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一場關於如何殺死自己的遊戲

列車停下後沒多久,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不好了!剛剛有人死在了地鐵軌道上!就在我們上一趟車的前麵!”話音剛落,本來就擁擠不堪的地鐵變得更加擁擠,人群互相推搡著彼此,或驚恐或好奇地議論起來。

“你猜那個人是怎麽死的?”季航之的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女學生正快速滑動著手機屏幕,“微博上有人爆料說,他是被釘在鐵軌上的,竟然是那個Not Killer幹的!天啊!”女生說到一半忽然驚叫起來,“這個人說Not Killer很可能逃到了我們這輛地鐵上!”

話音剛落,伴隨著“滋”的聲響,四周瞬間跌入無盡的黑暗裏。黑暗讓恐懼迅速蔓延,甚至有人發出了驚恐的叫聲,人群更加肆無忌憚地互相推搡著。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一瞬間跌落了人間地獄,所有人都是即將被逮殺的兔子,絕望地在這個密閉空間裏苦苦掙紮。季航之緊靠著身後的地鐵車皮,手無意識地撥動著右手的佛珠,他緊閉著雙眼,像是在隱忍著旁邊人的擠來擠去,又像是在思考什麽嚴肅的東西。

地鐵車廂,每平方米可以裝八個人,一節車廂最多可以裝三百五十個人,很明顯,現在車廂的程度已然是爆滿。這麽近四百個人擠在他的身邊,有人的低聲哭泣,有人在激動的討論,有人在試圖往外打電話救援,甚至更有人將手緊緊拽住他的袖子,也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故意。

季航之簡直煩透了這種擁擠,就在這時,車廂又是一陣劇烈地晃動,隨著“砰”地一聲響,像是有什麽重物砸在了漆黑的車窗外。

“是Not Killer來殺人啦!救命啊!”

終於,憋屈了許久的人們忍不住地放聲尖叫起來。

季航之站在地鐵的末尾車廂,他的眼睛還不是那麽敏銳,可身體卻能感覺到,所有的乘客,都像發了瘋一般朝著他所在的地方湧來。

他的腦中忽然浮現出高爾基的一句話——人類的頑固愚蠢永遠是一切事物的阻礙。

Not Killer怎麽可能逃到這輛地鐵上呢?地鐵在半路迫停,期間沒有開過一次門,除非Not Killer有穿牆術,否則絕不可能跳上這輛地鐵。更何況以他對Not Killer多日以來的了解,Not Killer殺人有自己固定的模式與規律,他殺人具有選擇性,絕對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跳上地鐵大開殺戒。而且Not Killer喜歡在比較偏僻的地方安靜地做個殺手,也絕不會在滿是攝像頭的地鐵站暴露自己。

鐵軌上的人不可能是Not Killer殺死的,又或者剛剛那個爆料Not Killer出現的女孩,隻不過是被哪個惡趣味的網友玩弄了一下。

季航之冷笑一聲,眼睛漸漸適應了地鐵的黑暗,與此同時,有什麽閃亮的東西落入他的眼角——是那根銀色的耳環。他饒有興趣地發現,剛剛站在他身邊的那個格格不入的矛盾男人,自地鐵停下到現在,都沒有挪動過一下,和其他慌慌張張的人相比,這個人簡直淡定得不可思議。

“黑暗讓人恐懼,但是黑暗又可以隱藏自己;光明讓人向往,但是光明又容易暴露自己。”那個男人淡淡得開口,聲音跟他的人一樣,有著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對了,他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外太空。

“事物之間總是逃不開定律,即使結局是固定且平衡的,但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季航之下意識地開口回應。

“那你的選擇是什麽?”男人的聲音裏忽然露出一絲好奇,就算看不清臉,但季航之還是感覺到這個男人嘴角邊那抹放大的玩味笑容。

“選擇是留給普通人的,而我自己就是選擇,我維持定律。”季航之說完,像是要回應季航之的話,整個車廂瞬間明亮了起來。周圍頓時傳來一陣欣喜的歡呼聲,季航之不知道被誰推了一下,他一個沒注意,手臂重重地撞上車廂,一根暴露在外的螺絲釘劃破他的手臂,鮮血瞬時流了出來。

他來不及查看傷口,轉而迅速看向身邊那個奇怪的男人,他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裏,背對著季航之,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季航之忽然生出了一絲疑慮,在黑暗裏和他說話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疑慮間,地鐵裏本來已經關閉的電視忽然亮了起來。而電視上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季航之同為白山大學的同學——陸迪。

這是一個永遠盤踞在校草排行版前三的男生,他有著一雙上揚的鳳眼,略尖的下巴,還有總會斜笑的薄唇。這也是一個家世頂尖、學習頂尖,一切都要求頂尖的自大狂,正因為如此,陸迪自從大一時就與同樣優秀的季航之處處作對。但怎奈季航之對這種比較絲毫不在意,他若無其事的態度,更讓陸迪恨得牙癢癢。

此時,屏幕上的陸迪穿著Logo巨大的潮牌衣物,脖子上掛著張揚的項鏈,墨綠色的微長發隨性地往後一束紮在腦後。他的聲音,令季航之難得的厭惡,透滿了對他人的不尊與不屑。

“Hello,想必大家看見我出現在這裏一定覺得很奇怪吧?如果打擾到大家的生活,我想說一句SORRY也足夠了咯?現在呢,我必須要占用大家一點點的時間,宣布一件事情。”說到這裏,陸迪稍微停頓了一下,眼睛看向鏡頭,那目光裏滿滿充斥著興奮與……挑釁。

他繼續道:“我最近莫名加入了一個遊戲——而這個神奇的遊戲是自稱為‘神’的人發起的,一個超脫於世間法則的遊戲。遊戲的具體規則是,參與的人要在規定的時間內,盡可能用任意方式,無限次地殺死自己。 每一種死亡方式都會獲得不同的相應積分,如果被同為參與者的遊戲玩家殺死可以獲得最高積分,被其他人以任何方式殺死積分也各不相同,而選擇自殺或主動要求別人殺了自己都會被減掉積分。在半年內,積分最高的玩家就可以獲得永生。嗬,不管你們是否認為我在講一個笑話,但是我相信參與的遊戲玩家都認得這個紋身。”陸迪說完,一個古怪的畫麵忽然出現在電視屏幕上。

季航之的瞳孔猛然一緊——那是一隻被束縛的奇怪動物,半身鷹,半身蛇,卻被一根厚實的鎖鏈緊緊束縛著身體,難以掙脫。

——他見過這個標誌。

“所有參與遊戲的玩家,請於一個月之後,來白山市滿月別墅會合,屆時,我會好好地款待大家並保護好你們,如果你們讓我勝出,那麽恭喜你們,這輩子你們都會享有用不完的財富。”說完,陸迪的人像變成了成片的雪花,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

而季航之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

“哥哥,你的手臂流血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晃了晃季航之的胳膊,並遞給他一塊手帕,季航之接過手帕,有些不自在地對著女孩笑了笑。他低下頭用手帕將手臂上的鮮血慢慢拭去,卻有一塊血跡怎麽都擦拭不幹淨。

季航之低下頭來仔細查看,那並不是什麽血跡,而是一個沾染上血跡的奇怪紋身——和電視上或者說在他夢中也曾經出現過的古怪圖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