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一等兵
上尉望了一眼麵前的建築，不耐煩地看向旁邊：“結果還沒出來？”
“根據電腦記錄，最後一批人離開這個兵站是在三小時以前。”旁邊的士兵讀著顯示屏上的數據，“他們拿走了一部分動力核心和能源。”
“三小時以前……那就是他們沒錯了。”上尉滿意地點點頭，“聯絡A隊，通知其他駐點攜手，一定能在天黑前追上他們！基地檢查完畢沒有？準備出發！”
“長官，還有兩支小隊在倉庫那邊。”
“怎麽這麽久？”上尉皺眉道，“不就是發現了一個廢棄的實驗室嗎？已經確定裏麵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吧？”
“是的，發現的時候大門就開著，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破壞，不過總部的專家正在趕來確認的途中。”
上尉揮揮手：“那就留下一支小隊做交接，其他人上路！讓倉庫裏撤一支小隊出來！”
很快基地裏就跑出了幾個人，一言不發地跳上運兵車。
追擊部隊出發了。
***
趙宇打了個哈欠。
“我們到哪兒了？”他問。
一直把頭露在頂蓋外麵吹風的博格沒有回答，駕駛員亨特倒是指了指地圖：“我們在這個位置，如果運氣好的話，再過一小時就能進入尼亞森林。”
“呃等一下，森林旁邊這個點……是個基地？”
“對，47號基地，已經跟隨第七戰區投降了。”亨特說，“所以我們需要一點運氣。老頭子，你有什麽建議？”
趙宇苦著臉道：“能有什麽建議，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預感並不是萬能的，更不可能規避所有風險。當可選擇的過程太少時，能夠達成的結局當然也不會多。在經曆一連串的繞路和延誤之後，這支不足五十人的部隊運氣終於用得差不多了。為了規避不必要的戰鬥，現在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岔路，而一場不可避免的戰鬥看來就在眼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趙宇至今沒有“這次死定了”的不祥預感。
隨著與那個基地的距離不斷縮小，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博格也回到駕駛艙，不停地與另一台戰車的車長還有多伊爾上士討論作戰細節：“上士，你們的人不能全部迂回，隻靠兩台蜘蛛不可能吸引他們的全部注意力！你得選你最好的部下帶人先繞過去……”
“老頭子，這是你的第幾次戰鬥？”不管那邊的作戰會議，亨特突然發問。
趙宇愣了一下：“第五場吧。”
亨特咧嘴笑道：“撐過去就能升銜了。”
“從二等兵升到一等兵是嗎？”趙宇翻個白眼，“有什麽區別？”
“區別在於大家會承認你是個有資曆的老兵。”博格這時候已經結束了作戰會議，插嘴進來，“如果……第一次討論的時候，你已經是一等兵，那群蠢貨可能更容易說服一點。”
二等兵在服役一年之後或參加五次實戰之後可以直接升一等兵，這是現在的規矩。你能夠撐過五場戰鬥，證明你確實擁有了一定的戰鬥經驗，不會像新兵一樣傻乎乎的送死，而且運氣也還算可以——總而言之，一等兵比二等兵更值得信賴。
不過在趙宇看來，不管一等還是二等，都隻是普通大頭兵罷了，再怎麽也要當個少尉中尉的軍官才算有炫耀的資本，可惜這個願望注定在短期內無法實現，別的不說，光看眼下自己這支隊伍裏軍銜最高的才是個上士，就知道要升上去多難了。
說好的戰爭期間軍人升官容易呢？！
“好了夥計們，準備戰鬥吧。”博格說著戴上頭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如果沒法突入森林，我們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了！”
這話說得很打擊士氣，但十幾分鍾之後，真正的戰鬥爆發時，趙宇才發現情況比最悲觀的預計還要糟！
“這群家夥早就在等著我們！計劃失敗！”博格大叫，“步兵注意找掩護！我們現在隻能顧自己了！”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第六特遣小隊剛剛到達基地監控邊緣，從建築裏就衝出來整整六台和死亡使者同樣型號的MF1戰鬥蜘蛛，還有上百名機甲步兵，再加上基地本身的防禦陣地，一瞬間就將趙宇這邊可憐兮兮的隊形籠罩在一片火力網中。
“隱蔽，隱蔽！步兵不要躲在戰車後麵了，他們會集火！”雖然博格在通訊頻道裏喊得氣急敗壞，但麵對前方凶殘的火力覆蓋，不少機甲步兵還是本能地選擇躲在戰鬥蜘蛛後麵，從而吸引了更多的火力過來，將蜘蛛外殼打得當當作響，趙宇看著防禦能量罩的指數一路下降，轉眼就過了一半，直逼警戒區域而去。
“也就比前兩天被20台BTX圍毆的感覺好一點！”博格狠狠地打開通訊頻道，“多伊爾！我們的防禦罩撐不住了，必須開始機動！你讓你的人離我們遠一點！”
通訊頻道裏沉默片刻，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長官，多伊爾上士剛剛陣亡了，我是頂替他的巴塔利亞下士……”
博格捂住話筒罵了一句髒話。
“好吧下士，你帶著所有人先離我們遠一點！這是為你們好！”
“中士，防禦罩讀數到達危險值！”亨特已經喊了起來，“不能等了！”
“那就發動！亨特，平衡交給你了！我來控製機動方向！”博格握住操縱杆狠狠地拽向一邊，“老頭子你別愣著！哪怕是象征性的也給我朝外麵開幾炮！主炮權限我給你了！”
一直處於打醬油狀態的趙宇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進入瞄準程序，頓時頭盔麵板上就彈出了一大堆可鎖定目標：“有沒有搞錯，這麽多！”
“別管戰車！消滅薄弱目標！”
趙宇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思考，直接鎖定了一台MF1後麵的步兵小隊，用力摁下發炮鍵，半秒鍾後，對麵冒出一團明亮的火光。
在駕駛艙裏聽不到外麵的聲音，屏幕旁邊的數字顯示這一擊讓至少八個人失去了生命指征。雖然機甲步兵的裝甲能暫時抵抗同為步兵的火力，但蜘蛛主炮的威力明顯超過了機甲防禦的上限。這並不是趙宇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他也沒有任何反感的情緒，隻是意識到自己剛剛殺死八個人之後，博格曾經發過的一句感慨突然出現在腦海裏。
“在這個時代，殺人和玩遊戲的感覺沒有什麽不同。”
趙宇深以為然。
不提自己身處的裝甲戰車，正在外麵拚命的機甲步兵感受也差不多，他們戴著全封閉式頭盔，穿著一毫米皮膚都不會露出的動力裝甲，他們的麵板上也會彈出敵人的數值和鎖定框，他們的裝甲也有防禦罩，防禦罩受到傷害時會有提示……
一開始入伍就是機甲步兵的趙宇憤怒表示，這和當年自己玩的《光暈》之類遊戲到底有什麽區別！一百多年了人類有沒有一點長進！
“好吧，長進還是有的，他們把這個東西從遊戲變成實戰了……”趙宇嘀咕一聲，在這個胡思亂想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有停止射擊，但是也沒再擊中什麽目標。
而與此同時，博格和亨特已經操縱這台戰爭蜘蛛像玩特技一樣在岩石上急速穿行，劃出一道極為彎曲的弧線，將所有跟來的火力都甩在了身後，更重要的是——已經進入了對麵MF1射擊的死角！
“打他們隊長車的傳感器！”博格大叫，“先癱瘓他們的控製係統！”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不知道打哪裏啊！”
“你的直覺呢？！”
“那玩意就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兩個人都是在大喊大叫，就像要比誰的聲音大似的，不過在這個過程中趙宇還是連續發炮，有幾發什麽都沒打中，有兩發打在了基地的外牆上，還有一發……擊中了一台MF1，隻見那台蜘蛛動作猛地一頓，然後居然就這樣直直地栽倒在地，再也不動了。
“……你做了什麽？”博格遲疑地問。
“就像你說的，靠直覺打了幾炮……”
“他一定是打中了第三傳動器。”亨特用虛弱無力的聲音說，“我記得那是MF1上少數幾個有可能一擊就癱瘓全車的部件之一，而且防護也不是很好……但我在訓練的時候，教官可是告訴我，一下就達到癱瘓目的的可能性不到萬分之一……”
“幹得漂亮！”博格試圖伸手過來拍趙宇的肩，不過還是因為座位距離較遠而作罷了，“再來一次！”
“你當有那麽容易！”
說話間死亡使者已經衝到了離對方戰車群不足三百米的地方，戰車在這個距離幾乎相當於貼身肉搏，但博格卻一點沒有減速隱蔽的意思，反而是直接把速度提到了最高！
“中士！”亨特絕望地大叫，“我還很年輕！我不想死！”
“我也很年輕！”博格已經搶過了亨特的操縱權，以極快的速度發出各種指令，駕駛艙裏各種指示燈瘋狂閃爍，亨特隻能認命地接過一門副炮的權限，開始以盡人事安天命的進行火力掩護，嘴裏則是不停碎碎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內華達的瘋子！我會恨你一輩子！”
“很多人都這麽說，但最後他們都在感謝我！”博格一推操縱杆，死亡使者有驚無險地從另一台MF1的炮口前掠過。
亨特翻個白眼：“是啊，前提是他們活下來了！”
死亡使者直接衝進了敵軍中間，一時將對方的陣型攪得亂七八糟，但對方也並不是菜鳥，在短暫的慌亂之後馬上做出了反應，超過一半的槍炮都掉轉方向瞄準了死亡使者，趙宇看著顯示屏上瘋狂跳動的鎖定警報，心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我還有機會升一等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