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野狗
臨世111年11月10日，晚。
番王市，北固區，老城。
一間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間裏，男人沉睡正酣。
“嗡——”
手機發出淡藍的光亮，在床頭不停顫動。
男人伸手抓了一把，打開手機。
“喂！”
“白曳，今天晚上你能跟我換個班嗎，我有重要的事。”
“好！”
“哈，謝了！我的好兄弟！”
掛斷電話，白曳起身，伸手打開邊上的電視，轉身進了罅隙般的衛生間。
“……受江北冷空氣影響，預計今天夜間到明天白天，番王市全境會出現大規模降雪……”
“現在播送緊急新聞，北固區發生恐怖襲擊事件，請廣大市民注意安全……”
白曳從衛生間探出頭來，露出上身柔和的肌肉線條，看到電視上“禁止”、“安全”、“多人出行”等字眼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眉。
十分鍾後，白曳洗漱完畢，從衣櫃裏拿了件白色襯衣，表情平淡地看著鏡中微瘦的自己，將襯衣扣子一一扣好。
“嗡——”
又有電話！
整理了一下衣角，白曳拿起手機，伸手關了電視。
電話裏傳出女聲。
“白曳，今天晚上，鄢俊傑約我出去吃飯。”
男人頓了一下，表情木然，半晌，“嗯”了一聲。
“你，你能不能一起過去？”女人試探。
白曳沉默。
“你，算了！”女人掛斷電話。
房間裏，白曳沉默良久，又忽地站起來，對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拿傘出門了。
天空黑壓壓的，溫度很低。
老城的街道顯得擁擠不堪，街上人影接踵，喧鬧不已。
“啊——”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人撞倒，跌坐在地上。
“小妹妹，沒事吧！”白曳跑過去，蹲下身，一手撐著傘，一手把小女孩從地上抱起來。
小女孩水靈靈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兩條黑長的馬尾辮隨著小腦袋來回搖動。
“嘻嘻，沒事，謝謝哥哥！”
“你自己嗎？爸爸媽媽呢？”白曳伸手整了整小女孩的衣服。
“爸爸讓我在這裏等他。”
小女孩伸手在白曳的肩膀上接了幾片雪花，又托到白曳的麵前，天真一笑，“下雪了，嘻嘻！”
“下雪了！”白曳點了點頭。
馬路上，汽車川流不息，行人匆匆忙忙。
“小妹妹，哥哥抱你到旁邊等爸爸好不好，這裏太危險了。”
小女孩點點頭，習慣一般，伸手攬住了白曳的脖子，對著白曳的臉頰親了一口。
“哥哥，我叫果果哦！”
白曳感受到臉頰的溫度，心中一暖，一把將果果抱在懷裏。
路邊的巷子有些窄，兩邊都是破舊的居民樓，巷子裏隻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白曳看著路燈照出的微光，有些擔心。
這裏這麽偏僻，果果的爸爸能不能找到這裏？
果果倒是有些興奮，從白曳的懷裏跳下來，跑到路燈下，轉身，對白曳笑著，“大哥哥，快過來。”
白曳微笑，正準備走過去，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嘭！”
一聲悶響！
白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肘和膝蓋都劃破了皮，後背撕裂開了一般的痛。
“噗！”
溫熱的血液裹挾著濃烈的腥味，湧出口腔。
視野中，折斷的雨傘緩緩落了下來，不遠處，三個人的身影越來越近。
“識像的就把身上的錢交出來，我給你留條命。”
為首的男人頂著油亮的光頭，臉上帶著一道刀疤，身材健碩，滿臉凶戾地望著白曳。
野狗！
白曳心底一沉，忍著劇痛，把身上的錢包掏出來，遞了過去。
刀疤男接過錢包，翻了一下，露出難看的神情，吐掉嘴裏的牙簽，開口道：“特麽的，就這一點？”
“沒有了！”
白曳隻是一個沒有畢業的學生，哪裏有什麽閑錢。
“不許你們欺負大哥哥！”
就著這時，果果突然跑了上來，雙手攤開，攔在白曳的麵前，怒氣衝衝地鼓著嘴巴。
白曳心中一個咯噔，伸手想要把小女孩拉到身後去，但是果果固執地站在他的麵前。
刀疤男先是一愣，盯著果果看了半晌，突然“噗呲”一笑，彎下腰，寵溺地伸出手，揉了揉果果的腦袋。
“呦，好可愛的小妮子，你不怕我嗎？”
和之前的凶厲判若兩人。
“不怕！”果果神情堅定。
刀疤男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眼神裏迸射出一抹嗜血，原本紈絝的身體瞬間站直，抬腿對果果就是一記重腳。
“哼，不知天高地厚！”
果果如同失控的銳箭，猛撞在路燈的燈杆上。
“小妹妹！”白曳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撲了過去，將果果抱在懷裏。
雪越下越大，隻是片刻功夫，地麵就出現了兩三厘米厚的積雪。
路燈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燈光搖晃，就像是被撞散了一般，印出果果慘白的臉。
“小妹妹！”白曳伸手摸了摸果果的臉，卻不料懷裏的小女孩一個咕嚕，吐出一口鮮血來。
白曳大驚，本能伸手去擦血，卻於事無補。
刀疤男歪身，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對小拇指吹了一口氣，露出一嘴黑黃的牙齒，“你在幹什麽？”
白曳置若罔聞。
“嗬！”刀疤男一聲不屑，彎腰，一把鉗住小女孩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
小女孩微弱的呼吸在燈光下變成一陣陣白霧，她緩緩地睜開眼睛，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艱難地呼喚一句，“大哥哥！”
“求求你，放了她！”白曳強撐著爬過來，猛地拽住刀疤男，攀著他的右腿，伸手想要奪回果果。
刀疤男粗劣的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一聲冷笑，“垃圾就要做好被踐踏的覺悟！”
說完，一腳踩在白曳的後背上，瞬間折斷了白曳的幾根肋骨。
路燈將刀疤男的影子拉得極長，他居高臨下地站著，宛如不可違抗的神靈。
“咳咳，求求你……”白曳的胸膛一瞬間被踩在了地上，到嘴邊的話被壓成咳嗽，但是此時已經感覺不到疼痛，雙手支撐著身體想要爬起來。
“哼！”刀疤男看見白曳想掙紮，腳上的力度又重了幾分。
白曳眼前一黑，咬牙抗爭，然而，後背忽然一鬆。
白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一聲劇烈的嘶吼。
“啊——”
忽如其來的聲響，幾乎要把白曳震聾！
片刻後，一滴滴溫熱的血液落在白曳的臉上，白曳艱難抬頭，卻看見——
刀疤男臉上的肌肉縮成一團，滿眼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