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CHAPTER 7 論追求冰山男神的一百種方法

言茉的病情一直反複著,因為擔心,顧琰之大部分時間都在病房裏守著。即便如此,他也沒辦法時時刻刻在病房裏待著。

這天下午,他臨時接到了一個緊急會議,隻好專門請了護士長來照顧。

畢竟是高級病房,裏麵的人非富即貴,護士長也不敢疏忽,非常盡職盡責地守了大半天,直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小護士走進病房,才將護士長換走了。

待護士長離開後,那個女護士將房門鎖上,然後轉頭看了看架子上的點滴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隻見她冷笑了一聲,將針頭拔出來丟到一旁,隨即從隨身的口袋中掏出一支針管,將一小瓶**推入了言茉的動脈裏。

昏迷中的言茉似乎察覺到痛楚,不安地扭動著身體,卻被死死壓住了。

做完了這一切,那名護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等待著。

半個小時後,滿頭大汗、一臉蒼白的言茉呻吟了一聲,緩緩地睜開眼睛。

視線由模糊到清晰,床頭的身影隨即映入眼簾。那人長相平凡,五官寡淡,特別的是,明明是寬鬆版的護士服,硬生生被她穿出了凹凸有致的製服**的感覺。

言茉瞪大眼睛,要不是渾身無力,她會嚇得直接坐起來:“你!怎麽是你?”

“這麽快就認出來了呀,看來腦子沒燒壞嘛。”

言茉想要起身,卻又跌回了**,全身的每一塊肌肉像是被人拆開了又重組一般,輕輕一動就感覺到撕心裂肺的疼。

“你還是老實躺著吧,我給你注射的藥藥性很強,再過一會兒,保證你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言茉欲哭無淚,確定這家夥是來幫自己的嗎?

女子的手指在光屏上輕點,那平凡無奇的五官頓時退去,露出一張豔麗至極的麵容。

“戈煙!戈煙大人!”小o在言茉耳畔鬼吼鬼叫起來,激動得像流離失所多年的孤兒見到親娘一樣。

戈煙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優雅地蹺起二郎腿,吐槽道:“你說這家醫院的護士服怎麽這麽醜,設計者的審美都被狗吃了嗎?”

言茉無語:“戈煙,你這個臭美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啊?”

“你懂個屁。美是一個女人最基本的修養,怪不得你到現在都沒讓顧琰之愛上你,看看你這樣。嘖嘖嘖——隻有瞎子才會對你動心!”

言茉連忙轉移話題:“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前來執行任務的十個成員,分別負責五大區域的采樣。其中言茉和另一名神秘研究員負責中國區域,而戈煙則在遠在萬裏之外的美國。

“我要不來,你就要壯烈犧牲了。”戈煙毫不留情地嘲笑,“在五百年前發燒身亡,也是足夠載入史冊的。”

“所以你特意來是為了我?”

“美得你,我是跟著我的六號目標人物來中國出差,順便過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你都完成五個任務了!”言茉一驚,恨不得再暈過去一次,“上回問你不是才三個嗎?”

“所以說運勢來了,擋也擋不住。就像你,倒黴起來,防也防不了,出個任務都能被綁架,也是沒誰了。”

果然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她和戈煙比,那就是自取其辱!

言茉垂頭喪氣,精神比病中還頹了幾分。

“所以,你千裏迢迢過來,就是來打擊我的?

“我沒你那麽無聊,我問你,你的計劃完成得如何了?”

說到這事,言茉沮喪地搖搖頭:“刀槍不入,百毒不侵。”

“其實我是特意來勸你的。”

言茉一頭霧水。勸她什麽?去南山道館裏求一個順風轉運符?還是去廟裏找個得道高僧灑一點無根聚靈水?再或者幹脆到個什麽千年古刹門前抓兩把香爐裏的煙灰去去黴運?

戈煙坐到病床邊上:“我想勸你還是放棄這個任務吧。”

“啊?”

“我事後想了想,讓你追他或許真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你看你戀愛經驗半點都沒有,我打算把宋苒苒找出來。”

言茉愣住了。

宋苒苒這個名字,言茉自然不陌生。因為她就是顧琰之未來的妻子,唯一的伴侶。

“你瘋了!這是在改變曆史進程!”

“你以為我們現在在做的,就沒改變曆史嗎?隻要在關鍵的節點把事情扭回原位就可以。如果說,這世界上有哪個人能夠打開他愛的基因開關,非宋苒苒莫屬。我查過資料,雖然他們兩年後才結婚,但他們相識卻是在一年之後,我有辦法讓他們相遇的時間提前幾個月,取得顧琰之的基因後,再安排她消失。”

言茉陷入長長的沉默。這一次聽到宋苒苒這個名字時,她的心裏竟然閃過一抹苦澀,但她此時卻沒來得及捕捉。

戈煙繼續勸道:“你看你這一連串事情,有哪一件是順利的?中國有句老話叫命裏無時莫強求。你繼續下一個目標,剩下的我來安排。”

言茉終於開口:“戈煙,中國還有句老話叫開弓沒有回頭箭呢,是你建議我去追他的,現在半途而廢,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戈煙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突然挑起好看的柳葉細眉,瞪著言茉。瞪得言茉頭皮發麻之時,她突然一語道破天機:“言茉,你不會還沒讓他愛上你,就已經先愛上他了吧?”

話音未落,剛才還梗著脖子的皮皮蝦,“砰”的一聲,瞬間變成水煮蝦了。

“你、你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那你臉紅什麽?”

“我……我哪裏臉紅了,這是發燒導致的!”言茉頓了一下,“總之,我還想再試試。”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一直趴在監視器上看風景的小o突然發出警報:“主人主人!男神來了,進醫院了!”

戈煙和言茉對視了一眼,戈煙飛速地起身收拾桌上的東西,一邊收拾一邊還不忘繼續說服言茉:“你可別忘了,目標人物再好,於我們而言,也隻能是曆史的一個符號,你可別任務沒完成,卻把自己賠了進去。”

沒想到言茉一聽她開口,幹脆躺倒裝死,氣得戈煙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眼看著顧琰之已經走進電梯了,恨鐵不成鋼的戈煙隻好選擇先放棄這隻縮頭烏龜。

顧琰之走出電梯,剛好和一名女護士擦肩而過。一瞬間,一股極淡的百合清香撲麵而來,顧琰之的腳步頓了一下。

昨天肖子白來看望言茉,帶了一束百合,這個香味和言茉病房裏的一模一樣。

跟在他身後的蘇譚奇怪地問:“怎麽了?”

顧琰之目光凝視著那個身影消失在拐角,許久之後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兩人走進病房的時候,言茉已經沉沉地睡去,尖尖的下巴隱在被子中,蒼白的臉上滿是憔悴。

“哥,真的要把言茉送到國外去治療?”

“嗯,你立刻安排。”

說話間,顧琰之的目光突然落到一旁的布藝沙發上。

這裏是醫院最好的VIP病房,病房內除了兩張床外,還有一張供探望的人休息的巨大沙發。他走的時候上麵還是一片平整,但此時卻有一絲細微的褶皺,這意味著……

然而不等他深究,蘇譚的一聲驚呼就將他的思緒打斷了。

“哥,言茉的燒好像退了!”

言茉的燒來得氣勢洶洶,走得卻莫名其妙,就連醫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顧琰之不放心,要求醫生又做了一大堆檢查,最後再三確認暫時不會再發高燒之後,才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盡管退燒了,但接下來幾天,言茉還是沒好透。戈煙給她打的藥藥性十分強烈,雖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體內的病毒壓製住,但對身體的損傷也極大,所以現在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是痛的,整個人被折磨得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而相對後遺症的折磨,言茉覺得更難以忍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好吃的東西擺在她的麵前,她卻根本吃不下!

但是,看著麵前如此精致的晚餐,一向珍惜食物的言茉怎麽忍心不吃呢?於是她隻好強忍著反胃的感覺,努力將食物往肚子裏咽。反正隻要吃進去,就不算浪費,這是言茉的準則。

看著言茉艱難下咽的模樣,顧琰之懷疑她再吃下去會直接吐出來,於是幹脆將她的碗筷奪走。

盡管不想吃,但言茉吃貨的本能依舊存在,她立刻警覺地拽住顧琰之的衣角。

“那你要把東西拿到哪裏去?”

看著言茉病怏怏還不忘護食的模樣,顧琰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不忍心直接甩開她,隻好板起臉。

“你管得著嗎?躺回去!要是再生病,你就別住我家了!”

他平時拿這句話來威脅言茉,百發百中,不過生了一場病之後,這句話貌似不管用了。她問:“你不是要拿去倒掉吧?這麽好的東西,會遭雷劈的!”

生一場病,言茉人瘦了不少,膽子卻肥了好像不止一圈啊!

“放手。”

“我不!”

顧琰之無語:“我不倒,行了吧?”

“我不信,你把東西留下!”

兩人為了一碗菜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一秒,兩秒,三秒。

顧琰之看著言茉濕漉漉的眼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惱怒之下,幹脆拿起碗裏的筷子,在她的目瞪口呆中,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菜全扒進嘴裏了。

“這下行了吧。”

顧琰之晃了晃空掉的碗,然後掙脫開言茉的手,丟下一句“麻煩死了”,黑著臉離開。留下全程傻眼的言茉,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他……他……他在吃自己剩下的東西?

他不是最嫌棄別人碰過的食物嗎……他……他不覺得髒嗎……

言茉渾渾噩噩地躺回**,猛地用被子將腦袋裹了起來。在逼仄的空間裏,“轟”的一聲,臉燒了起來。

怎麽辦,她突然有些難為情。

在醫院的那段時間,雖然一直都昏昏沉沉的,但她也知道,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他陪在自己身邊翻閱文件,他提醒自己喝水吃藥,他吩咐人給自己送飯……身為孤兒的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有一個人,可以在她生病的時候照顧她,那該多好。但她卻沒想到,這個人會是這個高傲又挑剔的顧琰之。

他這樣的反應,是有一絲絲喜歡自己的表現嗎?

是嗎?

她默默地想著,忍不住在被窩裏來回蠕動,遠遠看過去,像一條得了肥胖症的蟲子。

她就這麽在**滾來滾去,滾去滾來,然後就聽到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沒想到你消食的方式這麽特別。”頓了一下,“特別蠢。”

言茉的身體僵住,然後將被子拉下一點點,露出了一雙眼睛,惱怒地瞪他,但是眼神軟綿綿的,毫無殺傷力。

但當她看到顧琰之手中拿著的水和藥片時,心底驀地湧上了一陣暖流。

就在顧琰之坐到床邊,要讓她吃藥時,她突然直起身子,湊到顧琰之的麵前。

她抿嘴一笑,眉眼彎彎。

“顧琰之,你是不是開始喜歡上我了呢?”

“……”

隔著一片玻璃的距離,一個笑語嫣然,一個神情僵硬。

似有一陣清風吹過,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中,蘆葦**輕輕顫動,漾出一片白色的波濤。仿佛誰的心,也隨之顫動起來。

許久之後,他突然起身,惱羞成怒地說:“你身為女孩子的矜持呢?”

言茉本來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換來他這麽大的反應,她突然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強撐著反駁:“矜持了還怎麽追你啊?”

她的聲音很低,仿佛一絲細語呢喃,散入夜風裏,卻被近在咫尺的顧琰之清清楚楚地收入耳中。

像是抱怨,又似無力的撒嬌。

顧琰之瞪著她,這女人,完全不知道“厚臉皮”三個字怎麽寫嗎?!生著病還想入非非。他惱怒地想著,耳尖卻悄然紅了。

但顧琰之卻絕不會承認自己被撩到了。

“還以為你快好了,沒想到病得更重了,腦子都燒壞了。”

“……”

“有病就吃藥,爭取早日康複。”

說著,他放下水杯,匆匆離開,背影怎麽看都有一絲落荒而逃的意思。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留下言茉鬱悶地瞪著門板,然後嗷嗚一聲,捂著滾燙的臉頰,再度將自己包了起來。

小o的聲音幽幽地在耳畔響起:“主人,我也覺得你應該趕緊吃藥,因為你的心跳已經超過正常值的一點五倍,太不正常了。”

“你閉嘴啦!”

言茉受不了地低吼一聲。

任重道遠,任重道遠,她默默對自己催眠。

言茉的這場病,拖了快一個星期,才徹底好了。

這天,言茉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衝到陽台上,對著陽光下的湖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十月的陽光明媚卻不毒辣,曬在身上暖融融的。言茉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冬眠到發黴的熊,終於走出黑暗的山洞重見光明。

言茉下樓的時候,顧琰之正坐在客廳看書。

“起了?換衣服去。”

“幹嗎?”

顧琰之合上書,眉頭一皺:“你該不會忘了你現在處於為我賣命的階段吧?”

對哦,躺在**幾天,她都快忘了她早就簽了賣身契,是古代的打工族一枚了。

於是病剛好的言茉又苦逼地投身到工作當中。

雖然同辦公室的同事們對言茉才上了幾天班就請了一個星期病假感到奇怪,但也隻是奇怪而已,大家都向言茉表示了誠摯的問候。

因為離開時間太長,言茉主動將大家的工作接過來處理。原本大家還擔心言茉大病初愈,處理不完手頭的事情,但是在看到言茉處理資料的速度和舉一反三的能力之後,都暗暗讚歎。

怪不得挑剔到極點的老板破格讓她直接擔任秘書,果然有兩把刷子!

不過他們不知道,這些文字數據類的工作對學霸的她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更何況,外掛神器小o在手,很多事情都根本不用過腦。

有能力的新人在職場總是受歡迎的,更何況有能力又直爽不做作的新人更是受歡迎加被調戲的對象,幾天下來,言茉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不過言茉可沒忘記自己背負的艱巨使命,在屢次失敗後,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調整策略,重新迎戰。

於是工作間隙,言茉便見縫插針地找蘇譚商討如何追求顧琰之的大計。

雖然蘇譚這個女漢子在追人這條路上也是個新手,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群策群力總比單槍匹馬的強。

聽了言茉的苦惱後,蘇譚提議:“你有沒有什麽特長?”

“我會速記,準確率百分之百!”

蘇譚黑線:“你這是追人呢,還是參加知識競賽呢?”

“當我沒說。”

“比如說廚藝?有一句至理名言,征服一個男人的心,就先征服他的胃!”

言茉想到自己那“狗不理”的廚藝,頓了一下:“還是換一個吧?”

“畫畫?跳舞?彈琴?我覺得,俘獲男人的心的第二步,就是讓他看到你與眾不同的地方。”

“那第三步呢?”

“獨處,培養感情。”

“我天天和他獨處啊。”同一個屋簷下,現在還在同一個公司裏,低頭不見抬頭見,感情沒培養起來,矛盾倒是培養了不少。

“不是說這個,而是要換一個環境,花前月下,才容易培養感情。別說我沒幫你啊!最近有一個度假山莊剛開業,人不多,清靜,最適合約會,要不要去試試?”

言茉聽了蘇譚的建議,立刻去查了一下山莊的資料,發現那裏依山傍水,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當天晚上言茉就和顧琰之提起周末去玩這事,結果顧琰之頭都沒抬地拒絕了:“我為什麽要去那麽無聊的地方?”

“怎麽是無聊呢,周末出去轉轉散散心,心情會變好的!”

“你不給我惹事,我心情就會很好。”

“……”

於是無論她怎麽遊說,顧琰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就是不上她的當。

言茉铩羽而歸,不免有些沮喪,連著第二天都是蔫了吧唧的,連工作都沒了勁頭。

下午的時候,有一個電話打進來,是一個外地的陌生號碼。言茉的舊手機早就在那次綁架中摔得屍骨無存了,後來她托蘇譚買了一部新手機,拿到手機的第一天,她就將手機裏的信息原封不動地重新輸入了一遍,記憶力驚人到讓蘇譚目瞪口呆。

言茉想到這個時代的詐騙電話和騷擾電話異常發達,於是沒有理會。當第二遍鈴聲響起時,她這才接起,就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言茉,你終於肯接我的電話了。”

“隋予揚?你怎麽換號碼了?”

略帶苦澀的聲音傳來:“我如果不換一個陌生號碼,你怎麽肯接我電話。言茉,你把我拉黑了嗎?”

言茉一愣:“怎麽會?”

“打你電話總是拒接。”

“巧合吧,或者……我的手機出了問題。”

“不是就好。”隋予揚輕笑了兩聲,略帶欣慰的聲音傳來,“我以為你不想原諒我了。那件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是我連累了你,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雖然當時我的確被嚇到,但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不用這麽自責。”

“你這麽寬容,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這兩天在外地,周末我飛過來,我們見個麵好嗎?我想當麵致歉。”

掛了電話,言茉沉吟了片刻,瞬間猜到這件事可能的緣由。

她沒想到顧琰之這麽驕傲的一個人,竟然會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她立刻走到總裁辦公室前,耐著性子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推開門,將手機往顧琰之桌上一拍。

“是不是你幹的?”

顧琰之的筆尖微微一頓,他抬起頭,淡淡地看她:“我知道我在你眼中智商很高,但我實在懶得花力氣去猜測你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是不是你拒接了隋予揚的電話,還把他的號碼拖到黑名單裏?”

顧琰之頓了一下,眉頭驀地擰緊,目光透出一絲嚴厲:“你又聯係隋予揚了?”

言茉被他嚴厲的目光瞪得縮了縮肩膀,但當意識到這一次是自己占理後,又理直氣壯地道:“這麽說你承認了?”

“我在做好事,為什麽不承認?”

“顧琰之!你不知道隱私這個詞怎麽寫的嗎?”

“是你不知道愚蠢這個詞怎麽寫的吧?”

顧琰之從桌後起身,繞到言茉麵前:“你以為那場綁架案是意外嗎?那是隋予揚設的一個局,你還和他聯係?”他目光透著憐憫,“我看這天下之大,竟然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

言茉有點無言以對。

“你是不是又和他約了見麵?立刻推掉!”

言茉撇了撇嘴,答應你才是缺心眼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言茉轉身離開。出門的時候,她剛好和前來談事的肖子白擦肩而過。

門被輕輕地關上。

顧琰之看到肖子白,立刻吩咐道:“去查一下隋予揚現在在哪裏,什麽時候來S 市?”

肖子白點點頭,然後忍不住捅馬蜂窩:“我剛才聽到你不讓她和隋予揚見麵。老大,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顧琰之的動作頓了一下:“你在開什麽玩笑?”

吃醋?他能幹這麽弱智的事情嗎?怎麽可能!

“我隻是擔心那個蠢貨會被人騙。”

肖子白嘴角揚起一個又精又賊的笑容,語氣輕快而又肯定地說:“不,應該說,你就是在吃醋!”

顧琰之不快地瞥了他一眼:“看來你很閑,隋予揚的事情查到多少了?”

肖子白瞬間卡殼:“這個……隋予揚和世紀科技的確有聯係,但是目前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是商業間諜。”

上一次調查綁架案一事,讓顧琰之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隋予揚表麵是DL的律師,實際卻和琰之科技最大的對手世紀科技有密切往來,而世紀科技又一直覬覦他們的新技術,這其中不可能沒有貓膩。

隋予揚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再完美的布局都會留下蛛絲馬跡。

可恨的是,隋予揚分明是居心叵測,言茉這個不知悔改的女人竟然還想往槍口上撞!

愚蠢!

“沒查到證據就繼續讓人去查。要是還查不到,我不介意你親自去。”

肖子白欲哭無淚,為什麽每次受傷的總是他?怪就怪這張賤嘴!

當天晚上回家時,言茉就覺得顧琰之變得有些奇怪,總是用一種讓人脊背發涼的眼神盯著她,而當她對上他的眼神時,他的目光總會那麽自然地避開,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一般。

為此言茉還特意將好幾天都沒開機的小o給打開了。

“主人,你終於舍得放我出來遛遛啦!”

“你又不是狗,遛什麽遛,自貶身價!”

小o無奈地哭泣:“我覺得我比狗狗還不如,狗狗還有想叫就叫、想睡就睡的權利,我卻沒有,我要抗議!我要維權!”

“閉嘴,再囉唆就把你關掉。”

“哦。”小o委委屈屈地做小媳婦狀。

“你幫我看看,你家男神是不是在看我?”

“根據角度計算,是的。”

“那能不能看出來他是什麽眼神?”

“主人,這個太難了,我的運算程序還沒有到這個等級。不過,反正不是開心的眼神!”

得了,說了等於沒說。狗尾巴花先生的心思深沉似海,豈是她這等凡人能看得懂的。

她還是趕緊走吧,別在這兒觸黴頭了。

結果她走了兩步卻被顧琰之叫住。

“我這個周末有空了。”

“啊?”

言茉一時間根本沒明白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直到走到房門口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在說去度假的事?

言茉連忙衝到了顧琰之麵前。

“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你周末可以和我一起去度假了?”

顧琰之目光戲謔地著看她:“我聽說恐龍被人踩了尾巴要一個星期才能反應過來,看來你的反射弧和恐龍有得一拚。”

“……”

要去就要去,說得這麽迂回幹什麽!還諷刺她反射弧長?

不過既然他願意去,她就很高興了,隻是……她和隋予揚也約在周末啊。

見她表情猶豫,顧琰之淡定地拋下一句話:“對了,我聽說那裏新開的餐廳飯菜不錯。”

“……”

於是在美食美景以及顧琰之的三重**下,言茉很沒骨氣地選擇了放隋予揚鴿子。

轉眼間就到了周末。

這個度假山莊離S市不過兩三百公裏的路程,周五下了班後,他們便選擇自駕前往。

坐在車中,沿路綠樹蔥鬱,水田漠漠,一派秋日的風光。這個時代還是有著令人陶醉的風景,完全想象不到五百年之後會變成那樣的滿目瘡痍。

山莊建在一片青山腳下,仿歐式的白色建築,配著湖光山色,點綴著似錦繁花,讓人仿佛來到了歐洲的小鎮。

車子開到山莊,天色已經晚了,言茉便拉著顧琰之先去吃飯。

她選了顧琰之口中那個頗負盛名的西餐廳,但等到兩人進去時,言茉卻找各種借口不坐包廂,非要坐在大廳的卡座。

好在餐廳裏的客人並不多,還在顧琰之容忍的範圍之類,因此他也沒有過多堅持。

很快,顧琰之就明白了言茉的用意。

在微醺的間隙,就見餐廳流淌的音樂突然停止,溫暖的燈光突然調暗,一束追光燈燈光打在了牆角的鋼琴上。鋼琴後坐著一位女子,她穿著米白色的拚接連衣裙,有著圓圓的臉蛋,眉眼微翹,透亮的眸子好似一彎皎潔的新月。不算驚豔的五官,卻有一種讓人舒服的親和力。

她調了調話筒,帶著笑意的聲音響在大家耳畔:“這首曲子送給在場的一位先生。祝他……”她的眉眼一彎,露出一抹調皮的笑容,“祝他早點喜歡上我!”

餐廳裏傳來幾聲善意的笑聲。

優美的曲子緩緩流淌而出,仿佛音樂的精靈在昏暗的光線中飛舞旋轉。

一曲終了,燈光打亮,言茉在眾人鼓勵的目光中鞠了一個躬,餐廳裏再次傳來掌聲。

她並沒有什麽音樂天賦,這首曲子她練了好久,就是靠記憶力死記硬背下來的,這麽看起來,效果似乎不錯。

這麽想著,她笑意盈盈地望著窗邊的顧琰之。

顧琰之的耳郭有些發紅,他知道這個女人不矜持,但沒想到不矜持到了這個地步。

顧琰之突然端著酒杯起身,緩步朝言茉走去,每走一步,那足尖仿佛都踩在了心頭的那一排黑白琴鍵上,攪亂了一池春水,也撩亂了心頭原本平緩的頻率。

一瞬間,言茉的心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等到他走到她的麵前,她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期待地看著他:“怎麽樣,有沒有被我迷住啊?”

顧琰之卻沒有說話,而是突然俯身靠近。

在言茉驟然加速的心跳聲中,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尖在潔白的琴鍵上輕輕一落,躍出一個清脆的音符。緊接著他連續按出了八個音符,這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在言茉困惑的眼神中好整以暇地說道:“兩分鍾的曲子,一共彈錯了八個音節,言小姐,以你的智商,我覺得你應該至少再練五十遍以上。”

言茉的笑容驀地僵住。

她剛才想錯了,什麽優雅的貴族,他就是個掃興鬼!

而掃興鬼先生似乎很滿意自己扳回一局,微微一笑,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言茉連忙從鋼琴後站起來,跟了上去。

“喂,說句讚美的話會死嗎?今晚我準備了好久呢。”

“我知道。”顧琰之點頭,“所以你隻彈錯了八個音嘛。”

“……”

“喂,我這麽精心安排,你一點都不驚喜嗎?”

顧琰之點點頭:“你的音樂天賦的確讓我很驚喜。”

得了,原來是對牛彈琴了!

小o在耳邊幸災樂禍:“主人,恭喜你,又一次失敗了!”

言茉滿頭黑線。我失敗了你很高興嗎?胳膊肘往外拐的家夥!

不過言茉被打擊多了,也就習慣了。她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當餐點端上桌時,她很快就投入到了味蕾的旅程中。

不得不說,這邊的東西真的很好吃。

用完餐,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餐廳。

秋夜的山林,夜空透著亮,映出遠山的輪廓與輕紗一般的夜霧。兩三點星星掛在枝頭,幾縷清風打著旋兒撩起發絲。

走在前麵的顧琰之突然開口:“接下來你有什麽安排?”

言茉一愣,剛才的沮喪頓時煙消雲散,她開始熱情地介紹自己的計劃:“我們先去放煙花,泡溫泉,然後再去……”

末了,她的亮晶晶的眸子注視著他:“怎麽樣?”

“很好。”顧琰之點點頭,不等言茉驚喜,就聽到他說,“全部取消了。”

“喂!什麽意思呀?我都安排好了呀!”

“明天我要去騎馬。”

騎馬?就算換,能不能換一個她擅長點的事情?

但事實證明,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第二天他們還是去了馬場。

馬場建在離山莊不遠處的一片山穀。

顧琰之去換衣服時,言茉在外頭百無聊賴地等著。今天她本來是準備了一連串驚喜的,結果現在計劃全部被打亂。

正在她鬱悶之時,卻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驚歎聲,言茉循聲望去,心髒驟然怦怦直跳。隻見那個高大英俊的男人騎著馬迎著晨光而來,黑色的馬甲包裹著頎長完美的身材,令人豔羨的大長腿蹬一雙黑色長靴,白色襯衫的領口係得一絲不苟,襯著冷厲桀驁的麵容,俊美得讓人窒息。

這個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個巨大的發光體,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黏在他的身上。

而作為視線焦點的顧琰之卻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注視,他幽暗的瞳孔淡淡地掃過眾人,然後目不斜視地催動馬匹走到言茉的麵前,微微俯身。

“看呆了?”他問,嘴角微微揚起,表情高傲又得意。

言茉對上他帶著一絲笑意的眸子,呼吸一瞬間急促起來。

言茉很快強迫自己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想到什麽,話到嘴邊,卻又變成:“對啊,很帥,帥呆了。”

果然,問話的人沒想到她會這麽誠實,顯然愣了片刻,明晃晃的曦光之中,耳尖一點點漲紅。

結果卻聽言茉慢悠悠地吐出下麵這句話:“不過就不知道是不是繡花枕頭啊?”

言茉敢這麽說,自然是因為顧琰之的資料裏可沒寫他是個馬術高手。

果然,就聽見他冷哼一聲,手中韁繩一抖,伴隨著馬兒高亢的嘶鳴,那修長挺拔的身影如一道疾風飛掠而去,隻留下一片殘影,將其他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現場的馬術教練不服氣地想要挑戰,結果幾分鍾之後狼狽地敗下陣來,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家夥的基因到底是怎麽長的?怎麽比那些專門經過體能基因改造的未來人還厲害?不過這也就是他會成為名單上的人物的原因吧。

在言茉目瞪口呆的時候,就見他策馬緩緩朝她走來,鬢角的發絲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平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他緩緩垂下眼瞼,盯著言茉:“見過這樣的繡花枕頭嗎?”

言茉有些無語。這家夥,特意繞了這麽大一圈回來,就是要向自己示威炫耀的嗎?

幼稚!

待顧琰之顯擺完離開之後,言茉繼續站在一旁發呆,這時馬場的員工走過來:“這位小姐,您不來騎一圈嗎?”

聽到這個,言茉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會,看著就行了。”

“如果是擔心馬的問題,那您放心,我們這邊有最溫馴的母馬,我可以為您挑一匹合適的。”

不是溫馴不溫馴的問題,是她根本沒有平衡能力和體力的問題啊!

“再說了,您不想和您的男朋友一起騎一圈感受一下嗎?”

“……”

最後言茉還是沒耐得住別人的勸說,戰戰兢兢地上了一匹馬。

言茉緊張地坐在馬背上,有人拉著韁繩帶著她前行。

秋日的陽光暖融融地曬在身上,晃悠得讓言茉找到了些感覺。漸漸地,言茉放開了手腳,似乎騎馬沒有她想得那麽難。

馬兒“噠噠噠”地往前奔走,清風從耳畔拂過,呼啦啦地像在起舞,鼻翼之間盡是溫暖濕潤的觸感,整個人似乎能夠乘風而去。

遠處,顧琰之策馬飛馳,英姿颯爽,那一瞬間,她突然想,如果能與他並肩而行,豈不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身隨意動,言茉拍了拍馬腹,朝他的方向走去。

但樂極總易生悲。

一群馬從麵前飛馳而過,飛揚的塵土中,身下的馬突然興奮了起來,也撒開蹄子往前奔去。

言茉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一聲尖叫,她死死地拽住韁繩,身子瞬間緊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反應,反而刺激得馬兒更加興奮,瘋狂地跑了起來。

耳畔的風聲呼呼地響著。言茉感覺自己就像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在馬背上東倒西歪,幾次都差點被甩飛了出去。

耳邊傳來一聲聲驚呼:有叫她抓住韁繩的;有讓她穩住身子的……

小o也搜出了一堆資料,在耳邊指導她應該如何控製馬匹。

但此時的她根本一句也聽不到,因為她的腦子已經徹底成了一片空白!

她不想死!不想死在五百年前!

……

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匹馬風馳電掣而來。

一個修長的身子淩空躍起,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摟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然後穩穩地落到她的馬背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驚慌的馬匹在那人的手中漸漸平靜下來。

滿頭大汗的言茉後怕地睜開眼,她能感受到背後那個身子是多麽僵硬。她低下頭,看到那雙手依舊死死地抓住她的腰部,手背的青筋凸出,指腹泛白,勒得她腰部隱隱作痛。

痛,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真實感。

仿佛經曆了風暴的船隻終於駛入了避風港。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和煦的暖風,燦爛的光芒,遠處驚呼聲與祈禱聲,一切一切都似乎遠去,整個世界隻剩下兩個此起彼伏的心跳。或是大難不死的驚慌,或是怦然跳躍的悸動,抑或是一直苦苦壓抑的情感,一直刻意忽略的感覺,即將破土而出……馬終於在馬場邊上停下,一群人呼啦啦地圍了上來,都被顧琰之冷冰冰的眼神給嚇得退後了幾步。

驚魂未定的言茉僵著身子從馬背上下來,結果右腳剛碰到地麵,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上。好在顧琰之的目光一直緊緊地黏在她身上,第一時間將她撈入懷中。

她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冒著寒氣的眸子。

“腿軟了?”

“不是……”言茉欲哭無淚,“腳……抽筋了。”

“……”

麵癱冰山臉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