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第一章CHAPTER 1 回歸

來自二十六世紀的菜鳥言茉,為取得十名目標人物的基因來到五百年前的地球。為完成任務,言茉想盡辦法,並賴進第一個目標人物顧琰之的家中,試圖近水樓台先得月,取走他的基因。結果言茉在顧琰之麵前屢戰屢敗,還被顧琰之誤會是他的瘋狂追求者。當高傲麵癱男遇上了呆萌吃貨女,在同一屋簷下,來自不同時空、性格迥異的兩人展開了一場又一場啼笑皆非的拉鋸戰。

就在言茉費盡心思,終於取得了顧琰之的基因後,卻發現基因並不合格。他基因裏關於愛的基因開關閉合,簡而言之就是愛無能。為了獲得合格的基因,言茉隻好主動追求顧琰之,試圖讓他明白什麽叫“愛”。

與此同時,新目標人物隋予揚的出現讓這段關係更加微妙。言茉為取基因而接近隋予揚,徹底點燃了顧琰之的醋意……就在顧琰之終於決定接受言茉的感情時,卻發現了言茉身上一些不同尋常的端倪。當得知自己的秘密可能被顧琰之發現後,言茉十分害怕,選擇逃離。

言茉失蹤之後,顧琰之用盡一切方法尋找,卻一無所獲。卻不知此時的言茉為了接近下一個目標人物——犯罪心理學專家周寒彰,而女扮男裝,搖身一變,成了一名菜鳥男警官宋廉。

前情提要SUMMARY OF PREVIOUS BOOK 假扮成宋廉的言茉負責一起連環失蹤殺人案,不料顧琰之竟是報案人之一。言茉一邊要在顧琰之麵前不露出馬腳,一邊又要想盡辦法獲取周寒彰的基因,同時還要追擊窮凶極惡的連環殺人案凶手。

麵對重重危機,言茉幾番遇險,機智躲過,但最終還是被顧琰之揭穿了身份。

言茉答應顧琰之,隻要取得周寒彰的基因,就回到他身邊。可是,言茉卻在追查一起殺人案中,被凶手推下了滾滾江流,生死未卜……蒼涼的夜色籠罩在山林之間,江水聲奔騰低吼,將幾聲刺耳的鴉鳴淹沒其中。

當包公撲到欄杆邊上時,茫茫的江麵上到處是一片沉黯的顏色,哪裏還能看到宋廉的蹤跡。

一旁,兀自掙紮的凶手已經被刑警拿下,他緊緊地盯著江麵,帶著詭異而滿足的笑容,似乎為自己又殺了一人而感到無比開心。

包公暴怒,狠狠地踹了凶手一腳,緊張地大喊道:“快,組織搜救!”

幾名刑警將凶手押到車上,剩下的幾名刑警開始沿江尋找宋廉的痕跡。不久之後,園區的專業搜救隊也趕到了現場,準備潛入水中大力搜尋。

但即便如此,他們心裏也十分清楚,這樣漆黑的天色、這樣冰冷的水流,加上這樣複雜的地形,想要快速找到宋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現在隻能祈禱黑夜快點過去,祈禱宋廉能夠撐到他們找到他的那一刻。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大家漸漸分散開來,搜尋的範圍越來越廣。

夜色越來越深,但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卻依舊不見蹤跡。

絕望漸漸籠罩在眾人心頭,大家心裏不禁湧上了凶多吉少的恐慌感。

就在所有人都心急如焚地尋人之時,包公卻發現不遠處的河灘上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在晃動,看起來根本不像他們隊裏的警員。

“誰?”

那人聽到喝聲,緩緩停下腳步。當一張冷峻的、帶著些許不羈的麵容出現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時,包公頓時被嚇了一跳。

“顧……顧總?”

這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的,顧琰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您怎麽會……”

但不等包公發問,顧琰之便已經開口:“宋廉是不是出事了?”

顧總竟然真的是為小宋來的!

可是——

“您怎麽知道……”

顧琰之眉峰一蹙:“這你不用管,宋廉呢?”

即便包公幹了多年的刑警,見過達官貴人無數,但還是在顧琰之這種渾然天成的氣勢下弱了一截。不過他轉念一想,頓時就明白了,以顧琰之的身份,想要及時知道一些情況也並非不可能,隻是沒想到顧琰之竟然這麽關心小宋。事發到現在不過兩三個小時,顧琰之便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小宋為了抓捕凶手,掉到江裏了。”

“從哪個地方掉下去的?”

“那裏。”包公不明就裏地替顧琰之指路。

包公話音剛落,就見顧琰之二話不說,直接往江畔走去。

“顧總,你要幹什麽?”

顧琰之沒有回答,而是在包公震驚的目光中,脫下身上的外套,扔到一旁。

天哪,他不會是想救人吧?!

“顧總,水這麽急,小宋可能早就漂遠了,顧總你……”

不等包公說完,就見顧琰之姿勢利落地縱身一躍,如同一尾優美的銀魚,跳入了漆黑一片的江水中,留下站在岸邊目瞪口呆的包公。

這麽冷的天氣、這樣陰暗的水流,顧琰之竟然就這麽毫無保護措施地跳入了寒冷的江水之中?果然是關心則亂啊!

十二月的江水十分刺骨。江水深淺不一,暗湧無數,一旦不小心,都有可能釀成大禍,即便水性極佳的人也絕不敢在這樣的時候下水。而此時的顧琰之卻恍若未覺,他好似水中一條矯健的雄性人魚,逆流而上,一路未做任何停留。直到遊到江對岸的某一處,他才緩緩停下。

四周都是浪花奔騰的聲響,寂靜的山嶺被黑暗無聲地籠罩著,隻有九天的一彎新月留下一層淡淡的蒼白的微光。

顧琰之抓住岸邊的岩石,在水波之中勉強穩住身子,抬起頭,突然沉聲道:“你在哪裏?”

半晌之後,一個細微的聲音從不遠處的上方傳來。

“顧……顧琰之,我在這裏……”

借著清冷的月色,顧琰之循聲望去,隻見高處崖邊,密密的枝丫深處,一個黑黢黢的人影顫顫巍巍地掛在樹幹之上。

凜冽的山風拂過,她的衣擺飛揚,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要墜入江中。

赫然就是下落不明的言茉。

這一刻,顧琰之一路高懸的心突然像被點燃引線的炮彈一般,在胸腔轟然炸裂,無數的擔憂、後怕集聚,最終卻隻匯成一句惡狠狠的責罵:“你怎麽這麽蠢?”

言茉欲哭無淚,她也不想的啊,嗚嗚嗚嗚。

原來,在被人推落欄杆的那一刹那,她及時地打開了飛行器。而不幸的是,因為下墜的時間太短,而她控製飛行器的能力又太差,使得她不僅沒有安全著陸,反而一頭撞上了江邊的山坡,所幸她在滾落的時候死死地抱住了一個樹幹,這才免了落入水中的悲慘畫麵。至於她的簡易飛行器,早就不知道被哪根樹枝勾住了,不知所終。

她本可以呼救,但千鈞一發之際,她想到這也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將自己的身份換回去的機會,於是隻好強忍住心頭的害怕,立刻聯係了顧琰之。

山風呼嘯,枝條在風中顫抖,而她則就這麽戰戰兢兢地抱著樹幹,瑟瑟發抖。

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廉,一旦掉落到如此寒冷湍急的江水當中,必死無疑!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她的雙腿早已經麻木,四肢硬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聽著一個又一個人喊著宋廉的名字經過,卻一絲聲音也不敢發出,隻能強忍著。

直到這個人出現。

他恍若黑暗裏的一道光,劈開了所有的陰寒,距離死亡隻有一線之隔的恐懼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哪怕他那一貫的諷刺與責罵,在這一刻都顯得那般親切。

“顧琰之,現在怎麽辦?”

也不知是不是她語氣中那一絲顫抖,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熊熊燃燒的怒火,顧琰之終於打消了在這種地方教訓她的念頭。

他觀察了一下周遭的環境,粗略計算了一下距離,然後向後遊了一會兒,在流動的江水中勉力控製住身子。

“信我嗎?”

言茉想也不想地點頭。

這世界上,如果不信他,她還能信誰呢?

“那好,跳下來,現在!”

言茉望著那茫茫的水麵,深吸一口氣,眼睛一閉,放開樹枝,身子急速下墜。

在被冰冷的江水包圍之前,她先被一個人溫暖而有力的雙臂緊緊地擁到了懷中……

巨大的慣性將兩人一起拖入了深深的江水之中。漫天的冰冷鋪天蓋地而來,灌入口鼻,衝入四肢百骸,巨大的壓力像無數巨石,在每一寸肌膚上拍打撞擊。

但這一秒,兩顆心,卻同時落回了它該在的地方。

盡管天寒地凍,這一刻,卻各自心安。

夜,更濃了。

刑警隊的搜救還在繼續,誰都不敢放鬆哪怕一秒,但誰都沒有發現任何蹤跡。

半個多小時後,一身濕透的顧琰之終於寒著一張臉上了岸。

“顧總,您沒事吧?”

顧琰之躲開了別人的攙扶,搖了搖頭。

“有找到小宋嗎?”

“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

死一般的絕望籠罩在山林上方。

所有人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著水性極佳的宋廉能夠平安無事。

就在大家心急如焚之際,包公的對講機裏突然發出了一陣聲響,緊接著有人高聲喊道:“找到小宋了!找到小宋了!”

包公微微一愣,立刻拿起對講機:“在哪裏找到的?!人怎麽樣?”

“人被衝到了江邊的淺灘上,現在昏迷不醒,不過初步判斷沒有受到什麽太大的損傷。”

“太好了!沒事就好,我現在過去。”

他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

“顧總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必了,找到就好。我明早還有重要會議。”

“那我讓人送您回去?”

“我自己有開車來。多謝。”

說完,顧琰之便向幾位刑警點頭示意,隨即轉身離開。即便一身濕透,也絲毫沒有影響他那矜貴高冷的氣質,反而還為他平添了幾分性感。

包公來不及多想顧琰之為什麽會在不顧安危地跳入寒冷刺骨的江水中救人後卻沒有時間去看宋廉一眼這個問題,便和其他幾名同事匆匆前往醫院。

犯人被抓,失蹤的“宋廉”被找回,寂靜的山林重新恢複了寧靜。

顧琰之的車子停在上山的路邊,黑色的車身仿佛要融入周遭的無邊夜色之中。

他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後座上,裹著一條毯子、昏昏欲睡的言茉猛地抬起頭。

“你回來了,沒事吧?宋廉怎麽樣了?”

顧琰之為了斷後,先掩護言茉回來,他則在確認了宋廉無礙之後才折返。

“他好得很,已經被人送去醫院了,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顧琰之接到言茉的求助電話後,就立刻將昏睡不醒的宋廉帶到了森林公園,給他注射了助他醒來的藥物之後,尋了江邊下遊一個合適的地點拋下,然後才趕去救言茉。

早就熟悉顧琰之脾氣的言茉瞬間聽出了顧琰之的不爽,她連忙強打起精神,拿起一旁幹淨的毛巾和衣服,狗腿地爬到了副駕駛座上:“先換下吧,別感冒了。”

顧琰之的麵色終於有些緩和。

他發動車子,打開了暖氣。在迎麵而來的溫暖熱意中,他三下五除二地脫了濕淋淋的衣服丟到一邊,毫不顧忌地露出了精壯的上半身,然後當著言茉的麵開始擦拭水漬。

當他**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時,就聽到言茉驚呼了一聲:“你受傷了?!”

顧琰之的肩上、手臂上、背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在她落水時,他緊緊地護著她留下的痕跡。想到自己毫發無損,他卻滿身是傷,言茉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又是心疼又是內疚。

“對不起。”

雖然一點都不疼,不過顧琰之依舊冷哼一聲,睨著她道:“知道就好。你現在知道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了吧?”

“先別擦,我來幫你。”

言茉連忙接過他的毛巾,避開傷口,小心翼翼地幫他擦拭起來。擦幹之後,言茉拿出備用的醫藥箱,仔細地替他處理起傷口。

一開始隻是很單純地處理傷口,但當她的手掌在那小麥色的滾燙肌膚上摸索之時,不知為什麽,一股難言的感覺順著她指尖的肌膚,一路沿著血液蔓延至周身。

尤其在他轉過身,那性感的八塊腹肌正對著她,近在咫尺之時,車內的溫度就像被調成了三十幾度,陡然飆升。

明明知道不合時宜,言茉還是咽了咽口水,手中的創可貼一抖,直接貼歪了。

“你故意的吧?”一道隱忍而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言茉立刻如觸電般收回了手,麵紅耳赤地轉過身,手忙腳亂地整了整藥箱。

“好……好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反應取悅了顧琰之,那張不悅的麵容終於冰雪初融,雲開霧散,露出了一絲堪稱得意的笑容。

看來她對自己肉體的迷戀,有增無減嘛!

他慢條斯理地穿戴整齊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嗯。”言茉低聲應道,強行掃走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綺麗畫麵。車內微弱的燈光映在她雪白的脖頸上,那裏正被迷人的紅暈一點點攻占。

顧琰之滿意地勾了勾嘴角,發動車子,沿著盤山公路,朝家的方向駛去。

仿佛在驚濤駭浪中顛簸的小船終於找到了避風港,這一天的奔波、勞累、驚嚇與慌張,這一刻統統都被驅趕到了九霄雲外。

車子停在湖邊別墅時,身邊的人已然裹著毯子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顧琰之熄了火,轉頭靜靜地看著她。

總算是換回來了,這下可以老老實實地留在自己身邊了吧,顧琰之心想。人已經回到自己身邊了,至於怎麽懲罰,還不是他說了算?

想到這裏,他那張冷峻的麵容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他打開車門,繞到了副駕駛座旁,彎腰將人抱入了別墅之中。

宋廉是在第二天早晨清醒的。

包公等一眾同事聽說宋廉醒來的消息後,也顧不上去補一個囫圇覺,連忙趕到了醫院。

看到坐在**,神情還算平靜的宋廉時,大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啊!”包公上前一拍宋廉的肩膀,“我們都擔心死你了!找了你整整一夜!”

趙婷婷連忙阻止粗魯的包公:“你別下手沒輕沒重的,他剛醒呢!再打暈了可怎麽辦?”

“對對對。”

“小宋,你有哪裏難受嗎?醫生怎麽說啊?”

“是啊,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你也是啊,這短短半個月,又是中槍又是落江,這運氣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不過這回你又立了頭等功,局長說了,回頭要對你進行表彰呢!”

宋廉一臉茫然地聽著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機會,連忙打斷。

“等等,我能不能問一句話?”

“說啊。”

宋廉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開口:“你們,是誰啊?”

“……”

眾人麵麵相覷。

最後是包公重重一拍宋廉的肩膀,大笑道:“你小子開什麽玩笑?泡在江裏久了,腦子進水了嗎?”

“就是,小宋,大家都很關心你,案子都沒處理就來看你了,你可別亂開玩笑啊!”

宋廉迷茫地看著他們:“我……沒開玩笑,我真不認識你們,你們是誰啊?”

大家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個極度不好的聯想。

“小宋,你……真不知道我們是誰?”

宋廉鬱悶了:“不知道。”

包公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不是吧!我們是你警隊的同事啊,我是包公!他是隊長,還有他,老白,這是婷婷!”

“可是我記得,我應該是昨天才去警隊報到啊……”

“昨天?”包公怪叫道,“你來刑警大隊上班都快一個月了!”

宋廉覺得這個世界崩塌了。

“怎麽會呢,我記得我被車撞了,對,被車撞了,但是醒來後不知道怎麽的,會在一條河邊……”

大家麵麵相覷。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宋廉竟然失憶了!

失去的剛好是這段時間的記憶!

一夥人急忙找來了醫生。在一番檢查之後,醫生表示宋廉的身體並無大礙,他推測可能是宋廉在跳入江中的時候,頭部受到了撞擊,導致了短暫的記憶流逝。

“那能恢複嗎?”

“這個要看個人情況。”

“你小子的人生很韓劇啊,還玩起失憶這一套……”

宋廉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幾天前,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多了一群同事,這讓他有點蒙。不過他天生是個適應力極強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失憶的事實。

剛“失憶”的宋廉就是一個好奇寶寶,對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充滿了求知欲。

得知自己在這短短的二十幾天中,竟然有了豐功偉績,還為了抓犯人而墜入江中後,他簡直對自己崇拜得五體投地。

在得知他成了周大神的搭檔之後,他更是意外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周……周寒彰?周大神?”宋廉瞪大眼睛,都快結巴了,“那個犯罪心理學專家?破案如神的超級神探?”

“不然還能有誰敢叫大神。”

“啊啊啊啊——”宋廉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叫,激動得用發抖的指尖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成了他的搭檔?”

包公點點頭。

隻見宋廉激動地一拍腦袋:“哇,這一場車禍,出得也太值了!”

“……”

包公這下確信他是真失憶了,不僅失憶,連神經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不過說到周大神……

“你們聯係上周大神了嗎?我給他打電話都無人接聽。”

“我也是。”

“派人去周大神家裏看看,告訴他案子已經了結了。”

“是。”

這時候的周寒彰在哪裏呢?

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宋廉那個小出租屋的沙發上,身上還蓋著一條厚厚的毛毯。

窗外,天色已經大亮,他一看手機,才發現竟然已是第二天早上。狹小的房間內早已沒有了那個昏睡不醒的宋廉。而很顯然,這套房子裏的一切也被人刻意整理過,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一切的一切告訴他,這短短的一個晚上,很可能所有事情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一向順風順水、戰無不勝的周寒彰沒想到人生中第一次栽跟頭竟然是在那麽一個冒牌貨手中。

周寒彰陰沉著臉走出了宿舍樓,臉色如同山雨欲來的天氣一般。雖然昨晚那人是背後偷襲,但能夠一擊得手,也足以讓他明白那個人的速度與爆發力絕非常人。

可是到底是誰在背後給了他那致命一擊呢?而那個假冒的宋廉連手機都沒有碰到,又是怎麽和那人裏應外合的?

還是說一切都隻是巧合?

宋廉的宿舍樓下。

他昨日載著那個假冒宋廉過來的車子依舊停在路邊。周寒彰陰沉著臉坐進車中,撥通了包公的電話。

此時,病房中,包公看到周寒彰的來電後,忙不迭地接起:“周大……”

“神”字還未說完,就聽到周寒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宋廉在哪裏?”

“小宋?”包公一愣,“他在我邊上呢。周大神,我們……”

包公的話再一次被周寒彰無情地打斷:“地址發過來,還有,看好他,我馬上過去。”

“是。”

包公放下電話,有些茫然地轉過頭。

“怎麽了?周大神說啥了?”

包公憤憤不平地瞪著宋廉:“周大神拿起電話就打聽你,一聽你在醫院,就立刻說要過來,壓根就不想搭理我!你說你這是走了什麽大運啊,讓周大神對你這麽好!”

宋廉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麽大運,傳說中的大人物竟然要來看望自己!

周寒彰啊!他以前隻在警校的報紙上看過大神的照片,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和大神見麵,還成了生死搭檔!

想想就像做了一場白日夢一樣。

周寒彰很快就趕到了醫院。當看到活的周大神走進病房時,宋廉連忙掙紮著從病床爬起來,結結巴巴地向大神打招呼。

“周……周大神……”

但話還未說完,就見周寒彰幾步走到病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宋廉的話語戛然而止,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寒彰有力的手捏著他手腕的骨頭,緊接著又伸手去摸他的喉結。再接著,周寒彰幹脆把他的病號服給扒了!

隻見病號服下,是坦****的一馬平川,沒有一星半點女性化特征。

這……這周大神怎麽一上來就扒他的衣服啊?這是什麽特殊的打招呼方式嗎?

可是為啥大神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殺氣?是那個失憶的他哪裏得罪了大神嗎?

一時間,整間病房都安靜下來。

好半晌,包公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大神,你是在觀察小宋的傷勢?”

其他幾人恍然大悟,對對,大神應該是在觀察他的傷勢,隻不過這個觀察傷勢的方法未免也太……但是看到周寒彰那嚴肅到嚇人的表情,誰也沒膽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周寒彰的眸光沉了下去。

這不是之前那個宋廉!準確來說,這個才是如假包換的宋廉!

也就是說,那個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將兩人換了回來!

周寒彰注視著宋廉。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詳細告訴我。”

“我……”宋廉的眼神飄到了包公身上。

“你看別人幹什麽?快說。”

包公弱弱地開口:“周大神,宋廉他失憶了。”

宋廉點頭如小雞啄米。

失憶?嗬,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你還記得什麽?”

“我隻記得我出了車禍,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醒來就是在醫院裏……”

“車禍是什麽時候?”

宋廉說了一個日子,周寒彰一算,恰好是自己來到市局的前兩天。所以,那個人的確有可能是針對自己才假扮成宋廉的?

接下來,包公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周寒彰,包括他們如何抓捕犯人,以及宋廉如何勇鬥凶手而墜入江中。在聽到顧琰之也出現在昨夜的抓捕現場時,他瞳孔深處閃過一道暗芒。

“顧琰之是怎麽知道行動地點的?”

包公飛快地看了宋廉一眼,心道兄弟,可別怪我說實話,在周大神的火眼金睛麵前,騙人都沒好下場的。

“說是……小宋告訴他的。”

我?宋廉欲哭無淚。這個顧總是誰啊,竟然讓自己不顧警隊紀律,把抓捕犯人的行動都泄露了出去?

包公見周寒彰並無怒色,繼續道:“他聽到小宋落水後,二話不說就跳到水裏找人。那麽冷的天、那麽涼的水啊,嘖嘖嘖……”

“說重點。”

“哦。”包公連忙訕笑著繞回到正題,“他下水找了半小時,也沒找到人。不過不久之後,就有人在一公裏外的江邊找到小宋了。後來顧總說他今天還有會議需要早起,便先行離開了,我們送小宋來醫院……情況大致就是如此。”

聽完這漏洞百出的行動,周寒彰這才淡淡地開口:“他掉到那麽深的江水中,卻沒受傷,你們都不奇怪嗎?”

“這個,我水性很好的,可能是順著江水遊,遊到後麵暈過去了吧……”

很好,布置得非常合理,方方麵麵的細節都細致入微地考慮到了,就連當事人都覺得天衣無縫。但周寒彰已經完全確定這一切和顧琰之脫不了幹係,現在就缺證據和動機了。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目的是什麽呢?

無數疑惑橫亙在心頭,等待他去解開。

周寒彰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後,便匆匆離開了,留下了病房中一頭霧水的眾人。

看到周寒彰的身影消失後,宋廉這才好奇地開口:“可不可以問下,剛才你們說的顧總……又是誰啊?”

趙婷婷歎了一口氣:“顧總要是知道你把他忘了,估計會傷心死吧。”

眾人齊刷刷地點頭。

“到底是誰啊?”

“受害者家屬,也是……追求你的人。”

宋廉先是一愣,緊接著雙眼發光,腦補出一個美豔成熟的禦姐形象。

“長得漂亮嗎?”

“漂亮?應該說是又高又帥又多金!”

“帥啊?我還是喜歡軟一點的妹子。”

“誰告訴你他是妹子,他是個男的!”

啥?宋廉有些愣住了,好半晌才訥訥地開口:“可是……我也是個男的呀。”

包公毫無誠意地點頭:“我們都看出來了。”

“那他……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你是在懷疑我當多年刑警的敏銳度嗎?這個顧總,對你那可叫一個關懷備至,青睞有加。你看啊,你住院了,他第一時間來看你;你出任務,他不顧危險地幫你;你受傷了,他大冷天地在警局門口等了你好幾個小時,就為了送你回家。還有,上回在酒店,我還看到他大半夜地進你的房間,然後沒出來。”

“哇哦!”病房裏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昨天他還為了找你在大冬天奮不顧身地跳到江中,這是一種怎樣的關懷啊?”

包公想起那一幕,腦海中就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話:You jump,I jump!

愛啊,這就是**裸的愛!

而宋廉則徹底傻眼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也不是沒收到過女生的小暗示、小表白、小情書,但這來自男生的愛慕還是開天辟地第一遭,更何況對方還是大名鼎鼎的琰之科技的領導人,國內科技商業領域最年輕的掌權者!

他失憶的這短短的二十幾天,還真是風起雲湧、翻天覆地啊……周寒彰離開醫院後,立刻開始著手調查。他趕到宋廉的宿舍,查遍了樓下所有的地方,還調出那天晚上所有的監控錄像,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什麽不利於他的事情發生,但那一場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行為卻又真實地存在過。

那人為何要女扮男裝假扮宋廉?顧琰之在這其中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一向戰無不勝的周寒彰第一次遇到了不解之謎。

而更有趣的是,兩天後,他接到消息,說顧琰之已經主動撤掉了他未婚妻失蹤的案子。

“撤了?”

“對啊!”包公掛斷了電話,興致勃勃地回答,“說是那個失蹤了大半個月的言小姐已經找到了。周大神,您果然料事如神啊!當時您就說,顧總的未婚妻這件事和那個連環失蹤案無關,果然是真的!”

“人是在哪裏找到的?”

“這個……他沒說。”

周寒彰的眉峰緊蹙了起來。莫名其妙地失蹤,又悄無聲息地回來,到底是虛驚一場,還是另有原因呢?而這件事是否與真假宋廉有所關聯?

那邊,大大咧咧的包公可不知道周寒彰那高深莫測的表情下究竟在思索什麽。

他大大咧咧地一拍宋廉的肩膀,調笑道:“我就說顧總最近為什麽沒來探望你,原來是未婚妻回來了啊。唉,但見舊人笑,不見新人哭啊!”

什麽情況?這不是在周大神麵前破壞他形象嗎?

宋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衝著周寒彰訕笑道:“周大神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無中生有!”

卻見周寒彰忽而道:“也許不是胡說八道。”

啥?宋廉有些愣住了。

周寒彰一本正經地說:“他的確對你有好感。”

“周大神,你也這麽覺得對吧?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周寒彰點頭:“他救了你兩次是真的,而且他看你的眼神的確和別人不一樣。”

如果說,之前包公他們說的,宋廉還隻是半信半疑,那麽這話從周大神口中說出來, 他便不得不信。

周寒彰是誰啊,那可是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大神啊!他都這樣覺得了,那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那個顧琰之真的喜歡自己?

宋廉發了一會兒呆,就在周寒彰以為他還會說出什麽之時,就聽到他突然歎了一口氣,幽幽地感歎道:“天哪,人太有魅力了真可怕。”

“……”

周寒彰眯著眼睛建議道:“說起來,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都沒去感謝他一下嗎?”

“這麽說,的確是應該。”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啊?可是我不知道他住哪兒啊。”

“我知道,我送你去。”

宋廉感動得快要哭了:“大神你人真好!”

周寒彰微微勾起嘴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天下午,天朗氣清,顧琰之正坐在客廳裏處理文件,突然門鈴聲響起。

打開門,當看到外麵之人是誰時,顧琰之那好看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根麻花。

怎麽會是他們?

門外,站著的正是正版行貨的宋廉,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手裏提著兩個大果籃,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而在他身後,竟然是酷酷的周寒彰。

“請問,您就是顧總嗎?”

“什麽事?”

顧琰之皺著眉點點頭,但整個人隔著一段距離守著門,完全沒有要讓他們進去的架勢。

宋廉抬頭,哇,這顧總長得好帥啊,和周大神比起來竟然不相上下、各有千秋,簡直是要逼死地球上其他男性同胞的節奏,隻是……他怎麽這麽冷淡呢?和想象中的不一樣呢。

不過即便如此,宋廉依舊露出大大的笑容:“那個啥,顧總,我是來感謝你的。這是我買的一點禮物,請笑納。”

感謝?顧琰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手裏拎著的兩大籃水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探病的呢。

不過顧琰之想到言茉頂替了他之後,又是中槍又是落水的,於是毫無心理負擔地收下了禮物。

“顧總不打算讓我們進去坐一下嗎?”

顧琰之冷淡的目光在周寒彰身上掃了一圈,拒絕道:“有什麽事就在這兒說吧。”

周寒彰微微斂了斂眉,目光落在顧琰之身後的客廳裏。顧琰之卻不動聲色地將身形一挪,微微擋住他的視線。

但宋廉可沒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無形的廝殺。

他訕笑道:“除了感謝,還有,我是想來告訴您,那個……我……失憶了。”

顧琰之麵無表情地點點頭:“節哀。”

宋廉沒想到他這麽不按套路出牌,被噎住了片刻,有點不知道怎麽接話……這怎麽看也不像對自己有意思的樣子啊。

宋廉手足無措之下,轉頭看了看周寒彰,卻發現周寒彰的注意力壓根不在自己身上。

得不到場外援助,宋廉隻好撓了撓頭,繼續道:“我聽說在我失憶期間,您救了我好幾次,還為了救我跳到河裏了。”

顧琰之額角抽了抽:“你到底有什麽事?”

“我……我是想說……”

顧琰之皺了皺眉,除了感謝,他們還有什麽話好說的?好像他們並不熟吧?

但考慮到言茉曾經還頂著這張臉,他還是強忍著不耐煩:“快說。”

宋廉看著顧琰之,欲言又止,在經曆了劇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他終於結結巴巴地開了口:“顧總,感謝您的厚愛,但是我……但是我……”

顧琰之看著眼神突然閃躲起來的宋廉,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降臨。

但不等他讓對方閉嘴,就見宋廉雙眼一閉,豁出去一般大聲道:“對不起!但是我真不喜歡男人!”

“……”

氣氛似乎凝固了三秒。

隻見顧琰之那張英俊的麵容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黑成了鍋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火山即將噴發前的預兆。

但宋廉卻不了解自己捅了怎樣一個馬蜂窩,看著顧琰之的神色,還以為他是被拒絕之後不高興,宋廉連忙補充道:“真的,您很好,有錢,又帥,承蒙您的厚愛,我……我十分榮幸,但是……有些東西是天生的……不過,我覺得您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適合您的人的!”

安靜的環境中,仿佛聽到一聲脆響,像一根繃到極限的弦,“啪”的一聲,斷了。

宋廉恍惚地跟著周寒彰走出了湖邊別墅。

宋廉說完那句話後,顧琰之就毫不客氣地把門關上了,留下一臉迷茫的他,和眉頭緊鎖的周寒彰。

坐上車之後,宋廉眨了眨眼,有些後知後覺地轉頭:“大神啊,我怎麽覺得是我會錯意了?”

“也許他是惱羞成怒。”周寒彰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漫不經心地胡說八道。

哦,大神說是,那應該就是吧。

宋廉點點頭,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啊,現在覺得一身輕鬆!謝謝你啊,周大神!”

宋廉滿足的聲音終於讓周寒彰微展緊鎖的眉頭,側目看著他。

這個小菜鳥熱血又直率,神經還如此大條,真的適合當一個刑警嗎?回去之後他要好好考慮將這個什麽搭檔的關係給解除了才好。

“走吧。”

“好嘞!”

還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周大神心中已經被貼上了負分標簽的宋廉興高采烈地發動車子,原路返回。宋廉從頭到尾都沒去想,為什麽日理萬機的周大神會願意陪他來做這種事情,他現在內心隻有一個感受,就是大神真是個超級好人啊!

車子飛馳向蜿蜒的湖邊公路,粼粼的波光泛起一池的銀光。

周寒彰往別墅方向看了一眼,收回了微沉的目光。顧琰之滴水不漏,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恐怕要從長計議。

而在他們遠離的別墅之中,卻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

貓在廚房偷聽了許久的言茉,見人離開後,終於控製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眼淚都快從眼眶裏流出來了。

狗尾巴花先生竟然被發好人卡!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顧琰之盯著麵前的罪魁禍首,陰惻惻地問:“很好笑嗎?”

言茉猛地點頭:“是啊是啊!你竟然被一個男人拒絕了,哈哈哈!”

“你給我閉嘴!”

“閉不住,太好笑了!哈哈哈……”

顧琰之像一座已經噴發完的火山,額頭上盡是嫋嫋的黑煙。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他會這樣到底是誰的錯?她竟然還敢笑?

不過快笑岔氣的言茉並沒有去注意顧琰之的表情,直到忍無可忍的狗尾巴花先生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罩住她。

他用寬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在午後飄著塵埃的空氣裏——以吻封緘。

放肆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濕漉漉的眼睛陡然瞪大,含著水光的眸底,如同雨後碧波萬頃的湖麵,粼粼波光之中倒映出那張俊美無雙的容顏。

一瞬間,仿佛大片大片的煙火綻放在漆黑的夜空,無數顆流星燃燒了自我,向寂寥的天際墜落,她的世界裏仿佛天堂一般寂靜。

像是不舍一般,雙唇在離開的一刹那,兩片唇瓣間的肌膚還黏在一起,發出一聲曖昧的輕響。

言茉呆呆地站在原地,杏眼圓睜,完全無法從剛才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還笑嗎?”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似從胸腔處傳來,如同一絲電流劃過空氣,讓周身都起了一陣酥麻之意。

言茉茫然地搖頭。

“很好。”

顧琰之滿意地牽動嘴角,然後將那略顯冰冷的身軀拉入懷中。

他微微垂首,再一次含住了她因錯愕而微微輕啟的雙唇。

這一次,不再是溫柔地觸碰,而是更加熱烈地交纏。

滾燙的舌尖描摹過濕潤地唇珠,撬開了貝齒,**,每一次糾纏都充滿了鋪天蓋地的占有欲。

言茉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那雙有力的手撐著她的腰,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腿軟得癱倒在地的。

初冬的陽光帶著熱意,金色的碎芒勾勒出兩人緊緊相偎的剪影。空氣裏,仿佛有無盡的曖昧蔓延,而隨之蔓延的,還有不斷攀升的氣溫和彼此的體溫。

狗尾巴花先生用最實際的行動告訴她,嘲笑他的後果,足以讓她一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