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9：賭約一說
隔壁間傳來鐵鏈的嘩嘩聲，安珞依舊坐在原地沒有動，眼睛卻死死看著鐵牢外不遠處一個奇形怪狀的術陣。
昨夜她靜坐以恢複傷勢的時候，聽葉非凡在隔壁絮絮叨叨的說話，提起他即將施行的獻祭之刑。
當他提出自願接受獻祭的時候，莫修已經將獻祭之術種進了他的身體，到獻祭之日，隻需進入陣法，便可催動符咒。
葉非凡說，隻需一分鍾，他就將完全在這個世界消失，一幹二淨。
跳躍的燭光中，人影憧憧，葉非凡被兩名吸血鬼押著出現在安珞的視線，木落揮了揮手，兩人站定，距陣法隻有幾步之遙。
“還有什麽遺言想要說的，我給你們這個機會。”
“說給你聽？”葉非凡挑了挑唇角，眉目冷寂，“叫莫修來吧，你還不配。”
“你！”木落大怒，抬起腳對著葉非凡就要踢過去，身後的碎裂聲卻讓他生生收回腳轉過身去。
背後，安珞握著伏魔劍靜靜站定，微亮的紅光中有耀眼金光流瀉，身後被她砍碎的牢房刺眼無比。
一夜的時間，她已經恢複了九層的氣力，手中伏魔劍上的金光越來越盛，然後在木落驚恐的目光中鬼魅般靠近，對著他的心髒毫不留情的刺了進去。
張大的嘴巴，沒有發出的音節，如同被烈日灼傷時發出的嗞嗞聲，木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蜷縮，最終變成了一具毫無生命跡象的焦屍。
毫不遲疑，伏魔劍再次揚起，對準葉非凡身邊的兩名吸血鬼砍下，這電光石火之間，安珞如同殺神一樣已取走三名吸血鬼的性命。
她知道黑暗中依舊隱藏著強大的存在，卻並不害怕，將葉非凡拉到自己身後護著，隨即一劍砍向不遠處的陣法。
隻要將陣法毀去，不管它能不能再次恢複，都需要時間，他們便有了更多的自保的機會。然而當伏魔劍接近陣法上空時，卻猶如陷進了一團棉花內，有心無力，絲毫使不上勁，如不是安珞及時發力將伏魔劍收了回來，此時恐怕已經被其中怪異的吸力吸了進去。
就在安珞準備對著黑暗之中的威脅出擊時，卻驀然感受到幾道氣息飛快的離開了此地，而上空同時傳來一陣巨大聲響，約莫是他們關閉了出口。
“跑了？”
安珞凝眉，手指漸緊正要上前，卻被葉非凡扯住手腕。
“他們應該是去通知莫修了，地牢外麵都有血族的封印，等你打破封印逃出去，莫修肯定已經等在外麵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在這裏養精蓄銳，等他們自己進來。”
“莫修很強嗎？”
沒有反駁葉非凡，安珞回身席地而坐，微微仰頭看著他。
“你和他交過手，你自己覺得呢？”
他揚起唇角，一如既往的溫潤，在安珞對麵坐下，盡管已經被封印，依舊有著專屬於他的傲然。
安珞垂下眼眸，想起之前和莫修的那一次交手，嘴角浮現若有若無的苦笑。
“很強。神之血術於他都無可奈何。”
那是她的最強一擊，可惜依舊傷不了他絲毫，除非邵誼能帶著她的身體及時趕回來，否則她想不出還有什麽方法可以和莫修抗爭。
正沉思著，手腕突然被溫暖的手腕握住，抬眸，是葉非凡滿含笑意的麵容，有著令人心靈歸於寧靜的平和。
“別擔心，一切有我。”
多久沒聽見這句話嗎？一切有我，有我在你麵前擋住一切危險，有我用生命護你一世安康。
突然有些討厭聽見這句話，安珞甩開了他的手，目光冷然。
“葉非凡，你又想做什麽？用自己的命換我的安穩？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給我好好活著，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看著如此強勢的安珞，葉非凡輕笑了一聲，卻並沒說話，心裏計較著什麽安珞自然也不知道。
停頓了半晌，安珞語氣放緩了下來。
“邵誼已經去了洪荒拿回我的身體，隻要他能趕回來，我們都會沒事。”
“好。”他笑著點頭應了一聲，似乎相信邵誼一定能趕回來一樣。
安珞沒有再說話，低著頭看著手中的伏魔劍，白皙修長的手指從劍身上緩緩拂過，像是在安撫一樣。
片刻之後，頭頂傳來嘩嘩的響動，緊閉的牢門再次打開，安珞抬頭，視線從葉非凡身上劃過，卻見他眼眸已經變成冰藍，然而在那冰藍深處，卻又紅光閃耀，詭異無比。
“你……”
安珞驚疑出聲，才隻發出一個音節，莫修已經帶著幾位長老出現在她的視線內，麵上依舊是玩味的笑，距安珞幾步之遙。然而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安珞身上，而是看著被安珞擋在身後的葉非凡。
“你想為了這個女人，毀了生你養你的血族？”
安珞回身，恰恰看見葉非凡冰藍的眼眸逐漸被暗紅取代，像是入魔一般的狂暴凶惡，那暗紅的眸子透著令人心悸的躁動。
在安珞失神看著他的瞬間，葉非凡伸手將她扯到了自己身後，看著麵容冷嚴的幾位長老和隱約有些生氣的莫修，掠了掠唇角。
“我說過，若是安珞受傷，我就毀了這個地方。”
安珞正想說什麽，卻見聽見這句話時愣住，呆滯的看著擋在眼前的頎長背影，心裏有些堵。
“葉非凡，你要知道，在我的麵前選擇自爆，你不一定能毀掉這個地方，讓她逃脫，自爆比起獻祭，殘忍了太多，你沒必要做這樣的選擇。”
莫修眼神漸冷，一字一句，葉非凡卻隻是笑，絲毫不為所動。
“都是毀滅，有區別嗎？”
他沒有動，眼眸卻完全被暗紅取代，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緩緩朝四周散開，其中蘊含著的是摧天毀地的能量。
安珞被那能量影響，終於回過神來，一把扯住葉非凡的胳膊，聲音顫栗。
“葉非凡，你要做什麽？”
“他要自爆，犧牲自己換你一條生路。”
莫修率先開口，眼眸裏亦有紅色光芒閃動，隨時做著將自爆危害減少到最小的準備。
“停下來！葉非凡你給我停下來！”
安珞緊緊拽住他的手臂，卻撼動不了他絲毫，隻能看著那紅光從眼裏溢出，逐漸流竄到全身，那股無形的波動阻礙在莫修麵前，絲毫讓他靠近不了。
盡管是血族的王，有著至高無上的能力，然而麵對一名親王的自爆，他依舊無可奈何。那其中蘊含的能量，是連他都忌憚的。
眼見著那股氣勢越來越濃，就在莫修嚴正以待之時，安珞放開了葉非凡，上前一步，看著莫修一字一句開口。
“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莫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給我三天時間，如果我能打敗你，你就讓我們離開。”
說完這句話，安珞飛快轉身，將伏魔劍對準了自己的心口，看著葉非凡一字一句。
“如果你再不停下來，這把劍將穿過我的心髒。”
如此決絕的話，葉非凡知道，她如此說，定然會如此做。苦笑一聲，那紅光終於緩緩小了下去，直到雙眸恢複成漂亮的冰藍，安珞才轉身看著莫修，等待他的回答。
“先不說你能不能打敗我，就算你能，我又是為了什麽要答應你的要求，破壞血族的規矩？”
安珞麵色不變，“我想，定下這個規矩的王，一定是因為曾經愛上了異族女子，卻又被異族女子背叛，因愛生恨，才會如此極端，禁止任何血族之人與異族相愛，對嗎？”
一針見血，字字珠璣，安珞一語道破血族這個規矩的緣由，莫修自然沒想到安珞如此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根源，冷著臉不說話。
“難道，你就不想打破這個規矩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才是如今血族的王，為何要遵循著不成文的古老規矩？身為血族的王，改變某個規矩隻是你一句話的事情，難道你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如今的血族是你在統治，你就不想按著自己的方式來統治？墨守成規的遵循延循下來的規矩，那你這個王又有什麽當頭？”
看著莫修變幻的臉色，安珞知道他上鉤了，血族的王，有著世人難及的高傲，在他心中，隻有自己才是最高貴的存在，曾經那些隕落的王，不過是過眼雲煙，而那些流傳下來的血族規矩，也不過是一個籠子，如果他想要打破，隻需要一句話而已。
安珞的言語就是這個助推劑，喚起他心中對權利地位的渴望，打破規矩，創立專屬於自己的統治，讓後代遵循自己定下的條約，就如同自己遵守流傳下來的規矩一樣，是多麽一件**人的事情。
而這些，隻需要一個契機。
安珞以打敗他為由，實際上隻是給他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隻要莫修有著對權利的渴望，他就一定會動心。
而此時莫修的表現，證明了安珞賭對了。
“不愧是葉非凡以死維護的女人，心思果然深厚。”
莫修咧嘴一笑，語氣不知是讚還是諷，顯然已經猜到了安珞的計劃，然而，就如同安珞猜測的一樣，他想要打破那個籠子，建立專屬於自己的統治，所以，他願意給安珞這樣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好，三日之後，與你一戰，到時候生死有命，你若是死了，可得告誡葉非凡再不能以自爆來毀滅聖地。”
安珞伸手握住葉非凡的手，語氣淡淡，“自然。”
身後的幾位長老想要說什麽，卻被莫修伸手止住，他探究似的看了安珞幾眼，終於轉身離開，片刻之後，牢內安靜下來，隻聽見兩人靜靜的呼吸聲。
“葉非凡，如果你用死來換我的活，我不需要。”
她轉過身，對上他無奈的眼睛，微挑起嘴角。
“我們要麽一起活著，要麽，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