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接應者
趙宇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低矮的車頂。
地板在輕微而有節奏地晃動，旁邊的克裏斯丁一如既往地低頭擺弄著電腦。
“這一幕怎麽總覺得發生過……”趙宇小聲嘀咕了一句，克裏斯丁抬起頭看著他：“你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15個小時……這句話你之前問過我一次吧？”
“沒錯，我剛才有一瞬間以為我們還在博格車長那台MF1裏，朝著第五戰區逃命。”
克裏斯丁深有同感：“我也覺得……不過，很遺憾我們現在正在向相反的方向運動。”
趙宇努力回憶了一下：“去第三戰區？”
“是的。”
趙宇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是在一輛越野車的後車廂裏，前麵駕駛座上有一個黑色短發的男子正在開車，這男子穿著黑西裝，打著黑領帶，還戴著一副墨鏡，換個人這副打扮可能會被認為是黑超特警組，但這位怎麽看都更像是黑社會，而趙宇很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克裏斯丁，能不能簡單的說一下這15個小時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克裏斯丁順著趙宇的目光看了司機一眼：“他叫黑田光忠，是接替中村陽子送我們上路的人。”
這15個小時裏發生的事情其實並不多，有外星科技撐腰的司馬輕易解決了聯盟軍派來的部隊，使得計劃能夠繼續進行下去，但是中村陽子傷勢過重，隻能留在醫院裏，由她的同事黑田光忠負責將趙宇和克裏斯丁繼續送往第三戰區，而司馬則是大搖大擺地回舊金山去了。
“那家夥誰的賬也不買，答應中村陽子攔截我們也隻是因為以前欠過陽子上司的人情。”克裏斯丁哼了一聲，“總之，雖然我很羨慕司馬的那身裝備，不過看樣子之後都沒法指望他了。”
趙宇苦笑：“我倒覺得，那麽危險的人不要留在身邊才好……老實說，我一直不覺得司馬是我們這邊的。”
“他也這麽說。”克裏斯丁撇嘴，學著司馬的口吻，“‘我隻是還人情而已，不是打手’……嘖嘖，背後有外星人撐腰就是好啊。”
我其實也有外星人撐腰的……趙宇心裏不甘地嘀咕了一句：“我倒覺得所有人都仇視外星人才不正常呢——行了，先不管這些，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克裏斯丁把一幅地圖投影出來。
“先去莫諾湖邊的利韋寧鎮，和托馬斯博士的助手碰頭。”
趙宇注意到地圖上的標尺：“呃，這個地方離舊金山的直線距離還不到三百公裏吧？我們開了多久了？”
“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聯盟軍已經突破了一部分防線，所有人都在向舊金山逃去，我們為了不吸引聯盟軍的注意力，一直在走迂回路線，很辛苦的。”
趙宇扭頭向窗外看去，車外是一片蠻荒的景象，幾乎沒有綠色，隻有灰色的石頭上覆蓋著白雪和一些苔蘚植物，偶爾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叢掠過眼前，轉瞬又消失在巨石壘成的群山之間。
而他們的車就在這座空寂而荒涼的大山中行駛。
“我們正在穿過內華達山脈，大概還有半小時就能到達利韋寧鎮。”克裏斯丁皺起眉，“但利韋寧鎮的接應人員已經有兩個小時沒有回應了。”
趙宇一愣：“那你看我幹嗎？”
“看你有沒有什麽見鬼的預感啊。”克裏斯丁沒好氣的反問，“不然還能看你什麽，看你的帥臉嗎？”
“你今天火氣很大啊……生理期到了？”趙宇把後麵半句吞下去，閉目試圖感應。
但是什麽預感都沒有。一切都正常無比。
“沒有？”克裏斯丁懷疑地盯著趙宇，片刻後聳聳肩，“也對，跟你這一路總是發生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總得消停一兩次了吧。”
公路開始明顯進入下坡路段，路邊的綠色也開始變多起來。終於在轉過一個大彎之後，前麵的大山一下子消失了，越野車開出山穀，駛上了平原。
而趙宇也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遠方的一個大湖。然而在灰色天空的襯托下，那個大湖也顯得死氣沉沉，就算靠近了發現湖裏漂著一層屍體也不會奇怪的樣子。
“確實本身就是類似死海的地方。”克裏斯丁說，“這是個鹹水湖，沒有出口，水分損失全靠蒸發……我記得在21世紀，這裏還是一個著名景點呢，趙宇你來過沒有？”
趙宇懶洋洋地看向天空：“對不起，我到美國之後就直接住進了醫院……”
汽車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司機黑田光忠起身離開駕駛座，開門下車，趙宇這才發現這個日本人——這名字應該是個日本人——還挺高大的，至少一米九。
“到了？”克裏斯丁問。
黑田點點頭，指了指不遠處。
趙宇探出頭去，隻看到那個方向有十幾座看上去就很寒酸的建築：“這個叫鎮？說是村子都很勉強啊……”
“本來這個鎮是靠著莫諾湖的資源才得以持續和發展的，黃石噴發後很多人都遷走了。”克裏斯丁在看網上的介紹，“現在剩下的居民大概有三百人左右，主要從事製鹽工作，鎮上有一個旅館，一個商場，一個學校，一個教堂……他們居然還留著教堂。”
“用來複活隊友的吧。”趙宇吐槽一句，“不管怎麽說，似乎還是個五髒俱全的小鎮……那麽我們要去哪裏找人？那個托馬斯博士的助手叫啥名字？”
“斯蒂芬妮·門德斯，唔，我看看資料在哪……嗯，是個女的。”克裏斯丁把照片拿給趙宇看，“雖然是個金發妞，但按照你們亞洲人的觀點，應該也算個美女吧？”
“標準照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這一條我相信過了一百年也沒有變。”趙宇回答，“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鎮子安靜了一點？”
克裏斯丁頓時臉就垮了下來：“不要啊，博德維爾的事情發生一次就夠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黑田光忠這時候行動了，隻見他繞到車後，打開後備廂提了一把……日本刀出來！
趙宇看得目瞪口呆：“你這是幹嘛？！”
黑田光忠沒回答，雙手持刀緩緩向鎮子中間走去。
“越來越像黑社會了啊……還是那種電影裏才有的標準型日本黑道……不是說日本男人都已經變成草食男了嗎？”趙宇喃喃自語。這時候克裏斯丁已經掏出手槍來，朝趙宇打個眼色：“槍械都在後麵，自己選。”
利韋寧鎮寂靜無聲，看上去空無一人。
這讓趙宇的精神高度緊張，因為在之前他已經連續遇到過兩次這種“無人小鎮”，而不管是胡迪克還是博德維爾，最後都坑得要命。更關鍵的是，直到現在他腦子裏也沒有任何可能會出現危險的預感——這意味著隻有兩個可能，要麽是虛驚一場，要麽是這能力又失靈了。
三個人默契地形成一個戰鬥小組隊形慢慢靠近小鎮，唯一違和的是走在最前麵那位提的是一把日本刀。
鎮上建築大多保持完整，但也有幾座的屋頂和牆壁開了大洞，趙宇判斷那應該是戰車炮彈造成的，也就是說在不久前這裏發生過一場戰鬥，其中一方甚至投入了戰車部隊。
克裏斯丁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昨天晚上我們啟程的時候，確實有消息說聯盟軍部隊接近這裏，為此我們還特意停留了幾個小時觀察後續動態，直到那位斯蒂芬妮再次發來安全通訊為止……不過現在我懷疑這是個陷阱了。”
“但我沒有什麽特別的預感。”趙宇實話實說，“現在的問題是，就算小鎮是安全的，那個斯蒂芬妮·門德斯又在哪兒？”
走在前麵的黑田光忠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慢慢走向一座民宅。
那座民宅已經被轟出一個大洞，看上去淒慘無比，趙宇覺得如果當時裏麵有人的話絕對活不下來，但當黑田光忠伸手推開屋門的時候，突然有密集的槍聲從屋內傳出！
黑田光忠第一時間用左臂護住麵部，右手則是一刀斬出，這一刀的力量和速度都駭人聽聞，直接連牆壁帶門框都砍塌了半邊，也讓屋內的槍聲啞火！
趙宇和克裏斯丁都嚇了一跳，紛紛舉起槍來，卻見黑田光忠衝進屋裏，一把抓住什麽東西就丟了出來，原來卻是個年輕的白人，被這一下摔得七暈八素，還沒回過神來趙宇和克裏斯丁的槍口就對準了他：“別動！”
年輕人努力看清兩人，愣了一下：“你們不是聯盟軍？”
“廢話。”趙宇隱隱覺得是個誤會，“你是誰？”
“我……我是托馬斯·畢格森博士的助手！”年輕人喊道，“你是趙宇對吧？我是來接你的！”
趙宇和克裏斯丁對望一眼。
“你跟我說這是個女的？”趙宇問。
“混蛋，怎麽看都是哪裏出了問題吧？”克裏斯丁沒好氣地回答，“長得和那個斯蒂芬妮·門德斯也完全不同啊！”
“斯蒂芬妮是我同事！”年輕人尖叫，“她受傷了，所以現在是我代替她！”
“她在哪裏？”趙宇一邊問一邊看那邊的黑田光忠，日本人已經從屋裏搜了一圈走出來了，搖頭表示沒人。
“她在鎮外。”年輕人小心翼翼地高舉雙手，從地上爬起來，“我叫費舍爾·克拉克，是托馬斯博士的學生，斯蒂芬妮是我學姐……今天早上聯盟軍路過這裏，把居民都強製遷走了，我們兩個本來躲起來的，但是有幾個居民試圖反抗，激怒了聯盟軍，結果他們的房子被轟塌了……”
“而你們兩個剛好躲在其中一間？”
費舍爾沮喪點頭。
克裏斯丁用槍點了點他的肩膀：“帶我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