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新人類——尾聲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跟我來……”趙廣白站起來對還在愕然的眾人說。
大家都茫然的跟著站起來，跟著趙廣白走到院子裏。趙廣白又從水缸裏舀了一瓢水澆在自己身上，緊接著又往自己臉上圍上黑布，戴上兜帽。
“你們都跟緊我，這樣我才能保護你們……”趙廣白伸手朝他自己身邊畫了一個圈說。
於是眾人簇擁著趙廣白走出了院門。趙廣白帶著眾人在城中村如蜘蛛網般複雜的小胡同裏穿梭了好一會，然後在一座看起來有點年月的宅院前停下腳步。
“這是這裏的祠堂。”趙廣白指著宅院大門說。然後他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眾人也隨之而入，祠堂裏麵的光線有些昏暗，待到大家適應了裏麵的光線之後，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祠堂寬闊的院子裏，整整齊齊的躺滿了一地的死人！
趙廣白沒有因為眾人驚愕而停下腳步，他拾階而入，平靜的從那些死屍身邊走過。史征明等人沒辦法，也隻得聚攏在他身邊跟著往裏走。
趙廣白穿過第一進的堂屋，沒有停留，接著往第二進走去，第二進的院子裏也跟外麵一樣，密密麻麻躺滿了屍體。趙廣白接著往裏走，直到走到最裏麵的一間屋子才停下腳步，他輕輕的敲了敲門說：“他們來了。”
片刻之後，裏麵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她進來吧。”
趙廣白回過頭朝夏涼點點頭，然後推開門說：“請夏醫生先進去。”
夏涼看看趙廣白，又看看史征明，史征明朝她點了點頭，她才也點點頭跨了進去。
夏涼跨過門檻，進入屋內，隻見是一間仿古擺設的臥室，屋子用一個博古架隔成左右兩間，外間放了一張書案以及文房四寶，裏間東南角則有一張巨大的紅木拔步床。
“夏醫生，這邊……”夏涼正在左顧右盼的時候，聽見拔步床那邊有人又喚了她一句。
夏涼走過去，掀開拔步床外麵的簾子，進到裏麵，隻見一個婦人仰麵躺在**，腹部高高隆起！
“快！準備開水，剪刀……”夏涼衝出門外朝眾人大喊，又朝趙廣白急道：“有醫用酒精嗎？快去拿一點來！”說著又往裏麵奔回去，但沒過一會，又衝出來喊：“蔣秋玲，快進來幫忙！這裏有孕婦快生了！”
史征明等人這才知道是有孕婦，都怔怔的看趙廣白，趙廣白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朝裏麵說：“東西裏麵都有，床外間有個待產包，裏麵什麽都準備好了！”
“你就是要讓夏涼來接生？”愣了一會之後，史征明問趙廣白。
趙廣白搖搖頭，輕輕的說：“不是，我是想讓你們保護她。”
“保護誰？孕婦？”史征明問。
“不是大人，是孩子！”趙廣白輕聲說：“他是人類最後的希望了……”
“保護孩子？那你……？”史征明呐呐的問。
“我說了，我快死了……還有她，也快死了……”趙廣白嘴裏指的她顯然是那個孕婦。
史征明正要接著問，趙廣白卻好像知道他想說什麽一樣，揮了揮手自顧自的說：“權杖病毒帶來的基因改造跨度非常大，大多數人都無法忍受改造過程帶來的痛苦，一些人發了狂——你應該見過——還有一些人幹脆沒有挺過來，剩下的一些，剛好在完成改造的最虛弱階段受到了毒氣攻擊……就是你看到的這些……”趙廣白指著滿院子的死屍。
“完成了基因改造並且還挺過了毒氣的，就隻有我們幾個人了。”趙廣白指著自己和房子裏麵，說：“但即便如此，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因為我們的身體根本無法適應改造後的強大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個低功率的底座插上一個高功率的燈泡，雖然也能點亮，但是遲早會被燒毀一樣。”
“既然這樣，我打電話給上麵匯報，讓他們停止毒氣攻擊！”史征明嚷道。
趙廣白略帶輕蔑的一笑說：“會有用嗎？你記不記得他們是在什麽情況下發起的攻擊，是不是在你匯報了宋南一關於物種進化的猜想之後？”
史征明一下子愣了，瞪大了眼睛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他們恐懼未知！比恐懼病毒更加恐懼！”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使用毒氣攻擊而不用更加保險的手段，比如小當量核彈或者雲爆彈？”趙廣白又問。
史征明木木的搖了搖頭。
“因為那樣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他們怕天上的衛星看見。”趙廣白指了指天上說。
“毒氣彈也會被衛星偵察到啊……”史征明像是掙紮般說。
“他們可以說成是空投物資什麽的，然後在幾天之後，他們便可以宣布錢潮市救援失敗，全城人都死於權杖病毒！其他國家懷疑有怎麽樣？隻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病毒不傳染給他們，甚至還會稱讚這是一個負責任的國家！”
史征明無言以對。
就在這時，屋子裏突然傳出一聲響亮的哭聲。
“生了！”眾人都欣喜的說。幾分鍾之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夏涼手裏抱著一個嬰兒走了出來，“是個女孩……”，她走到趙廣白身前說。
趙廣白臉上露出興奮和欣慰的表情，看了看嬰兒之後，又向裏屋望去。
“她沒能挺過來……”夏涼有些哀傷的說。
趙廣白黯然的搖了搖頭，伸手把嬰兒接了過去。
這個孩子跟其他的新生兒並沒有太大的不同，隻是一雙眼睛，就像是星星一樣閃閃發亮，如果說趙廣白的眼睛像水晶，那麽這個嬰兒的眼珠子就像是鑽石，純淨的令人發慌，就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你的五髒六腑一樣。
趙廣白仔細看了看懷裏的孩子，逗弄了幾下之後，又把孩子遞給史征明：“我把她托付給你了……”
史征明顫顫巍巍的接過嬰兒，有些緊張的說：“可是，我們該怎麽做，才能保護她？現在毒氣還在，就算毒氣散了，我們怎麽出去呢？”
趙廣白抿了抿嘴說：“康寧藥業的實驗室，就是羅巽寒他們那個……”趙廣白頓了頓，看看史征明，見他愕然的點頭，才繼續說道：“那邊有非常嚴格的空氣過濾係統，毒氣進不去，而且他們有獨立的發電設備，到現在還在運行。”
“我會帶你們過去，我們的人已經在那邊囤積了足夠好幾天的食物和水，你們可以在裏麵堅持到封鎖結束，直到有人找到你們為止。”
“然後呢？他們為了掩蓋真相，肯定會殺了我們滅口的！”史征明說。
“然後？然後就看星星的了……”趙廣白用手捏捏史征明懷裏嬰兒的臉說。
“她的名字叫星星？”
“對，星星！”
一周以後。
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撬開了康寧藥業的大門，士兵們分成三人一組在大廈的各樓層間分頭搜索。
“什麽人？”在昏暗的走廊裏，一個士兵突然發現了什麽，他把手裏的槍往動靜傳來的方向掃過去，槍下麵掛著的強光手電筒在牆上照出一個圓圓的光斑。緊接著一個老年男子從牆角舉著手走了出來，接著又是一個老年女人，然後是一個抱孩子的中年婦女……
“報告！報告！”士兵低頭朝別在他肩上的步話機大喊，突然他看到中年婦女懷裏的嬰兒正長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他一下子呆住了。
“什麽事？”步話機裏傳出一個聲音，但士兵還是直愣愣的看著嬰兒的眼睛沒有回答。
“喂？三組有發現什麽情況？喂喂……三組，快回話……”
那士兵回頭朝他的兩個隊友看了一眼，三個人都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他低頭朝步話機說：“沒事，剛才看錯了。”
三年後。
一個古樸的小山村，村頭一幢白牆黑瓦的兩層小樓裏，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看報紙，一個中年婦女在廚房裏忙碌著，不時把炒好的菜往堂屋的餐桌上端。
“別看了，吃飯了！”中年婦女拍了一下男子的肩膀：“去喊孩子吃飯！”
“啊？哦！”中年男子慢吞吞的從藤椅上站起來，走到門外。
門外的院子裏，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女孩正蹲在院牆根看螞蟻。
“星星，吃飯了……”中年男子叫道。
“哎……”女孩奶聲奶氣的應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雙手，踉踉蹌蹌的往屋裏走去，她的眼睛亮的就像天上的星辰。
如果這時有人湊近了看，就會看見剛才女孩蹲著的地方，那些螞蟻赫然排成了整整齊齊的幾列隊伍正在左右有規律的移動，隨著女孩的離去，蟻群漸漸散落開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