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什麽？”黎川一愣。

“嗯？”名叫蘇羽的女子從棺材中緩緩站起，掃視四周。她目光堅定，仿佛對自己蘇醒後周圍的景象並不感到驚異，“你不是調查員？”

“不……”黎川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蘇羽盯著黎川，又把目光轉向窗外，“這是哪裏？”

“濟南。”

“外麵是雪地？海水……退去了？”蘇羽的聲音有些發顫。

“不……下麵還是海水，隻是上麵結了冰而已。”

蘇羽沉默下去。幾秒後，她又問道：“現在海水多深了？”

“四千多米。”

“還在往上漲？”

“每年漲一兩百米吧。”

沉默。蘇羽走出棺材，伸手輕輕按在頸上的貝殼項鏈上。“那麽，濟南高塔已經被淹掉了。”

黎川點點頭。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麽來曆？她為什麽能從棺材中複活？

“那麽……”蘇羽的語氣低沉下去，“你知道方舟嗎？”

黎川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我正在等待方舟。”

“哼。”蘇羽又沉默了一小會兒，“調查團輸了？”

“什麽調查團？”

“你真的不知道調查團？”

黎川搖搖頭。

蘇羽歎了口氣。“看來我們調查團輸了。輸給了拉薩那些一心想造方舟的老古董。”

黎川搖了搖頭，“你是誰？你沒死？”

“我？我是調查團深淵調查官。”蘇羽說，“我隻是重傷了而已。”

她伸手拂過腹部。黎川記得在那個位置，有一塊巨大的傷疤。

“那你為什麽睡在棺材裏？”

蘇羽一指棺材，“棺材？這個？”

黎川點點頭。

“這個是前文明的醫療休眠艙。”蘇羽說，“這不是什麽棺材。”她頓了頓，“方舟現在什麽情況？”

“傳說方舟會在一個月後到濟南。有票的人可以上船。”

“哼。”蘇羽一聲冷笑，“方舟上有多少人？”

黎川搖搖頭，“我不知道。”

“大部分人還生活在大海上吧？”

“一些人生活在冰原上，一些人生活在南邊的高塔浮城裏。”黎川解釋著。

“那好，我的使命還沒有結束。”蘇羽向門口走去。

“等等，你要幹什麽？”黎川立刻攔住蘇羽。

“幫助大家，幫助窮人。”蘇羽盯著黎川，“隻要調查團還有一個人在，我們的宗旨永不改變。我們會查清大海上漲的真相，保護所有人。方舟那破玩意兒，就是議會那些老不死的造的續命浮島而已。人類的希望，還在大地上。”

“就你一個人，你要怎麽辦—”

“重建調查團。”蘇羽直接打斷了黎川的話，“海下還有不少被淹沒的調查站，隻要一個個打撈，我們就能恢複當時的科技。至於怎麽讓海水退去，那是以後的事了。—你也是潛水員？想不想幫我？”

好幼稚的想法。黎川想笑，卻笑不出來。這個剛蘇醒的女人，她孤身能幹些什麽？她為什麽這麽單純、天真，甚至有點傻氣？

他不可能幫助蘇羽。他現在隻想登上方舟，遠離這擔驚受怕的日子。

“不。”他說。

“那我自己走。”

“不。”黎川不能放蘇羽離開。不管怎麽說，她是黎川打撈上來的遺跡，哪怕是個活人。他必須等太平公司接管蘇羽，等自己拿到方舟船票。“我救了你，你不能走。”

“什麽？”蘇羽冷冷地看著黎川。

“原來人已經醒了？很好。”屋外傳來一位老人的聲音。房門打開，老人拄著拐杖走入房間，身後跟著壯漢黑虎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