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遠並沒有在十裏亭等她。越來越多的殺人吸血命案發生,江湖人將這一切都算到她頭上。她一邊躲避江湖追殺,一邊找他,有幾次差點落入圍剿。

林玉空蒙著麵將她從人群中救出來時,她一眼就認出他,笑意盈盈問他:“你不怕他們認出你遷怒純陽啊。我徒弟怎麽樣啦,都快有我高了吧?”他冷冷看著她,咬牙切齒:“我不相信是你做的!”她看見遠處火光漸近,傾身輕輕擁抱他:“是我做的。林玉空,善待我的徒弟,我此生沒有機會再回去見她了。”他固執地抓著她,幾欲紅了眼眶。又想起多年前,他在桃花林看見她,她醉臥花樹之間,對他笑道:“你就是純陽掌門?這麽個毛頭小子?”“我會證明你的清白!你跟我回純陽,沒人敢動你!”她卻一掌打在他肩頭,借力飛躍而走,帶笑的嗓音響在他耳邊。“林玉空,一定要完成你的夢想,把純陽發揚光大。”她走得很灑脫,卻沒想到,她離開片刻,有黑影欺身而近,幾番交手之後,長劍刺穿了林玉空的心髒。他躺在冰涼地麵,似乎看見夜幕繁星下她朝他伸出手。人聲漸近,他嘴角溢出鮮血,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純陽上下,善待她的徒弟。”那是他死前,能做出的唯一承諾。

而她不知道,她依舊四處尋找清遠,聽聞某地又發生了血案,趕過去時卻被江湖之人圍攻。她立於高牆正與眾人糾纏,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師父。抬眼便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其實她根本不認得她的樣子,可她知道是她,是她在桃花樹下撿到的小徒弟。沒想到小徒弟還記得她。因為分神腹部中劍,她轉身便逃,逼近懸崖。小徒弟滿臉都是淚,有她未料到的在意:“師父,你讓我等你回來,可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回來。”她看了眼追來的人,語氣冷然:“我不是你師父,你認錯人了。”如今的我,已不配做你的師父。她轉身躍下懸崖,卻沒想到小徒弟會跟著跳下來。她為了救她顧不上自己,狠狠摔在地上,五髒六腑幾乎移了位,痛得暈厥過去。

醒過來時在昏暗的山洞中,已被封了內力,火光中黑衣人鬥笠半遮,可她一眼就認出他,輕輕笑出聲:“你終於願意見我了。”轉而想到小徒弟:“那我和我一起跳崖的小姑娘,她沒事嗎?”他將一根木柴投進火堆:“被拜火教的人救走了。”她放下心,緩步走到他麵前,伸手揭開他的鬥笠,看見那張日夜思念的臉。想了想,認真地對他說:“前些時日,我聽見有人說,七言菩提心可以驅散魔性,重塑筋骨,清遠,你來見我,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你想要我的心?”他靜靜看著她,她笑了一聲,猛地拔出破雲對準心口刺下去,刀尖停在距胸口一指處,他握住刀鋒,麵色發白:“你做什麽!”她抬頭,眉目釋然:“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嗎,我把它交給你。”她的眼裏沒有半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他的怨恨,隻有無盡的情意:“我的心早就是你的啊,你不知道嗎?”她日日夜夜尋找他,不是思念,不是擔憂,她隻是想將這顆心雙手奉上,助他脫離魔道,回歸佛道。她握住他持著刀柄的手,對準心口刺下去,鮮血濺在他淡漠的臉上,她前傾去擁抱他,是纏綿溫柔的姿勢,刀鋒更深的刺進,她趴在他肩頭,咳出一口血。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帶著血色纏綿。“清遠,有一個秘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會告訴你,因為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懲罰。”那是她死前最後溫柔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