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流笙將薔薇插在白釉瓷瓶中,蘇雲重看著那株薔薇,好像又看見少女美麗的笑臉。

“你殺了她。”

他握緊拳頭:“我隻是為我妻子報仇。”

流笙搖搖頭:“蘇將軍,你錯了。重曉沒有殺害你的妻子,你隻是信了蒙越騙你的

話。你妻子的死亡和任何人無關,若非要說和誰有關,大概,隻能是和你有關。”他猛地抬頭看她。“她聽聞你戰死的消息後傷心欲絕,病氣入體,卻仍撐著病體雕刻了一座你的木雕,木雕成形那日便病重去世了。”他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流笙毫不在意,她將麵前的琉璃茶盞推到他麵前,嗓音淺淡:“你說你從未虧欠過誰,那隻是你不知道罷了。”他看見茶盞倒映出畫麵,久違的少女臉龐漸漸清晰。

她小心翼翼喂他吃藥,為他療傷,鄭重的話語回**在耳邊:“呐,這個呢,是我教的聖物,叫作鳳凰蠱,吃了這個你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你求我救你,我當然要不惜一切方法救活你呀,否則太丟麵子了。”

鳳凰蠱,一生唯一人。將受蠱者的傷病轉移到施蠱人身上,替他承受一切傷痛,甚至,替他承受一次死亡。

從來就沒有什麽噬心蠱,她一開始就沒有想要囚禁他。隻因他身上係著下一任教主的性命,所以隻有留下他,才能保證重曉沒有性命之危。

他看見石室內,灰狼跳進蟲坑將麵目全非的少女扯出來,大概那是由她的鮮血喂養的毒蟲,並沒有瞬間吞噬她,反而將目標對準了灰狼。她從蟲坑裏爬出來,遍體鱗傷,蹲在地上默默流淚,連聲音都哭不出來。

“蘇將軍,你可還記得,離開苗疆之時,你遇到了一次截殺。”流笙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飄飄渺渺。他身子一震,回想起那天,是苗疆獨有的霧天,他終於離開五毒教,要回到自己牽掛的故鄉。記憶中的苗疆少女,那張似薔薇豔麗的臉,他再也不想想起來。但追殺毫無預兆接踵而來,殺手著苗疆服飾,擅用毒,他在圍攻之下很快力竭,用盡手段才換來自由,死在半路之上未免太過可笑,他拚死將殺手斬殺,也終於重傷昏迷。他想,果然還是不能活著離開這裏。恍惚中,聽見有銀鈴聲漸近,他呢喃,你是在等著我一起走黃泉路嗎?對不起,我欺騙了你。銀鈴聲中,有少女低喃軟語,他卻無論如何也聽不清。不知多久過後,他醒過來,手腕戴著一串熟悉的銀鈴。如今,透過茶盞,他終於看見是誰救了他,也終於聽清少女此生最後那句話。“你是我救活的人,哪能隨便就這麽死了。蘇大哥,好好活著,下一次,不會再有人替你死去了。”因為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願意為他施用鳳凰蠱。他哆哆嗦嗦看完這些,難以置信地打翻了茶盞,怒吼:“這是幻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流笙輕笑,將茶盞撿起來:“信不信,由你吧。打烊了,蘇將軍,走好。”銀鈴斷斷續續地消失,那個背著竹簍的苗疆少女再也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