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聯席會議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史征明伸長了脖子看了一下，發現主持人是這次疫情發生後在本地電視台路麵最多的人物，抗議總指揮秦北麓博士，秦博士原本是錢潮市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院長，是第一個發現幽靈權杖病毒的專家，也是權杖病毒的命名人，正是他第一時間認識到了幽靈權杖的可怕程度，在疫情發生的初期就采取了嚴厲的隔離措施，才讓幽靈權杖能夠控製在現在這個規模。秦博士可以說是臨危受命，以一個醫務工作者的身份擔任了抗疫工作的總指揮，主管全市所有的醫療、消毒、隔離、宣傳等工作。而且他還經常上電視，給市民講解病毒防控的知識，他幹練堅強，處變不驚的形象給市民起了很大的穩定軍心的作用。
史征明看著這個頭發花白，已經六十多歲但還是精神矍鑠的老人，心裏不禁肅然起敬。秦北麓身材高大，臉上線條分明，此時站在會議桌的一頭，有些不怒而威的氣勢，他環顧了一圈會場，見再也沒有嘈雜聲，點點頭說道：“今天的例會除了省市領導以外，還有中央領導通過遠程視頻參與。”
話音剛落，秦北麓腦袋後麵的那些電視屏幕一下子全部都點亮了，史征明看到屏幕上都是穿著整齊，畢恭畢敬的人，基本上省市級領導班子都到齊了，隻有正中間的一個屏幕還空著，史征明正納悶呢，沒過一會，一個幾乎每天都在新聞聯播裏出現的中央領導走進了畫麵，會議室裏，包括那些電視上的省市領導都齊刷刷轟的一聲站了起來。
那位領導人麵色凝重的伸出雙手往下擺了擺，示意大家入座。眾人又都轟的一聲坐下，領導人看著屏幕，每個人都覺得像是看著自己，他停頓了片刻之後用一種緩慢而有力的語氣說道：“同誌們，你們辛苦了，我代表XXX向你們的辛勤工作表示最誠摯的謝意！”
眾人都鼓掌。
領導人又說：“我今天來，隻是想了解一下抗議工作的情況，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黨中央配合和幫助的地方，對於疫情，我是個外行，秦博士才是內行，內行領導外行才是正確的，所以今天，秦博士就是我的領導！大家也是，有什麽困難就提，有什麽建議就講，千萬不要有所保留或者掩蓋問題，對於我個人來講，隻要有一線可能，我就會盡量滿足疫區的所有要求！”
說完領導人朝秦北麓點點頭，示意他可以正常開始會議了。
秦北麓扭過頭，雙目炯炯有神，絲毫沒有因為領導人的出現而有些許的怯場，他對著話筒說道：“好，現在我們開始例行會議！先按慣例通報昨天的疫情。”
說完他拿眼睛看坐在他左手邊的一位中年女幹部，那女幹部大概是衛生廳的負責人，見秦北麓點她，連忙倏地一下站起來，先深深的朝電視上的領導人鞠了個躬，直起身的時候連拿著稿紙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領導人見她鞠躬也微笑著頷首回禮。
“尊敬的首長！各位領導！同誌們！”女幹部用一種誇張的語調說道：“下麵我像大家通報20XX年6月24日疫情，6月24日，全市新增病例198例，疑似病例302例，死亡病例201例，治愈出院病例……0例。”
這話一說完，史征明覺得一股涼氣從小腹部直衝向腦門，在百會穴附近轟的一下炸了開來，這個數字可比每天電視上公布的數字要大的多了，而且電視上每天的死亡病例都要比新增病例多，治愈出院也每天都有幾例，斷沒有0的道理，史征明在登上貨輪之後就覺得疫情絕不如官方公布的那般樂觀，但沒想到竟然嚴峻到如此的地步！
“我們對外公布數字是多少？”秦北麓沉聲問道。
那女幹部愣了一愣，拿眼睛看了看電視上的領導人，領導人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但說無妨，她才回答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字明顯比實際數字要低的多。
“現在主要的問題是公布的數字和實際數字的缺口過大！”女幹此時說話也慢慢流利起來：“每天都有這麽多救護車在路上拉著警笛穿來穿去，老百姓難免起疑，而且現在網絡這麽發達，真實情況很難捂得住，事實上現在民間也有很多謠言通過一些社交媒體、手機短信在流傳，流言通過傳播以後愈演愈烈，甚至比真是情況還要可怕數倍，所以我認為隱瞞真實病例可能得不償失，是不是應該公布真實情況？”
“不行！”秦北麓斬釘截鐵的說道：“新增病例可以適當增加一點，但死亡病例絕對要控製住比新增病例少！治愈出院病例也要有！這樣老百姓才會有希望，才不會陷入恐慌！要記住，恐慌往往比病毒傳染的更快！”
秦北麓沉吟了一會又說道：“以後所有的救護車在路上都不許拉警笛，對於網絡和手機短信的謠言要采取嚴厲的措施，郝局長，這點請你配合一下。”
電視屏幕上一個穿警服的領導連忙應聲說：“好！我們會知會各大網站，擴大網絡關鍵詞篩選範圍，對網絡發帖預先檢查，力爭做到謠言不上牆，必要的時候，對於可以逮捕幾個謠言製造者和傳播者，在電視上公開處理！”
“好，那我們接下去了解一下醫院的情況。”秦北麓接著說道。
“醫院情況現在很不樂觀，每天都有幾百個病人入院，我們壓力很大，現在三個疫情指定醫院已經全部爆滿，連走廊都住滿了，而且每天的重症病人也非常多，ICU根本顧不過來，最困難的是現在醫護人員嚴重不足，很多醫生護士都因為家人極力反對進入病毒隔離區而選擇辭職，現在隔離區的醫生一個人幹的是三個人的活，許多醫生都連續幾天沒合眼累倒在崗位上，而且現在的醫護人員自身被感染的幾率也很大，一些醫生甚至都寫了遺書……”
“醫療物資情況？”
“目前最缺的是防護服、防毒麵具、溫度計和消毒水……”
“民生情況？”
“因為全市道路封鎖措施的施行，每天進出錢潮市的物資車輛都要經過檢疫檢驗，速度很慢，加上民間的商業往來幾乎都已經停止，物資供應隻有靠國家的支援，現在已經出現了部分糧食、蔬菜等物資短缺的情況，一些人通過黑市購買生活物資，物價漲的很快，特別是肉類、蔬菜等。”
……
各個分管責任人都匯報完自己的情況之後，省市領導又對各種問題做出了針對性的批示，國家機器在災難麵前全力的運轉起來，按部就班、有條不紊。甚至讓史征明聽到實際疫情之後亂哄哄的心情都變得有力量起來，他覺得在這樣巨大的力量之下，沒有什麽是不可戰勝的。
這些例行情況都匯報完之後，秦北麓又站起來，這時他眉頭緊蹙，眼睛裏似乎都射出光來，他沉著聲音說道：“同誌們，接下去要討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秦北麓頓了頓環顧一圈說：“昨天，疾控中心的同誌在錢潮港發現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有人要借助遠洋貨輪實行偷渡行為！現在讓疾控中心的廖凡同誌給大家做一下情況介紹！”
廖凡顯然在事先得到了要在會上作報告的通知，因此也沒有什麽意外，隻不過有領導人的視頻在場難免就有些緊張，他用有些結結巴巴的簡單把昨天在貨輪上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秦北麓等廖凡說完，便啪的在會議桌上拍了一掌，這讓大家都嚇了一跳，在領導人麵前拍桌子，對於這些玩政治的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想象的。
“我敢說這起偷渡事件絕對跟這個房間裏在座的某位有聯係！”秦北麓厲聲說道：“對於這起事件我們一定要嚴查到底！不論是誰，都要為此負責任！”
秦北麓大口的喘著氣胸膛起伏，顯然是氣憤異常：“這次是幸運，這些人還沒出錢潮市就病發死光了，大家想一想，如果萬一他們偷渡成功，那麽權杖病毒勢必已經擴散出錢潮市了，按照權杖病毒的擴散速度和致死率，要造成多少人死亡？要造成國家多大的損失？這簡直就是反人類行為！”
秦北麓又說“大家在加入抗議核心小組的時候都再三的得到過警告，關於疫情，上不傳父母，下不告子女，我們現在擔負的是整個國家甚至全人類的使命，我懇請大家要以大局為念，慎言慎行！”
秦北麓說完話，會議室裏一片寂靜，地上掉跟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半晌之後，秦北麓才麵向領導人說道：“首長，我們的工作報告已經完成，請您作指示！”
領導人目光爍爍發光，點著頭說道：“首先，我非常同意秦博士的說法，各位現在擔負的是曆史賦予你們的使命，大家心中一定要有一根準繩，什麽不能說，什麽不能做，都要時刻警醒，你的無意之中的一句話，有可能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所以我在這裏也一樣懇請大家慎言、慎行！”
領導人頓了頓又說：“大家剛才提的那些困難，我都已經記下了，請大家相信，在全國人民的共同努力之下，這些困難肯定會得到解決！”
“還有剛才關於宣傳方麵的情況。”領導人翻了翻自己的筆記本說：“我提幾點：第一、我們在宣傳上要多正麵報道醫務人員奮勇直前、奮不顧身、不怕犧牲舍己為人的精神；第二、要營造眾誌成城抗擊病毒的環境氛圍，對於疫情數據，不一定要逐日遞減，可以一天多、兩天少，這樣民眾就會意識到抗擊病毒是一場持久鬥爭；第三、多挖掘一些抗擊疫情中可歌可泣的人物故事，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嘛！豎立、宣傳典型人物，讓大家建立抗疫必勝的強大信念……”
整個會議室，隻響著領導人的講話聲和眾人記錄時筆尖的沙沙聲。領導人的說話並不冗長，幾分鍾便結束了講話，然後在大家起立目送中走出了屏幕，接著秦北麓便宣布散會。史征明抬起屁股正想走，卻聽見秦北麓在話筒裏喊：“疾控中心的同誌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