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夜襲

秦姐看著針頭刺進她肘彎部的靜脈血管裏,深紅色的血液順著針頭流進末端的真空采血管裏,流到采血管的一半時蔣秋玲換了一個采血管,等把她手頭的五個采血管全用完,蔣秋玲才拔下秦姐手上的針頭,把一小團藥棉蓋在針孔上,秦姐自己用另一隻手按住。

“你技術很好,不像他們,要好幾次才找到筋脈,而且戳的很疼!為什麽不早點讓你來抽?”秦姐蔣秋玲把采血管外麵貼上標簽,一個接一個的放在試管架上。

蔣秋玲抱歉的笑笑說:“我也是今天才到。”她原本說話聲音就小,此刻隔著防護服,傳出的聲音就更加弱不可聞了。說完,她自己從半蹲的姿勢站起來,拿著試管架往外走。

“哎!我說你別忙著走啊……陪姐聊聊天……這一天到晚的也沒人理我,都快悶出病來了!”秦姐抽過血的那隻手朝著蔣秋玲拚命招手。

蔣秋玲回頭看見滿臉期盼的秦姐,又想起為了救自己慘死的護士長,心裏不禁一陣劇痛,眼睛裏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呀?怎麽哭了呀?”秦姐飛快的從**坐起來,拿開那團蓋住針孔的藥棉看了看,見沒有流血了便把藥棉扔到一邊,然後手腳並用的從床頭趴到床位,用手拉蔣秋玲的肩膀:“告訴姐,是誰欺負你了?”

蔣秋玲這晚上從醫院門口死裏逃生以來一直事情不斷,大家也各自忙各自的事,也沒人注意過她,現在一聽到有人溫言相勸,那悲傷便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泛上來,她一下子跌坐在秦姐的**,嚶嚶的哭起來,邊哭邊用手背擦眼淚,無奈穿了防護服,隻能把防護麵罩擦的吱吱響。

但還沒等她悲傷多久,就聽見有人把隔開房間的玻璃敲的砰砰作響。蔣秋玲抬起頭,看到玻璃外麵宋南一正皺著眉頭虎著臉叉腰站在外麵,見她抬頭,便用手指了指蔣秋玲手裏的試管架,又指指外麵的工作台,嘴裏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雖然隔著密封玻璃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但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話。

“凶什麽凶!就數這家夥最壞!”秦姐伸出舌頭朝宋南一做了個鬼臉,但宋南一看也不看她一眼。

蔣秋玲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又在麵罩外麵吱吱嘎嘎的擦了擦,便站起來往外走。

“妹子,別害怕,菩薩會保佑你的……有什麽委屈記得來找姐說。”

蔣秋玲走到門口,聽到秦姐的話感激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然後按動了門邊的一個紅色按鈕。

門外發出一聲類似警報的叫聲,門沿上一盞紅點開始閃爍起來,宋南一麵無表情的看看秦姐,秦姐氣呼呼的一下躺倒在**,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全身上下滿頭滿臉的都捂住。宋南一這才走到門邊,摘下手上的手套,在門上的指紋錄入器上湊上自己的拇指,伸縮門發出一聲類似鍋爐放氣的聲音,刷的一下打開了,蔣秋玲低著頭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廖凡用一支移液槍抽了幾滴血秦姐的血液樣本滴在蜂巢盒裏,然後把蜂巢盒固定在顯微鏡的玻片中央。他的這一切操作都在一個透明的防塵罩下麵進行,進行病毒級別的研究需要絕對的無塵環境,因為哪怕隻有一粒肉眼不可見的灰塵飄上載玻片,在顯微鏡下看起來也會變成一塊巨大的鵝卵石。

廖凡打開顯微鏡照明燈,調整了一下反光鏡的位置,把光圈放下來,又調了調集光器,然後把眼睛湊近接目鏡,慢慢的,一個個邪惡的身影在他眼前現出身形……

“每四發普通彈配一發曳光彈,這樣夜裏你才知道把子彈打哪去了……”史征明在小樓前麵的機槍位上對著一個特警說。

今天晚上史征明總是感覺心神不寧,自從王偉走後,他一直在各個崗哨間來回巡邏,這些特警們平時的訓練都是以反恐,甚至是反群體性事件為主的,雖然訓練有素,但針對的都隻是平民目標,最多也就是拿刀的暴徒,對於真正的軍事行動並不在行,很多細節上都需要史征明去一一的糾正指導。

“該不要出什麽事才好……”史征明點上一支煙,低頭看了看手表,指針指向淩晨三點,離夏日的日出還有整整兩個小時。

“大爺,你一直就在這兒上班?”耿楓在大門口傳達室跟門衛大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大門門頭下麵亮著一盞孤燈,一大團飛蛾圍著燈光上下飛舞,燈光照亮了門前的一小片馬路,柏油路麵反射出金黃色的光,就像是被淋濕了一般。

“可不是……我六零年就到這兒了,那時候這裏還是個醫院咧。”大爺用快燒到過濾嘴的煙屁股又續上一支煙,嘴裏噴出的煙霧在傳達室昏黃的燈光下顯出氤氳的光影,大爺在煙霧中眯起了雙眼,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往事。‘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我當時27塊5一個月的工資,院長也才30出頭,平等!那時候什麽人最威風?工農兵!除了當兵的就屬我們這些工人了,不像現在,誰有錢誰厲害,誰有權誰就牛,那時候有錢也沒地方用,也買不著東西,大家夥都差不多,有個電視機那就是資本家了。”

大爺又噴出一口煙,眼神也在煙氣中迷離起來,他繼續說道:“那時候東西也便宜,我二十多塊一個月,還能隔仨差五帶姑娘下頓館子咧,連樓外樓都能去,不像現在,外麵吃碗麵就得二十多……吃的還不幹不淨,那時候可沒有地溝油,也沒有注水肉啥的,現在吃的東西都沒那味……”

“您說的那麽好,那如果能回去,您願意回嗎?”耿楓笑著挪喻道。

“不願意!”大爺大幅度的搖頭。

“咦?為什麽?”耿楓奇怪的問道。

“沒空調!”大爺指著牆角的空調說。

“哈哈哈……”耿楓也被逗樂了。

接著,耿楓收住笑,歪著腦袋看了看空調,疑惑的走過去在出風口下麵伸手試了試回頭說:“大爺您這空調是不是壞了呀?”

“沒壞啊,咋了?”

“這會怎麽不出冷風了呢?”廖凡又伸手把出生口的葉片往下調了調。

大爺拿過遙控器看了看說:“沒錯啊,這不調的19度嘛?”

耿楓又皺著眉頭抽了抽鼻子說:“怎麽有股甜香味呢?”話剛說完,他就覺得腦子一陣發暈,緊接著他便看見大爺頭一歪倒在椅子上,他這才覺得不對,連忙去拿桌上的步話機,可卻發現手腳已經完全不聽使喚,接著便腿一軟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