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地分六界,人,仙,神,鬼,魔,妖。自上古天劫之後,神界為護其他五界,以一界之力承之,幾盡覆滅,眾神以殘餘法力護住尚未失去神靈的兩神,神界終留兩位上神。
無奈其中一位神靈受天劫所染,修複神體時染上魔性,墜入魔道。是以,兩位神一為人仙神三界之首,稱上神。一為妖魔鬼三界之首,稱妖神。
上神白覓自天劫後便再未現世,千年來,無論妖魔如何作祟,都不見白覓阻止,仙界隻好擔起守護人仙兩界的重任,其實仙界的仙人都是由凡人修得仙體,所以人間修仙門派甚多,其中以玉陽山一派為首,蓬萊島,青鸞派,靈劍派,長生殿四派為輔。仙界之首流玉上仙便是玉陽仙尊。
而妖神槐央雖不像白覓那樣避世不出,但在六界中出現的次數也甚少。見過他的人都道他冷漠無常,長相可堪比流玉。當然,仙和神是沒有比頭的,哪怕是墜入魔道的神,也比仙高了不是一個檔次。
然而人們不知道,槐央是妖,卻不是妖神,真正的妖神,乃曾經神界的錦時上神,槐央不過是她墜入魔道時,第一個遇見她照顧她並被她視為最親近的妖而已。
雖說承受天劫後護住了神靈,但那種似乎要撕裂靈魂的痛卻直直折磨了錦時將近百年,槐央百年來毫無怨言的照顧關懷,換來的便是在錦時心中獨一無二的地位。
本以為墜入魔道的神會性情乖張,但錦時卻依舊保持著她做神時的高傲與淡然,她說,無論是魔還是神,我隻是我自己,做神時法規纏身,過的很是拘謹,終於擺脫了神籍,我便要活出自己。
於是,槐央便成了她的替名鬼,她提高槐央的妖法,在妖神出世之日,將槐央踢了出去。
而自己,便遊於六界之中,過得好不逍遙。
前方的村子一片鑼鼓哭聲震天,白花花的紙錢飄得滿天都是,一名老人端著一壇子酒顫顫巍巍的朝喪隊走去,哭得好不悲痛。
剛路過此地的一名女子不禁停下腳步,攔住了那名老人。
“老伯,是誰過世了?這麽大的陣勢?”
老人哭的正傷心,驀地聽見有人問自己,好像找到了突破口,抓住黃衫女子的衣袖哭得越發大聲了。
“小姑娘不是我們蘭村的人吧,你不知道啊,去世的是我們村子的活菩薩巧蘭姑娘,巧蘭從小便失了父母,一個人生活,那日子過的別提多悲涼了,長大了終於嫁給了村子的小夥子向真,向真也是孤兒,日子也過的貧窮,全靠巧蘭從早到晚的幹活供他讀書,巧蘭那姑娘人很善良,盡管自己過得不好,也要盡自己的全力幫助村子裏的人,情願自己餓肚子也要買飯給吃不上飯的人。熬了這麽多年,向真終於考上了狀元,本以為他要回來接巧蘭去過好日子,誰知他竟然娶了皇上的女兒,把巧蘭拋棄了啊!”
說到此處,老人臉上滿是悲痛憤然,抓住女子的衣袖越發大力,“可憐的巧蘭啊,熬了這麽多年,到頭來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得到丈夫另娶的消息便一病不起,前日終於不治過世了,小姑娘啊,你說,為什麽好人總是不長壽啊!”
女子聽完老人的話,也有些憤憤然,安慰了老人兩句,便陪著老人一同朝喪隊走去。隻是光顧著悲痛的老人沒有看見女子眼裏一閃而過的神光。
鬼王赤馹此刻剛剛潛進鍾靈山山腳,還沒走幾步,便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
“赤馹,我有事找你。”
“主上你是不是又要我將哪個凡人的魂魄放回人間啊,都跟你說了好多次了,不能再這樣子了,生死有命,你不能逆天而行啊。”
聲音是通過仙法傳到他耳朵的,除了說話的兩人,誰也聽不見。
當他知道自己可以擁有這個仙法時別提有多高興了,可是沒多久他便後悔了,因為此仙法隻能用於他和主上之間,而主上從來隻用這個仙法讓他做一件事,凡是主上覺得不應該死的人,都要放回人間。
“我不管,蘭村的巧蘭,你趕緊把人給我放回去,將她丈夫抓回去頂替,投畜道。”
略帶著撒嬌的口氣,卻是不容駁回的命令。
赤馹歎歎氣,欲哭無淚,看了看四周已經有些異動的神獸,捏決離開,回到了地宮。
牛車上的棺材突然傳來咚咚聲,像是有人在敲打著棺材,送喪的人群頓時一片驚慌,叫嚷著詐屍了,紛紛逃竄。
唯那名黃衫女子嘴角噙笑,快步走到了棺材旁。
“有聲音說明裏麵的人還沒死,你們還不快點把棺蓋打開,再等下去可就真死了。”
女子的聲音很清脆,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四周的人群,清秀的臉龐掩不住的得意與高興。
人群麵麵相覷,想想巧蘭平日對他們的幫助,終於壯著膽子打開了棺蓋。
一名身著壽衣的女子爬了出來。
“大家別害怕,看,我能摸到她,體溫是熱的。”
女子再次開口,將正在往外爬的巧蘭扶了下來。
有人壯著膽子上前挨了挨巧蘭的手,驚呼出聲。
“是熱的,真的是活人,巧蘭沒有死。”
“太好了,巧蘭沒有死。”
“巧蘭,可憐的閨女,你真的活過來了。”
……
人群一哄而上,哭的笑的一片混亂,誰都沒有注意剛剛站在巧蘭身邊的黃衫女子已經消失不見。
回到槐宮的時候,便看見槐央一身墨紫色衣衫靠在白玉砌成的庭柱上,俊美的麵容似讓白玉黯然失色。
錦時嬉笑一聲,眨眼已經站在了他麵前。
槐央皺了皺眉,手指觸了觸錦時的臉。
“這又是什麽麵貌?難看死了。”
錦時眨眨眼,手指微動,一陣紅光泛過,眼前的女子已經換了妝顏。墨發紅衣,美目流盼,妖嬈的容貌卻有不容忽視的張揚與盛氣。這四周白玉繁花,瞬間失了顏色。
盡管看了這麽多年,槐央仍有些失神,寵溺的笑了笑。
“不愧是唯一的上神,絕色六界。”
錦時抿了抿嘴唇,笑道:“你當白覓是死的?”
話落,又變回了初先黃衫女子的形象。
“凡人說,剛及笄的女子是最美的,風華正茂,韶光正好,比我這個幾萬歲的老婆子美多了。所以,我以後都用這個形象了。”
說罷,歡笑著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清脆的笑聲回**在四周,仿佛真是年如十五的小姑娘。
“赤馹說你今天又讓他放了一個凡人的魂魄回人間?”
帶著些無奈與好笑,槐央緩緩開口。
“那個死老鬼,又來向你告狀,到底誰是他的主上呢!”
錦時有些氣惱,停下來仰著頭看著槐央,此時的她隻有十五歲女子的身姿,槐央明顯比她高了兩個頭。
槐央趁勢拍了拍她的頭,似是勸道:“這樣有違天命,以後莫要再這樣了。”
“我是這六界的主宰,除白覓外唯一的神,我說的話做的事便是天命,誰若逆我,便是逆天!”
麵容高傲而霸道,語氣冰冷而決絕,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狂妄主宰一切的氣息,隻有真正的妖神才能擁有。
槐央放在她頭上的手一顫,緩緩放了下來,低著頭恭敬的答道:“是。”
錦時看著眼前向她誠服的槐央,驀地的收了氣勢,慌慌道歉。
“槐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說完,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撒嬌似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槐央眼裏散過一抹笑意,伸手摟著錦時的身子,隨後沉聲道:“鬼王今天去了鍾靈山。”
錦時的身子顫了顫,似是自語。
“鍾靈山又有異動了?”
槐央輕“嗯”了一聲,道:“上一次鍾靈山異動,不過萬年前,預示天劫的到來,過了萬年,這次,不知道又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鍾靈山是一座上古神山,可預示近期六界將要發生的大事,而往往被鍾靈山預示的事,都是可混亂甚至毀滅六界的事,六界稱之為鍾靈之劫。鍾靈之劫將要發生時,鍾靈山山頂便會浮現一層濃霧,由白到紅,當完全呈現鮮紅色時,便是劫難到來之時,那時候,劫數便會傳到六界。
最可怕的是無論是神仙還是妖魔或者凡人,都無法提前知道是什麽劫數,這種知道劫難將要到來卻不知劫難為何的感覺,足以將人逼瘋。
但是,劫難的內容會出現在神樹的樹根處,隻要你能通過鍾靈山到達山頂,便可知道是何劫數。
可是通過鍾靈山談何容易,鍾靈山間布滿神獸,那些現世已經消失隻能在上古書籍中找到的神獸在鍾靈山都可能出現。無論是誰闖入鍾靈山,神獸都會對其進行攻擊,萬年前,神界出動一半上神闖入鍾靈山,到達山頂時僅存一神,用盡最後的神力將劫數傳到了天宮,最後所有上神全部為神獸所食。
那位上神傳回的消息便是上古天劫即將到來。也正是因為有了準備,在天劫到來之時,神界才能以一界之力承之。
這一次,又是什麽劫數呢?兩人都沒有說話,半晌,錦時輕笑出聲。
“怕什麽,不就是天劫嗎,多活了萬年,夠了。”
“不是天劫,不會再是天劫。”槐央聲音有些顫抖,“我擔心,這次的劫數,怕是隻針對你和白覓,針對的,是神。”
“那更好啊,你不會有事。”錦時還是笑,離開了槐央的懷抱。
“隻要不是天劫,我便不怕,我是神啊,除了天劫,誰也奈何不了我。”
說完,人已經消失不見。
說是不怕,可想想萬年前那次浩劫,錦時滿心都是恐懼,那種深入靈魂的痛楚如今想起來都會讓她止不住的顫栗。
不要消失,她不能消失,上神拚盡所有仙法才換來她的存活,不應該就這樣消失。
坐在樹下的錦時將頭埋進膝蓋,思索著該如何渡過這次未知的劫數。白覓,一定要找到白覓,現在的他,應該還是居住在天宮吧。
隻是現在的自己已經墜入魔道,再也上不得天宮了,要怎麽才能找到他。
前方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抬眼望去,是幾名年紀不大的男孩,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眉眼間盡是興奮之色。
“走快點,不要趕不上測試了。”
為首的那名男孩對著身後的幾名男孩喊道,加快了腳步。
錦時緩緩站起身來,幾名男孩一眼瞧見前方一位十幾歲的小姑娘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都不禁停下腳步。
“你怎麽了?”
為首的那名男孩遲疑著走上前,輕聲問道。
錦時並不答,隻是問道:“你們要去哪兒?什麽測試?”
“去玉陽山啊,你不知道嗎?玉陽山三年一度開山收徒,今天開始收徒弟了。”
玉陽山?錦時皺皺眉,這不是那個第一大修仙門派。
男孩見錦時皺眉,以為她不知道玉陽山,便耐心的解釋道:“玉陽山是最好的修習仙術的地方,玉陽山的流玉上仙是仙界之首,仙術修為極高,所以大多數人都想拜在玉陽山門下。”
仙界之首?
錦時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驀地憶起萬年前,神界尚在時,但凡下凡曆劫的上神都會失去仙法,想要回到天宮,隻有一個法子可尋,便是通過隱藏在玉陽山的通天之路。
如果自己能通過通天之路到達天宮,便可以找到白覓了。
思及此,錦時興奮的笑出聲,拉著男孩的手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男孩被眼前清秀得女子一拉,不禁紅了臉,點了點頭。
憑錦時的仙法,捏個決便可以到達通天之門了,隻是要打開通天之門,需要得翎,而神翎,曆與仙界之首融為一體,隻有上仙自願取出神翎時,神翎得到意願,才能打開入口,而這件事,僅上神和仙界之首所知。
神界早已覆滅,如若有人向流玉提及此事,必引起他的懷疑,且自己不能硬取,為今之計,隻得呆在流玉身邊,尋找契機。
大抵是尚有一絲機會可尋,錦時少了些擔憂,多了絲歡喜,和幾名男孩說說笑笑,半天便到達了玉陽山腳下。
為首的那名男孩叫林之安,是京城一家大戶人家的獨子,此次出來拜師,是瞞著家人來的,集結了京城幾位想要拜師的富家子弟,便匆匆上路了。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隻有等明天進行測試了,林之安找到了一塊可供休息的地方,找些了幹草給錦時,便和幾名男孩睡在一起。
明天要混進修仙門派,這身仙法可得給隱去,躺在幹草上的錦時動了動手指,將所有與妖神有關的氣息全部隱去,除了白覓,無論是誰都看不出她的身份,現在的她,和平常女子無異了。
滿意的笑笑,錦時便閉了眼,傳了個消息給槐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