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複活”的死囚
一縷晨光從高牆上的小氣窗透入,徐欽從髒兮兮的茅草堆上醒來。
這是怎麽回事?
望著陰森黑暗,臭氣熏天的牢房,他渾身像炸了鍋似的,心裏一片絕望。
“來人啊…來人…”
他拚命搖晃著牢房門,歇斯底裏地嚎叫。
“誰在嚎?”
一個眼斜嘴歪,滿臉橫肉的獄吏,手裏提著一根囚棍,聞聲走了過來。
“嗯?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見到鮮活的徐欽,那個獄吏嚇得不輕,半晌才回過神來。
“誰死了?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徐欽想都沒多想,毫不猶豫地懟了回去。
可話音剛落,他就覺得不對勁。
自己是時空穿越者。
而這具身體的原主,的確是在牢房裏死了。
否則,自己怎麽會在古代牢房裏。
這屬於魂穿,借屍還魂。
想到這裏,他立馬冷靜下來,皮笑肉不笑地對著那位獄吏說道:
“是這樣子的,我的確到了鬼門關,可人家閻王爺不收,說咱死不了,又一腳踹了回來。”
“真的假的。”
那獄吏明顯被唬住了。
瞧見徐欽那副嚴肅認真的嘴臉,呆若木雞。
“發生什麽事了?”
從廊道那頭,走過來一名獄吏,他是這死牢的獄頭,叫葛思緒。
“葛頭。”
那名獄吏上前一步,貼近葛思緒的耳邊嘀咕一下。
葛思緒聽罷臉色變了變。
他上前兩步貼著牢門格柵,端詳著徐欽。
明明是飯菜裏下了毒一命嗚呼,正準備派人過來把屍體拋棄後山,喂野狗了事。
怎麽就活過來了呢?
“你是人是鬼?”
徐欽十分冷靜,笑道:
“放心吧葛頭,我是人不是鬼,不過我現在頭很暈,前麵的許多事都記不清了,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葛思緒聽罷又是驚愕失色。
要知道此人可是魏國公世子,燕王妃徐妙雲的親侄。
徐妙雲也就是將來的皇後娘娘。
這不是想殺就能殺的人。
皇後娘娘追查起來怎麽辦?
要不是天牢監獄長李蘊山下的死命令,他們哪裏敢這麽做?
沒想到,這小子記不太清以前的事?
也好。
“徐公子,你盡管問。”
葛思緒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
“我為什麽被關在死牢裏?”
沒等葛思緒開口,那名獄吏用鼻子哼了兩聲,拿起囚棍狠戳鐵柵,怪聲怪氣道:
“這個都不清楚?”
“這一切都怪你那該死的爹徐輝祖,幹嘛要跟燕王作對呢?還死不認錯!”
“跟燕王作對?”
“我…我爹…徐輝祖?”
徐欽前世是考古學者,他立馬想到明史裏朱棣奉天靖難,進入南京之後的一段典故。
“是啊,你祖父是軍神徐達…哦…你真的不記得了?”
葛思緒這下相信了。
“記得不太完整,斷斷續續的。”
徐欽苦笑了笑。
他很冷靜,這大概就是考古學家的特質。
現在,重要的是自救,走出牢房去。
他深諳這段曆史,了解朱棣要急於登基稱帝,最大的障礙就是合法性。
需要有人擁戴,尤其是建文舊臣。
徐輝祖是建文帝的死忠,在朝中聲望顯赫。
大明開國元勳,被譽為軍神的徐達嫡長子,世襲魏國公爵位。
如若他能公開擁戴朱棣登基稱帝,影響力深遠。
人不見,向朱棣遞上一份《效忠疏》,也是大功一件。
從此,徐家人的命運,也就有大轉機。
徐輝祖不願意寫,就由我來代寫。
“葛頭,請給我紙和筆,我要代家父給燕王殿下寫密疏。”
徐欽大聲道。
他故意將“密疏”兩字叫得嘎嘣響。
密疏?
葛思緒怔愣片刻,連忙點頭陪笑道:
“徐公子,請稍等。”
他比較明白事理,拎得清,深諳徐府可非一般人家。
就憑軍神徐達在大明朝的聲望,還有未來皇後娘娘徐氏的血緣關係。
他們依舊是權勢煊赫的皇親國戚。
凡事留餘地,做事不做絕。
隻一會兒,兩個獄卒搬進來一張案幾,一條板凳,以及筆墨紙硯等。
“徐公子請慢慢寫,有事叫我一聲即可。”
葛思緒低聲細氣道。
“多謝葛頭。”
徐欽拱手作揖,顯得彬彬有禮。
葛思緒見狀驚愕不已。
他不免多看了徐欽幾眼,心裏暗忖:
先前那個脾氣暴躁,桀驁不馴的徐大公子,怎麽就不見了呢?
都說徐家人是硬骨頭,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瞧瞧這位徐大公子,關上幾天不就老實了嘛。
他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徐公子,實際是個冒牌貨。
而今天這個友善行為,對他今後的仕途,產生深遠影響。
……
南京紫金城,武英殿內。
上首正位端坐的,乃當今大明朝的最高掌權者,燕王朱棣。
他身材魁梧,臉色略帶黑沉,鷹隼般雙眼,細長而犀利,眼神撒發出來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栗。
雖然還沒坐在金鑾殿上,成為眾臣朝拜的九五之尊,但這些日子裏,請他登基稱帝的奏疏疏啟,已經堆積如山。
他當然是再三假惺惺的推辭。
按慣例,這種事需要三請四喚,才予以考慮。
武英殿是皇宮大內偏殿。
朱棣入宮之後,不方便在奉天殿出入辦公,便把此殿作為自己近期的日常起居場所。
主要用來會見心腹大臣,召見翰林諸官,審閱奏疏等等。
陪侍在朱棣一旁,是位氣定神閑,頗有幾分氣度的黑衣老和尚。
他叫姚廣孝,法號道衍,是朱棣的頭號謀士,人稱‘黑衣宰相’。
靖難期間,姚廣孝作為燕王世子朱高熾的老師,基本隨世子定守大後方北平城。
朱棣進入南京城之後,他先行從北平府起程,前幾日才到達應天,自然是為了燕王登基稱帝之事。
別看姚廣孝官職不高,卻是朱棣的心腹肱骨,燕王府裏的許多重大決策,都有姚廣孝參與的影子。
這時,內侍總管馬(鄭)和碎步入殿,捧著一封奏疏,呈送至禦案,低聲道:
“殿下,這是魏國公徐輝祖遞上來的效忠疏。”
“???”
朱棣與姚廣孝聽罷,都難以置信。
兩人十分疑惑地對視一眼,難以置信。
朱棣迫不及待地拿起奏疏,認真閱讀之後,卻是滿臉疑惑不定。
“敢問殿下,奏疏中所言何意?”
望著朱棣不定多變的神色,一直氣定神閑,冷眼旁觀的姚廣孝,也忍不住問上一句。
朱棣抬首,隨手將那份奏疏遞給姚廣孝。
然後,他疑慮重重說道:
“少師請看,寫的倒是真切感人,就是這字寫得像狗爬似的,絕非徐允恭親筆所擬。”
姚廣孝迫不及待地接過來一看,同樣也是滿臉疑惑。
效忠疏裏,徐輝祖沉痛檢討自己先前的愚昧行為,痛哭流涕,捶胸頓足。
他決心痛改前非,誓死效忠燕王殿下,懇求殿下為大明社稷、黎民百姓著想,盡快登基稱帝。
“這並不像是徐允恭的言辭,而且字也非其本尊所寫。”姚廣孝眉宇一顫,疑惑道。
徐輝祖他並不陌生,在北平城裏,兩人在燕王府曾見過數麵,交談過幾次。
朱棣見姚廣孝也是相同看法,不禁咬牙豎眉道:
“這個死不悔改的徐允恭,依少師之意,該當如何為妥?”
姚廣孝深諳,這個徐輝祖是斷然不能殺的。
來應天之前,王妃徐妙雲專程為此事,單獨拜托過姚廣孝。
除此之外,徐輝祖頭頂上的魏國公爵位,畢竟是太祖高皇帝封賞給其父徐達的,屬世襲罔替。
魏國公又是勳貴之首,名聲赫赫,人盡皆知。
若徐輝祖被殺,先不說燕王妃徐妙雲不依不饒,那麽建文舊臣降將們會怎麽想?
連國舅爺都殺了,難道他們這些舊臣降將不會秋後算賬?
“以貧僧之見,對徐府應以安撫為主,現如今天下已定,殿下不可再行殺戮之色,而應向天下展示,殿下有容納百川之寬闊胸襟。”
“對前朝官吏要適時重用,功勳之臣要善待為妥,就算是對靖難之後,也要采用懷柔之策,剛柔並濟方為上。”
姚廣孝拱手凜然道。
“少師懷柔之策,甚好,孤定為逐一照辦!“
朱棣點頭稱是,“隻是這封效忠奏疏,少師以為是誰寫的呢?”
見朱棣又問回到原題上,姚廣孝也不能胡亂猜測。
他覺得自己應該出場了。
“殿下,此事就由老衲出麵,親自去趟天牢,一切便會水落石出。”
“好好,這事就有勞少師了!”
朱棣求之不得,他撫摸著下巴上的胡須,顏笑道。
「新書上傳,請書友大大們多多捧場。
本書是曆史同人小說,以史料為主,在尊重曆史重大事實的基礎,適當演義,請大家批評指正。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