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衣,黑褲與熏衣草的愛情滋味

傾訴:夏先生

1.遇見塗鴉的女子

第一次遇見徐鬱的時候,是在一家小超市。

我在挑一些日用品的時候,看見她正蹲著,低著頭,用一根粉紅色的粉筆在光滑的地麵上寫著什麽。

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抬起頭,對我笑笑,“我看見你了。”眼睛寂靜而憂傷。

我一愣,我並不認識她。我看見她在地麵上寫著:白衣,黑褲,熏衣草的味道。

我想真是湊巧,因為我那天也穿著白衣,黑褲,剛洗過澡,用的是熏衣草的沐浴露。我是個有著潔癖的男人。她低著頭,繼續在打著膜的地麵上寫著字。但寫的還是:白衣。黑褲。熏衣草的味道。

這時,一個看上去像老板娘的女人走過來,看見她亂塗鴉,氣極敗壞,“又搞得亂七八糟的,有病啊你,馬上給我擦幹淨!”

她一聲不吭,找來一塊白毛巾,邊擦邊看著我,好象想努力扯出一個笑容,眼淚卻掉了下來。

此後,一個弱弱的女子邊抹著地,邊笑著邊掉眼淚的情景,好幾次都出現在我夢裏。讓我常常在半夜驚醒,胸口窒息得緊。

點上一根煙,我想起那幾個字:白衣,黑褲,熏衣草的味道。

我的衣服全是白色的,褲子都是黑色的,而最喜歡的氣味就是重衣草的味道,因為它讓我沉靜。這個女子好象冥冥中注定會與我有什麽機緣。她說,“我看見你了。”難道她是為了我而如此?

第二天,我跑到那個小超市,裏麵隻有那個老板娘坐在收銀機上,蹺著腿,在打磨著指甲。

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那個在地上寫東西的女孩呢?”

她抬了抬眼皮,瞄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打磨著她那塗得花裏胡俏的指甲:“辭掉了。”

我“噢”了一聲,不再說話,但是內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2.純淨如流水的歌聲

兩個星期後,大學同學森木打來電話,說自己的電腦壞了,幫他修一下。

森木是我學生時代要好的哥們,以前在校時住的又是同一個宿舍,所以熟得很。現在由於忙,聯係得少了,他的生活好象過得並不如意。也好,很久沒看到他了。

去他家要經過幾條小巷。這時,我看見一條巷子灰白的牆上寫滿了這幾個:白衣,黑褲,熏衣草的味道。

我的心跳加速。這麽說,她就在附近?於是我在周圍來回地尋找,卻沒有找到她。隻好去森木家了。森木的電腦隻是一點小毛病,很快就弄好了。他說,請你去喝酒吧。我點了點頭。

於是我們來到附近的一個酒吧,隻是絕對沒想到在這裏會碰到她,那個眼神寂靜而憂傷的女子,那個到處寫著白衣黑褲熏衣草味道的女子。

她是這裏的歌手,歌聲純淨得如一掬清水,在安靜而憂傷地流淌。

她唱歌的時候低著頭,長發遮住半張臉,但我還是認出了她,因為她的眼睛清澈而憂傷,曾多次在我的夢裏出現過。

唱完了歌,她起身說,“能不能幫我找一個男人,他穿著白衣服,黑褲子,身上有著熏衣草的味道。”然後她一眼看見了我。

森木說,這個女人每天都要說這樣的話。

3.她說,我希望醒來時,在一個男人溫暖的懷抱

徐鬱背對著我,慢慢地褪去紫色的蕾絲內衣,露出潔白光滑的背。在黑暗中,她像朵盛開的百合。

她說,“抱緊我。”她的身體在我的懷裏微微顫抖。

她說,“我一直希望有一個男人守在我身邊,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他懷抱的溫暖。有時我感覺自己是金屬製成的。”

我說,“那是你心裏覺得冷。”

“是的,我感覺自己的內髒被掏空了一樣。這裏像一座冰城。”

這個女人讓我心很疼。

我問她,“為什麽要找我這樣的男人。”

她的眼睛熠熠生輝,“因為你在我的夢裏出現過無數次,每次醒來,我再也找不到你,所以到下一次要做夢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我要把你從夢裏留下來。可是,我知道那隻是一場夢。但我記得那個人總是穿著白衣,與黑褲,身上散發著熏衣草的味道。我無法自製,我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你。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寫下這幾個字,別人都以為我瘋了。但上次我在超市工作的時候,你出現了,當我在抹地的時候,你卻已經走了。那天,我感覺你像夢裏出現一樣地真實。所以,我確信你是存生的。”

我像在聽著一個浪漫的愛情神話,而那個神話卻出現在我的生活。

我想,她是上帝所賜予我的。她是屬於我的女人。

那晚,我們躺在一起,抱著對方,糾纏了很久,也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像是散失了很久的親人。

這個女人像一團迷霧,讓人迷惑,也讓人著迷。

她讓我想起小紫,我的初戀情人。

4.初戀

小紫長得小小的,有著細瓷一樣的肌膚,隻是臉色過於蒼白。她總得安靜得像隻小貓。

當我在半夜醒來的時候,常常看見她正睜著眼睛看著我,眼睛忽閃忽閃,恍如星辰那樣明亮。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走得很遠很遠,你會想我嗎?”她問。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丫頭,去去,你能到哪裏去,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你走的。睡吧,乖。”然後她閉上眼睛,把我摟得緊緊的,生怕我飛了似的。

後來她再也沒問類似的問題。兩年後,她走了,永遠的走了,死於白血病。

之後,我的感情一直是空白的。

因為小紫在我心裏的位置誰也替代不了。所以多年來我一直拚命地工作,並有了一個自己的公司,以此來填補小紫離去後感情上的空白,還有因為孤獨所帶來的致命的寂寞與悲傷。

直至現在遇上徐鬱。

她的身上有著與小紫太過相近的氣息,與太過相近的憂傷表情,讓我迷惘也讓我很困惑,這是個怎麽樣的女子。

隻是看著她,我心裏很暖,就感覺小紫回來了一樣。

5.徐鬱的身世

徐鬱留在了我的房子裏。

白天我去上班,她睡覺,晚上她去酒吧唱歌,下班的時候,我接她回去。

我總是會早一點去接她,因為我喜歡安靜地聽她唱歌,我會麵帶微笑地一直看著她,一直聽著她,她的歌聲讓我感覺溫暖。

唱完歌後,她再也不會說要找那個穿著白衣,黑褲,身上有著熏衣草味道的男人。因為,我就在她身邊。

就這樣,一個月多過去了,徐鬱眼裏的憂傷越來越淡,笑容越來越多,像一朵悄然盛開的紅玫瑰。有時,我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時常在午夜一點才唱完最後一場,因為有時候太疲累了,所以我也不能天天接她回去。

一次,當她躺下來的時候,我摟著她,“鬱,這樣太辛苦了,不要去了。我養你。”

她坐了起來,點上一根煙,目光變得很哀傷,“我不能,我必須去,我父親得了重病。我必須要賺夠錢來治他的病。”

“你父親?”從來沒聽她提起她家裏有什麽人。

“唔,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是父親一手把我與弟弟拉扯大的。父親對我們很好,從沒打過我們,也沒罵過我們。他一生都為我們辛碌與勞苦著,也由此落下了重病。弟弟還在上學,所以隻有我才能支撐著這個家了。”想不到眼前的徐鬱是如此知情的女子,我感覺我更愛這個女人了。

“我看看哪天有空,你帶我去看看你父親吧。”

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樣子,“他脾氣很怪的,不喜歡別人打擾他的。現在他馬上就要動手術了,還需要一筆錢……可是我哪裏這麽多的錢,我真沒用。”徐鬱撲在我懷裏哭了。

我撫著她的長發,“需要多少,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

“前期需要30萬。”

我沉思了一下,“明天我有個很重要的合同要簽,這樣吧,我有一張20萬元的存折,我把密碼注在上麵,你先拿去用,不夠我再補上。明早起來我把存折放在你枕邊,你自己去取吧。”

她親了我一口,“你對我真好,但我會還給你的。”

“嗬,等你有了錢再說吧,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不想看到我心愛的女人心裏難過,也不要你離開我。”

她笑了,“你真好。”

第二天,我把存折放在她枕邊,親了親熟睡中的她,並把蓋好被子。然後去上班,到了公司,我又挪出了10萬,打到了她的卡上,然後長長吐出了口氣,這會徐鬱應該會高興了吧。

6.夢幻愛情的真相

那天以後,徐鬱再也沒有出現,打她的電話也沒有接。我想,這幾天,她應該都在陪著她父親。我努力讓自己這麽想。

而那些思念卻像是生了根,發了芽,就如小紫剛離開我時一樣,我無法停止去想她。

我走過那條巷子,牆上的那些字已經模糊不清。我去了那家酒吧,一個陌生的女歌手在唱歌,我問裏麵的吧員,“徐鬱哪裏去了?”

“小鬱啊,她已經辭職了。”

“辭職?”我愣了一下。

“是的呢,一個星期前就辭了。”

一個星期前,就是我給她存折的那天?難道,是她父親不行了嗎?我不相信這是一場騙局,更不相信她是這樣的女人。不,我寧願自己欺騙自己,也不願徐鬱欺騙了我。隻是感覺心裏那層脆弱的底線就要塌陷。

我想,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但是,城市那麽大,我卻找不到她。這個女人,為什麽要獨立承受著這一切?

我一直在胡思亂想,喝了很多的酒,醉在了路上。醉來時已是深夜,這時段連出租車都搭不到了。

這時,腦子清醒多了,這裏離森木的家很近,去他家住一宿吧。這麽一想,便朝森木的家裏走去。

到了他家門口,正想按門鈴,發現門是虛掩著的。便推了進去。這小子,怎麽這麽不小心,進了賊怎麽辦。然後把門關好。

這時,聽到森木與女人歡愛時所發出的叫聲。我不想打擾他們的好事,就沒叫他,自己躺在沙發上睡覺

睡意朦朧中,聽到一個女人在說,“想不到那小子真這麽傻,還真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浪漫的愛情,什麽熏衣草的味道,哈哈——”

我一下子清醒了,那是徐鬱的聲音,隻是那聲音變得並不像她。我感覺自己像是一下子掉進了冰窖,感到從沒有過的冷。

我不敢相信森木也如此騙我,我是他同學啊,雖然大學期間交往並不密切,畢業後,便沒有來往。

原來他們接近我,原來一步一步設計好的。

7.不過是愛情謊言

我去報了案。

警察說,這段時間陸續發生這樣的案件。同一性質,被騙者都是有一定經濟條件的單身男子,還有就是比較年輕,對愛情抱有幻想。

我走了出去,天空是灰淡的,有幾隻鳥掠過天空,然後飛向了遠方。

我點上一支煙,看著四處彌漫的煙霧,終於明白,所謂白衣,黑褲,與熏衣草的味道,不過是一場愛情神話。

有的愛,有的人,永遠隻能留在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