整天嘴角都是揚著的,從來沒見他高興成這樣,跟中邪了似的。

“一朵花而已,百裏妖女就是隨意丟的。”

——顧不凡其實也有點酸,當時他就站在江彌旁邊,還以為那朵花要落進自己手中,滿心期待落了空,感覺遭到了莫名的戲弄,索性直接改口喊起百裏妖女了。

江彌腳步突然一頓,麵容嚴肅到有些陰沉:“她不是妖女。”

那雙褐色眸中好似堆著昆侖冰雪,且寒且冽,把顧不凡嚇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但不敢再說,“哦”了一聲,悻悻地回了內門弟子的廬舍。

萬劍山的外門弟子住的是大通鋪,內門弟子則是四人一間,到了真傳弟子就有了自己的房間。

以前睡哪裏對他來說都沒區別,但現在有了這朵花,他便不想讓它再被任何人瞧見。他找了白釉彩瓶將那朵海棠花插了進去,又施了個生息術讓它不至枯萎,才吹燈就寢。

江彌側躺在床沿,如此方能讓窗外的月光投在自己身上。一天星鬥,庭樹搖風,他半邊身體暈染在銀白色的光影裏,輪廓俊美如畫,發絲像是吸收了月的光華,如緩緩流動的溪水,柔和潤澤。

半夢半醒間,忽然有人從身後抱住了他。

夏日的衣衫輕薄,少女的肌膚熱氣都似乎能隔著衣服透過來。呼吸在他的脖頸之上輕輕掠過,一道輕如夢囈的聲音在他腦後響起——

“睡在床沿,是為了給我留位置嗎?”

心跳驀地變急,他有些茫然又驚喜地回頭,幾乎是下意識的抱住她,將臉埋進她的發間深吸著氣,讓她身上的冷香充斥鼻息:“邀月……”

“不是說考核結束要來找你,怎麽把門鎖了?”她捏了捏他泛紅的耳朵,“我用穿牆術才進來的,弄得跟做賊一樣。”

“我……我怕花丟了。”

他想起白日之事,漲紅著臉,再也壓製不住心中噴湧而出的愛意,一個接一個的吻啄在她臉頰和耳間。她才欲喊癢就被他一口噙住丹唇。

“唔——你再不放開,我就教訓你了……”

他微微一笑,眼眸若水般明澄清澈,泛著千萬種深情,又似無底深潭,要將人吸噬進去。若有似無的呼吸,帶著微妙的觸壓感,熨帖地從她四肢百骸撫過,柔似春風。

“邀月想怎麽教訓我都行。”

他這眼神看得她心中一**,縮著脖子臉紅到了耳根,隻能從鼻腔裏發出一聲輕哼。

二人重疊著身體和氣息,汗融於緊貼的肌膚間,變得異常黏稠曖昧。

他濃密的睫毛還在微微地顫動,顫得她心裏如同被羽毛輕掃,忍不住像是逗弄靈獸似的,用指腹輕輕摸著他下巴。青年被摸得心尖發癢,緊緊抱了上來。

“江彌……”邀月發出無奈輕歎,很認真地戳著他胸口,“你不去合歡宗真的屈才了。”

“正好那六欲天功比陰陽合歡功厲害多了,不如合歡老祖你來做?”

——得虧這傻子生在天鈞州,若是生在北方,一準兒要被抓去做爐鼎。

“我……”他臉上潮紅本就未褪,現在更是紅的滴血,抱著她克製自己一動不動,好像這樣就能不被發現,再多抱一會兒。

當然,少女不會給他掩耳盜鈴的機會,右手施了法力在他胸口大穴一點,他四肢瞬間沒了力氣,終於沒法再纏她了。

“邀月……”他悵然看著她目露哀求,仿佛是暴風雨中失去遮蔽的流浪小狗,“我保證不動!讓我抱著吧……”

“先說正事。”她聲音裏還帶著一絲沙啞,神色卻是嚴肅了下來,“明日我要潛入你們的藏經閣,你若是當值就與人換班,我不想將你牽連進去。”

——她來這萬劍山自然不是白來的,今早已經趁所有人聚在少陽峰之際,摸清了歸一峰上藏經閣的門路。

江彌微微一愣:“去藏經閣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破天劍意。”

沒了劍尊的萬劍山,和沒了牙的老虎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