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傘一直在尋找讓秦蘇和柳菱重新在一起的辦法,盡管每次她這麽做時,心髒都麻麻的疼,搞得她三天兩頭往太醫院跑,生怕自己還沒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就一命嗚呼了。刺殺秦簡,陷害他謀反什麽陰險手段都用上了,無奈終究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僅未能成功,反而險些喪命。多虧了玉修嵐每次善後,她才能繼續活蹦亂跳。不知是第幾次將受傷的她送回寢宮,今夜的玉修嵐卻沒有立即離去,站在床幃外看她一邊包紮肩頭的傷口一邊疼得齜牙咧嘴,語氣森森。“這麽做,你開心嗎?”她抬頭,不明所以地看他:“隻要秦蘇開心,我有什麽不開心的呢。”他看著繡著大朵大朵淡色薔薇的簾幕,那些想說出口的話卻如何也說不出來了。沉默半晌,隻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是秦蘇清冷的聲音,伴著這滿室的血腥飄散開來。“你覺得這樣,我會開心?”玉修嵐袖下手指一緊,說了句“屬下告退”,身形一閃從半開的窗口躍了出去,**起一室冷風。青傘猛得將衣衫攬上來,遮住血肉模糊的肩頭,從**跳下去。“這麽晚了,你來做什麽?”秦蘇唇角有笑,眼底卻冰冷一片,走近,冷香盈麵:“聽說你最近忙得很,卻是在忙這些?”她偏著頭,瞪著大大的眼:“這樣有什麽不對麽?你就要即位了,我聽人說,做皇帝的最忌諱和臣子搶媳婦,當然要趁著你還沒即位把人搶過來啊。”

他一愣,半天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瞟眼瞧見她肩頭滲出的血絲染紅了衣衫,眉頭微蹙,伸手將她拉到床邊坐下,就著**的傷藥為她上起藥來。青傘扭捏了半天,拗不過隻得坐著。

“為什麽要這麽做?”

“啊?”

他手指頓了頓:“為什麽要千方百計促成我和柳菱。”

她抿了抿唇,嗓音低低的:“因為你愛她啊。”話落哎喲一聲,原是秦蘇下手重了,委屈道:“你輕點啊,我是為你受的傷。”“我可沒有求你。”他冷笑一聲,將傷口重新包紮好,“就不勞你操這份心了。”她猛地抬頭,瞪著大大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不愛她?”“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愛她?”他反問。她咬著唇想了半天,遲疑道:“好像是沒說過哦。可是,你那麽在乎那枚玉墜兒,你們以前……”

“你知道的倒是多。”他打斷她,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半天,卻淺淺歎了口氣,突然伸手將她攬入懷。青傘腦袋嗡的一下,像是被突如其來的溫暖砸暈了,隻聽見耳邊他如沐春風的嗓音。

“傻丫頭,現在你在我身邊,這就足夠了。”

三月之後,老皇帝病逝,秦蘇繼位,內亂倒是沒有,邊疆卻出了些小問題。去年吞並劃為大秦郡縣的小國餘黨叛亂,集結了幾萬兵馬妄圖複國。收到消息後,秦蘇任命其兄秦簡為撫遠大將軍前往平亂,朝野上下都對這場戰爭充滿信心,最後這亂倒的確平了下去,卻不想班師回朝的路上秦簡遇刺身亡,舉國皆哀。秦蘇大怒,全國徹查刺客,一點頭緒也無,隻得以皇子之禮下葬。青傘同秦蘇去王府拜祭時,靈堂前的柳菱一襲縞衣,未挽的發髻上簪一朵白花,麵上卻看不出一點悲傷。她向秦蘇行禮,秦蘇伸手虛扶,聽見她極輕的聲音傳來:“留下來,陪陪我吧。”青傘就在旁邊,一瞬間緊張極了,瞪大了眼看著秦蘇,眼底透著明晃晃的信息:你們可千萬不要舊情複燃啊。像是感受到她的緊張,柳菱抬頭看她,噗嗤笑出聲來。在自己剛過世的夫君靈堂上這樣笑出來,青傘想,天呐,老天保佑秦蘇幸虧沒娶到這樣的女子,不然死了都會被氣活。“青傘姑娘一同留下來吧。”她一愣,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夜晚,前來拜祭的朝臣都已散去,柳菱在庭院裏布了兩三酒菜同他們談天。“讓你們留下來也不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事,不過自小便害怕白事,如今不敢一個人待而已。”青傘想也沒想接話:“可他是你夫君。”她笑了笑,替自己滿上一盞酒:“不過是存了夫妻的名分,如今他死了,倒落個輕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薄情寡義的女子,想起很久之前,她對自己說她心底唯有夫君一人,想來不過是假話吧。女子自古多情,她心底愛著的,大概從來隻有秦蘇一人。這麽想著,又聽見柳菱淺聲道:“從今我便是一個人,青傘姑娘若得了空,多來陪陪我吧。姑娘大可放心,我和秦蘇 ……”她笑意盈盈地看了秦蘇一眼, “早已斷的幹淨,絲毫不必擔心我們舊情複燃。”被說到心坎,青傘羞愧地低下頭去,不過心底卻佩服柳菱這樣斬情如斷發的決絕,她想,若有一天自己會放棄秦蘇,大概隻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