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傑博士
“你好，夏傑博士，我叫楊啟……”他的自我介紹還沒說完，房門就被猛地打開。
一個滿頭白發，臉型消瘦，戴著眼鏡的男人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看起來很憔悴，發白的嘴唇，深陷的眼窩，都在顯示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的？”夏傑顯得很驚恐，也許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拜訪過他了。
“夏博士，我怎麽找到你的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為什麽來找你。”楊啟非常平靜地說道。
“和蔚藍有關？”他說話的方式很直接。
楊啟點了點頭：“準確地說，是源病毒。”
夏傑的表情又逐漸平靜下來，他歎了一口氣道：“連這個你都知道，看來你也不是普通人，進來吧。”
不大的客廳裏到處散落著寫了各種代碼的廢紙，各種生活用品胡亂堆放，狹小的廚房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應該是有些生活垃圾很久沒拿出去處理了。
作為一名程序員，他本人很尊重係統工程師，這種人在程序員這行是天花板的存在，而作為人工智能的係統工程師，更是神一般的人物。
可是就是一個這樣神一般的人物，竟然在此地如此落魄，楊啟的心裏不禁一陣唏噓。
“坐吧。”夏傑將一張椅子上的廢紙掃開，為楊啟騰出一點空間。
楊啟坐下後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啟，是一個獨立調查人，現在正在調查關於‘蔚藍’的一些事件。”
他又從背包中拿出準備好的打印紙，上麵是關於魏銘和路易斯死亡的消息，他將兩張紙推到夏傑的麵前：“不知道您知道了沒有？他們昨天都死了。”
夏傑的眼光在紙上嗎掃了一眼，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我知道，在網上看到了。”
“他們和您同為‘蔚藍’的工程師，現在他們都死了，我剛剛在外麵又幫您解決掉兩個來殺您的人。”楊啟故意將此事說出來，然後靜靜地觀察夏傑的反應。
不料夏傑卻隻是淡淡地說道：“噢？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應該謝謝你了。”
楊啟急切地說道：“夏博士，很明顯這就是‘蔚藍’幹的，如果不能設法阻止它，一旦它能自行和互聯網連接，那掌控世界的可就不是人類了。”
夏傑從口袋中拿出一包最便宜的香煙，從中抽出一根給楊啟道：“來一根嗎？”
楊啟做了個不用的動作，他從來都沒有抽煙的習慣，再說在這遍地是廢紙的房間裏，抽煙，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主意。
夏傑自顧自地點燃了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可是他旋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咳得非常厲害，他隨手抓了一把紙捂住嘴巴，當他把紙拿開的時候，楊啟看到紙上竟多了一大灘血。
“您沒事吧？”看他這樣子，楊啟生怕他一會兒還沒說完話人就沒了。
“老毛病，不礙事的。”夏傑將嘴角的血漬擦幹淨，又將紙張揉成一團，隨意地丟入垃圾桶，仿佛這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
“剛剛我們說到哪裏了？對了，你說他們兩個人昨晚已經死了，你有證據嗎？”
楊啟一時鬱結，沒錯，現在剛剛死了兩名工程師，但是單憑這點，很難說就是蔚藍派人幹的。
夏傑笑了笑道：“你應該也沒有證據，是吧？”
楊啟趕忙說道：“但是，現在畢竟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了，它很明顯下手的對象就是你們三個手裏握有源病毒的工程師，就算我們手裏沒有證據，就算是錯的，我們也必須關停蔚藍。
我想你很清楚，人類承擔不起超級Ai自行覺醒的這個風險。”
夏傑歎了一口氣：“其實這種事情我們在設計蔚藍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它的模型實在太超前了，一旦它開始運作，它的覺醒隻是時間問題。而實際上隻要它已經覺醒了，想再阻止它，那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楊啟說道：“可是，你手裏不是還有源病毒嗎？現在蔚藍並沒有自行聯網功能，隻要能把源病毒送進去，它不就完了？”
夏傑輕輕點了點頭：“對於一般程序來說，理論上是這樣，不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一個覺醒的超級Ai，它是一般程序嗎？”
楊啟一時再次鬱結了，相比一般人，他更了解覺醒的超級Ai是什麽。
本質上來說，它是一個程序，但又不是，因為人類以前設計的程序本質上和機械沒什麽區別，或許說它是一個新的物種會更為恰當。
夏傑的話在繼續：“當初接近完成設計的時候，我就提出不能讓蔚藍啟動，可是魏銘和路易斯兩人都不同意，他們認為這個項目燒了那麽多錢，無論如何都不能中斷，否則我們沒法向投資人交代。
我說如果我們把它啟動，那以後沒法向所有的地球人交代，以人類現在的科技，無法真正掌控一個覺醒的超級Ai，更別提要消滅它，最後會發生什麽，很有可能超乎我們的想象。”
楊啟接上他的話道：“蔚藍最終還是啟動了。”
“沒錯。”夏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當然，我的話他們也不是沒聽進去，他們還是在預覽的程序內留下了可供攻擊的後門，同時也編寫了源病毒，也給我留了一個備份。”
楊啟這下終於完全確認他手裏也有一份源病毒的備份了，他忙問道：“那你的你那份源病毒能否給我？”
夏傑笑了笑，在煙灰缸裏掐滅了煙頭：“當然可以，不過……”
楊啟突然發現夏傑的語氣變得有點奇怪：“不過什麽？”
夏傑沒有回答，而是起身走進房間，打開抽屜，從裏麵翻找了一番，然後拿出一個破舊的U盤丟在桌上：“這是你要的源病毒，你拿去吧。”
楊啟愣住了，自己拚命想得到的源病毒，為了不惜殺人而銷毀的東西，夏傑就像一個沒用的破爛一樣丟給他。
他拿起U盤道：“夏博士，你剛剛想說不過什麽？”
夏傑扶了扶他那副鏡片已經有點花的眼睛，用很平靜的語氣道：“不過，我覺得它沒什麽用。”
“沒……沒什麽用？”楊啟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不是係統給的任務嗎？你一個NPC說對付BOSS的終極武器沒什麽用？
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係統的提示隨之到來
任務提示恭喜你已經從夏傑手中拿到源病毒，請保護源病毒的安全，並且設法在剩餘的時間內將病毒送入“蔚藍”的服務器，將蔚藍徹底摧毀。
剩餘時間：54小時03分
楊啟將U盤收好：“夏博士，時間緊迫，我準備走了，我必須想辦法摧毀‘蔚藍’，你還有什麽可以給我的建議嗎？”
夏傑望向房間的電腦道：“我能給你的建議隻有一個，源病毒沒用。”他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楊啟內心的不安再次被攪動起來，他問道：“那以你的看法，我們要怎麽樣才能摧毀它？”
夏傑突然回頭盯著他道：“我不是說了嗎？一旦它覺醒了，人類將無法將它毀滅。”
此刻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再也不是之前淡暗無光的樣子，但是很快又黯然了下來：“我還有事要忙，你也有你要實行的計劃，你走吧。”
楊啟知道在他身上已經問不出什麽來了，他背起背包，臨出門前說道：“夏教授，保重身體。”
夏傑又輕咳了兩聲，他並沒有回頭，隻是客氣一句道：“謝謝，你也要小心。”
明明知道和他的這次會麵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可是楊啟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感覺自己也許在某一天還會再次見到夏傑。
離開夏傑的住所，楊啟來到了兩名黑衣人的車子上。
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打開了手機上了和劉正宇約定的那個論壇。
距離自己和他通話已經過去十個小時了，他想看看他會不會給自己什麽留言，說不定能得到什麽重要情報。
當他翻找到網名為“陽光男孩”的ID所發的帖子的時候，他的瞳孔微縮，那帖子的內容隻有簡單的幾句話：我被停職了，單位內可能有問題，千萬小心。
楊啟馬上意識到了，老劉所說的千萬小心，多半是有人跟蹤自己。
但是他剛剛已經反複確認過了，跟蹤自己的二人應該是沒有其他同伴的，要不然自己現在也不會安然地坐在他們的車裏。
唯一的可能，就是，還有另外一撥人，但是他們為什麽不在自己見到夏傑的時候動手？
難道……他們的目標不是夏傑？而是……想到這裏，楊啟瞬間感到脊背發涼。
就在這時，他隻感覺車後照射來一陣強光，他猛地回頭一看，一輛大貨車正衝著他呼嘯而來。
果然，他們的目標是自己和源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