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最重要的事情
預料之中的大爆炸並沒有馬上到來，灰狼眼中的紅光閃爍不定，這讓趙宇不到一秒鍾就反應過來：“因為病毒的原因，他沒法立刻引爆？”
既然這個大炸彈出了故障，趙宇當然不會想別的問題，上次在芳草島那位灰狼的自爆威力他還記憶猶新，所以他馬上衝過暫時無法行動的灰狼身邊，一把拉起克裏斯丁：“趁他還沒炸，走！”
克裏斯丁被他拉得一個踉蹌，突然喊道：“還有黑田！”
“你們先走。”黑田光忠倚在牆邊，遠處動力裝甲的燈光照來，依稀看得到他身體下麵有深色**流了一大灘，那肯定不是機油，“帶上我就走不了了。”
“不可能，我現在力氣比一般人大多了！”趙宇一把抓起黑田，“帶你也不礙事！”
但就在趙宇打算扛著黑田離開的時候，一股大力突然傳來，將黑田硬生生地扯了下去！
灰狼的雙眼依然紅光斷斷續續地閃爍，證明這台機器的狀況非常不穩定，但它的手卻把黑田光忠的右臂抓得死緊，猶如鐵鉗一般！
“夠了！”黑田揮手甩開趙宇，“再這樣下去隻會連累所有人，你們走！”
“但是……”
“不要浪費時間。”黑田光忠揮動左手，一下子用刀斬下自己已經完全報廢的右臂，“不要浪費……我用生命換來的時間。”
灰狼麵無表情，鬆開那隻已經沒有用的機械右臂，又要繼續衝向趙宇他們，但再一次被黑田光忠攔住，趙宇看著黑田艱難迎擊的樣子，很難想象他還能支撐多久。
“走吧！”克裏斯丁低聲說，“還記得胡迪克鎮和特14區嗎！他說得對，我們留下來無濟於事，不要浪費時間了！”
胡迪克鎮，托尼·李中尉帶著疲憊不堪的部下們為他們築起一道脆弱火牆。
特14區，趙宇甚至沒有看到過為主力部隊斷後的601機甲團士兵們的樣子。
這就是戰爭。即使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迫於無奈、荒謬至極的戰爭，也隻能正麵麵對。
趙宇甩了甩頭，和克裏斯丁一起衝向下水道最近的出口。
灰狼一拳把黑田光忠打得飛出兩米開外，邁開變得機械遲鈍的雙腿向趙宇他們追去，但是本已倒地的黑田一個翻身，狠狠地將長刀刺進灰狼小腿，長刀穿透灰狼直插入地，硬是將它釘在原地！
“喂，傻機器人，你這樣一台的成本要多少錢？”黑田嘿嘿一笑，“這次說不定我賺了！”
灰狼低頭看了看滿臉是血還在笑的黑田，微微搖頭道：“付出生命和機器同歸於盡，你怎麽會覺得自己能賺了？”
黑田略微意外地抬起頭，與灰狼對視：“你這機器的想法很有趣……但是我們人類有時候計算的方式不同。他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而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現在。”
“我知道，人類是任性的生物。”灰狼回答。
趙宇幾乎是把克裏斯丁扛在肩上——以他現在的力量做到這一步並不難——以最快速度衝到了地下水道的一個出口，抬頭幾米之外的上方便是仍然搖曳著火光的地麵，趙宇毫不猶豫地攀上扶梯，先把克裏斯丁托了出去……嗯，大腿和腰部的肉還挺緊……不對現在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麽！
趙宇跟著克裏斯丁爬上地麵，兩個人往前還沒跑幾步，突然一聲巨響從地下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衝破地麵，將他們連同無數碎石一起拋向空中，趙宇幾乎是本能地抱住了克裏斯丁，在空中飛行了幾秒之後重重地摔回地麵，頓時就是眼前一黑，但這次他沒有暈過去，而是強撐著回頭看向身後。
他們剛剛爬上來的那個出口，連同出口周圍十幾米的地麵，都已經不複存在，留在原地的是冒著滾滾濃煙的大坑。這個坑的中心點離他們大約五十米，半徑差不多就有四十米，火焰和煙塵籠罩在四周，將這個大坑襯托得有如地獄。
不管是黑田還是灰狼，都不可能再從這個地獄裏出來。
趙宇低頭看看懷裏的克裏斯丁，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顯然是被剛才的爆炸震暈了。
“這次鬧得有點大啊……”他輕輕放下克裏斯丁，站直身子環顧四周，周圍有一些還未熄滅的火焰和極少數的路燈還在發出光亮，極遠處隱隱傳來爆炸聲，但這裏——本來是拉斯維加斯國民軍司令部的地方，卻死一般的沉寂。
有哪裏不對！趙宇腦內跳出這個想法，即使是戰鬥已經結束，聯盟軍走得也未免太幹脆了一些！
那麽聯盟軍到底要做什麽？
觀察兩分鍾，確認四周沒有威脅後，趙宇抱著克裏斯丁來到最近的一座還算完好的建築，這裏至少有一半的燈還能亮，趙宇把克裏斯丁放在大堂沙發上，自己搜了一圈，這裏顯然曾經被作為軍隊臨時宿舍使用，他翻出了幾套還沒充能的動力裝甲，還有幾把槍和彈藥，少量的食物和水，唯獨沒有任何藥物和醫療器材，他隻能傻乎乎地坐在克裏斯丁的旁邊等女孩自己醒過來。
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克裏斯丁了。
從在胡迪克鎮外麵看到她取下頭盔的樣子之後過了多久來著？和她一起行動又過了多久來著？印象裏的克裏斯丁是這樣虛弱的樣子嗎？她不是一直堅強勇敢，熱情自信的嗎？隻要牽涉到電腦相關的事情，就好像什麽都難不住她似的……
但現在女孩隻是安靜地躺在那裏，胸口輕微起伏，長而濃黑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趙宇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一些破損，破口之下的肌膚有著不少淤青和血痂，顯然在趙宇趕到之前她和黑田的日子並不好過。
不知道為什麽，趙宇突然慶幸自己當時臨時決定改變前進方向，如果自己晚到哪怕幾分鍾，也就再也看不到活著的克裏斯丁了吧？想到這裏，他不禁一陣後怕。
他發了一會兒呆，伸手到自己胸前，拿出那個很久沒有碰過的吊墜，看著投影出的那些熟悉的圖像，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我沒有忘記你們，爸，媽，還有從未親眼見過的弟弟。但我也沒想到，會在一百多年後的未來世界，重新體會到不願意失去什麽人的感覺。
“不是超級黑客嗎，那個機器人也是電腦嘛，怎麽搞不定呢？”趙宇忍不住咕噥道。
“我隻是電腦黑客，不是反電腦專用武器啊。”
這個聲音讓趙宇突然醒過神來，他驚喜地看向克裏斯丁，拉丁女孩已經睜開雙眼，朝他露出笑容：“我昏迷了多久？”
“十來分鍾。”趙宇把她扶起來，“感覺怎麽樣？”
“頭有點痛，不過比某人強多了吧，動不動就是昏過去十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幾夜的。”
“……我是一百多歲的老人，你要體諒一下。”
克裏斯丁翻了個白眼，隨即注意到趙宇手裏的吊墜：“這是……你的家人？”
“對，還記得在舊金山遇到的霍爾特一家嗎？這就是他們替我找回來的錄像。”趙宇看著投影裏微笑的父母，低聲說，“我很想告訴他們，我現在過著一百多年前根本不敢想的神奇生活，我活得很好……但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能讓我說出這些話的人了。”
克裏斯丁輕聲回答：“會有的。”
趙宇扭頭看著她，突然說道：“托馬斯博士已經死了，我們在北美應該沒什麽事情要做……要不就按照我們從威德出來時的原計劃，幹脆和我一起回亞洲？”
克裏斯丁略微意外地挑起眉毛，然後笑了：“好啊。”
外麵突然傳來了轟鳴聲。
趙宇和克裏斯丁都是一愣，趙宇順手就抓住了手邊的槍，另一隻手把吊墜重新放回貼身位置：“你先藏起來，我去看看情況！”
轟鳴聲應該是來自什麽機械，但並不像是戰車，倒像老式的汽車，很快趙宇就看到一對光柱劃破黑暗，從遠處駛了過來。
等這輛車開得再近一點，趙宇忍不住笑出了聲：“見鬼，你們怎麽回來了？”
“聯盟軍都跑光了，當然要回來看看，”博格在車上揮手，“怎麽樣老頭子，找到神童了嗎？”
趙宇點點頭：“找到了，正想著出去和你們會合。”
“你們的聯絡完全中斷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麽找我們。”博格跳下車走到趙宇身邊，腿還是有點不利索的樣子，“看樣子……又打了一場？”
“對，和以往一樣，差點被幹掉。”
“這個我猜得到，你最擅長了。說點我不知道的看看？”
“好吧你聽說過戰艦少女R嗎？”
“……那是什麽鬼？”
“沒什麽，我一百多年前玩過的遊戲，你不是要你不知道的東西嗎……”
這時候克裏斯丁也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亨特吹了聲口哨：“我們是不是打擾到什麽了？”
“是啊，你要是晚來兩個小時我們就完事了。”克裏斯丁翻著白眼回答。
“兩小時？你覺得老頭子能堅持那麽久？”
“他可憋了一百多年……”
聽兩人越說越不像話，趙宇忍不住咳了一聲：“別鬧……既然車長你們都到了，我們現在得馬上離開這裏！”
“不，關於這個我有不同看法。”博格回答，“聯盟軍走得太奇怪了，你不覺得嗎？”
“老實說，是有一點。”
“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接下來要做什麽。”博格看向克裏斯丁，“或許你能幫我們？國民軍司令部那邊應該還有幸存的網絡。”
克裏斯丁好奇道：“博格中士，為什麽你這麽感興趣？我記得你是危險的地方有多遠就躲多遠的性格啊。”
“但我更不能忍受眼睜睜地看著聯盟軍搞鬼……老頭子，你怎麽看？”
趙宇心中不祥的預感再次隱隱升起。
“或許……去查一下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