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楚恒從遠處的狼藉一片收回視線，看了看身邊依然站著的那些厲鬼，揮揮手道：“沒人能馭使你們了，都散了吧，趕緊去奈何橋那邊喝點湯補補身子。”
厲鬼們發出輕微的嘯聲，身形越來越淡，最後消失在空氣中。
“打完了？”李明的聲音從楚恒身後傳來，“那隻死狐狸最後怎麽樣了？”
“你也是狐狸。”楚恒提醒他一句，但他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李明抱著的那個東西吸引了，“這……怎麽回事？”
“我小妹啊，你隻記得我是狐狸，難道忘了她是狐狸？”李明懷裏抱著的是一隻病怏怏的小狐狸，一身白毛，看上去還有幾分可愛，“她傷勢太重，隻能暫時先現出原形，找個地方療傷再說……青丘是沒法呆了，我準備這就動身，楚道長你呢？”
楚恒怔怔地望著那隻小狐狸，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問了一句：“她要多久才能好？”
“誰知道呢，或許三五年，或許三五十年。”李明回答，“總之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閉關，說不定十年之後我們還會在什麽地方碰麵哦。”
“唔……那一路順風。”楚恒幹巴巴地說。
李明吃力的撿起地上長槍當作拐杖，抱著小狐狸向另一個方向走去，走出幾步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露出會心笑容回過頭來：“楚道長！”
“什麽？”
“隻要到時候你還沒有變成糟老頭，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李明一臉誠懇道，“所以，要保重身體啊！”
楚恒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意思，而李明這時候已經走遠得快要看不見了，他隻能努力朝李明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那接下來隻有一件事要忙了。”楚恒回頭重新看向青丘的大地，忍不住扶額，“好吧，也沒什麽指望。”
確實沒什麽指望，這次真是虧大了——幾個時辰之後，楚恒在付出一身臭汗的代價確定了這一點。
不管是符籙還是典籍，全都沒剩下任何痕跡。九重天劫霸道得緊，沒給青丘留下半塊完整的磚瓦，雖然也存在有價值物品被深埋地下或廢墟的可能性，但楚恒現在的身體狀況，無論如何也沒可能把它們找出來。
也就是說，這次來青丘，充其量隻是幫李媚救出了她哥哥，而自己一點好處沒撈到，還落了一身傷……算了，想想如意要麵臨的命運，還是可以勉強笑一下的。
“妙極了，連點吃的都沒留。”楚恒把裹著傷口的布條紮緊一點，喃喃自語，“難道要我餓著肚子走回飲雪關？”
身上的符紙也是一張都沒有剩，放在腰間口袋的二兩銀子倒是奇跡般沒有丟失，若是運氣好，出了青丘遇到商隊，說不定還能厚著臉皮蹭一段路……
他正這麽想著，一轉身就看到身後不知啥時候站了兩個人。兩個年輕小夥子，長得都還算英俊，一個一身純黑，一身純白，看上去真是有模有樣，唯獨表情異常嚴肅，仿佛看到楚恒偷了他們的私房錢。
“你是……人類？青丘怎麽會有人類？”黑衣青年語氣疑惑，“青丘的狐族都去了哪裏？”
楚恒實話實說：“有隻狐狸引下九重天劫，青丘的狐狸都被劈得屍骨無存了。”
“九重天劫？好好的怎麽會有九重天劫？！”
“因為她想煉丹成仙……”楚恒話音未落，便見黑衣青年如鬼魅般無聲地滑到自己麵前，隻一隻手便把楚恒提了起來，：“我們日夜兼程，就是為了這煉丹成仙的事情而來……丹呢？仙呢？”
“丹？大概都沒了吧……”楚恒艱難地回答，“仙？沒死的都上天了……你們也是狐狸精？圖什麽呀，活著不好嗎？”
黑衣青年厲聲道：“那你為何會活著在這裏，又知道得這麽清楚！老老實實全部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楚恒隻能苦笑：“你們這些狐狸精，聽到能成仙，真是眼睛發綠，什麽都不管了……”
“不要油嘴滑舌，若不想嚐嚐搜魂法術的滋味，便全數老實交代。”白衣青年在旁邊說，“我們跋涉數千裏回到青丘，可不是來聽一個凡人講笑話的。”
楚恒歎了口氣：“我說的沒有一句假話，為何你們不能接受現實呢？”
黑衣青年一雙眼睛變得碧綠，死死盯著他：“真想死？搜魂術用出來，可比死要恐怖百倍！”
“……你還真是字麵意義的眼睛發綠啊！”
黑衣青年終於失去了耐心，他左手凝出一個紫色小光球，便要將它拍向楚恒的頭部，但他的手剛移動不到兩寸距離，就有另一隻手從旁邊伸出來，捏住了他的手腕。
這隻手力氣奇大，黑衣青年竟是掙脫不開，他愕然扭頭，看見捏住他手腕的是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誠懇地對他說：“給我個麵子，就此打住如何？”
“獵魔人！”白衣青年驚呼一聲，不由分說便是一拳打來，然而這一拳雖然結結實實擊中年輕人的背部，卻好似泥牛入海，半點動靜也沒回來，倒是年輕人回頭看他一眼，反手一掌拍過來，白衣青年頓時好像斷線風箏一樣飛到十幾丈以外去了。
黑衣青年目睹這一幕，頓時大駭：“你是誰！”
“羅山白家，白秋鳴。”年輕人和氣地說，“你若不放過他，我就不放過你了。”
羅山白家！
天下獵魔人，降妖第一！
黑衣青年連句狠話都放不出來，抱頭便逃，白衣青年也是動作迅速，隻轉眼之間，兩人便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白兄，好久不見，你這段時間……”楚恒這時候才揉了揉胸口，又看看站在白秋鳴身後不遠處，正對他微笑致意的白衣少女，馬上改口，“你這段時間過得很滋潤啊！”
白秋鳴笑道：“聽說青丘有狐狸精拿到了靈文門的典籍，要開爐煉丹，我和小慧都很在意，於是打算趕來青丘查個究竟……”
“小慧？”楚恒關注點完全跑偏，滿臉都是八卦，“你們現在關係這麽親熱了？”
白秋鳴苦笑一聲，索性直接轉移話題：“青丘是狐族千年聚居之地，沒有小慧帶路，連我也找不到入口，沒想到竟成了這般模樣……楚道友，既然你已來了青丘，想必此地情況你是清楚的，可否告知一二？”
“還是路上說吧，這裏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價值了。”楚恒親熱地拉著白秋鳴衣袖，“白兄，一起結伴回大寧如何？”
白秋鳴不明所以：“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豈有把楚道友一個人留在這裏的道理。”
“白兄，路上的飲食盤纏，就一並拜托了。”
“楚道友，你怎還是這麽窮？”
“你現在很有錢是嗎！有狐狸精跟著了不起哦！”
“小慧和這個沒有關係……不過接下來楚道友你有什麽打算？”
本來拽著白秋鳴往前走的楚恒突然放慢了腳步，一臉沉思。
不僅是白秋鳴，就連跟在兩人後麵的胡小慧也好奇地瞪大眼睛，想聽楚恒接下來要說什麽。
但最後楚恒隻是歎了一口非常悠長的氣。
“總之，先保重身體吧。”楚恒說，“畢竟到變成糟老頭之前……我的時間還多著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