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牽手的默契
江檸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被燈光打得有點炫目的白色天花板，還有輸液管裏規律的點滴。
歪了歪腦袋看向自己的左手，脖子卻跟抽筋了似的，比失枕還難受，讓她的腦袋一瞬又跌回到柔軟的枕頭上。
她怎麽在這裏的？
沒再亂動，江檸看著點滴嘀嗒，感受著手背上緩緩注入的冰涼**，按下了呼叫鍵，很快，機器人護士就過來了。
“請問您有什麽需要的嗎？”
“唔……”用沒輸液的那隻手揉了揉自己難受的肩頭，江檸蹙著眉頭道，“我怎麽在這裏？”
“是您朋友送來的。”機器人護士畢恭畢敬地回答她，語氣溫柔又治愈，但是和醫院裏其他的護士機器人一樣，千篇一律。
“朋友？”江檸抬了抬眉，遊戲世界，她哪來的朋友？
護士機器人畢竟是機器人，除了專業的護理和醫學知識外，它的判定往往是通過固有的程序進行的，所以十分局限，因此在處理江檸這句模棱兩可的疑問上也存在著認知偏差，覺得那人抱她過來。他們就至少是朋友關係了。
這種機器人判定錯誤的情況時有發生，江檸便也見怪不怪了：“那你知道我的朋友叫什麽名字嗎？”
“夏時餘。”係統搜索出那人填信息記錄時的名字。
夏時餘？他也在醫院裏嗎？難道自己昏迷時隱約感受到的擁抱是因為他？可是那個一開始被她錯認成夏時餘的人又是誰呢，和夏時餘有關係嗎？
帶著一長串的問號，江檸也隻能在腦袋裏想想，答案無從知曉。
躺躺也好，神經一繃緊就容易覺得累呢。
也許是因為輸液的緣故，新換的藥物裏麵帶有少許的安定成分，江檸隻稍稍閉了下眼睛，很快就又睡了過去，直到自己的床邊陷下去一塊才醒過來。
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細小的縫，緩慢地適應了燈光的明亮，期間手指微動，手背一片溫暖，點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完被撤了。
眼前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因為背著燈光而站，江檸一時沒看清楚，就覺得滿滿的燈光往眼睛裏湧進來，刺目的很，眼眶都有些泛酸了。
沒有太陽的這個世界真的很討厭啊，還沒辦法根據感知判定時間！
“幾點了？”自言自語的一聲呢喃，江檸無意識下問了出來，聲音很微弱，帶著剛醒時的喃音，卻被站在她床頭的夏時餘捕捉到了。
“距離你昏迷已經過去半天了。”
清潤又平穩的聲音，此刻卻帶上了一絲倦怠，隨著他的回答，江檸覺得自己身上一沉，夏時餘竟然直接伏到了自己身上。
根據聲音判斷出來人的江檸本來已經很吃驚了，剛剛整理清楚自己因為剛睡醒而亂成麻的腦袋，就受到了夏時餘主動與她親密接觸的衝擊。
這是什麽福利？來的這麽突然又莫名其妙，她好方！
“不是讓你別進遊戲了嗎？”
夏時餘的腦袋壓著江檸的肚子，隨著呼吸，可以看到他腦袋的細微起伏，以及在白色床單上比襯顯眼的黑色頭發。
“我也不想啊。”她壓根沒碰遊戲門呐，睡一覺而已就莫名其妙地進了遊戲，還有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的瞬間移動，詭異的事情經曆的太多了，江檸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習慣了接受突然性的刺激，也就沒有最開始那般吃驚了。
“是呢，你也左右不了的。”透過被子傳來的聲音，含著絲無奈，帶著被褥顫動，在江檸的脖子處細細作癢，她有些敏感地把被子移開了，卻被外麵的冷空氣凍了一個激靈。
“你——”江檸剛剛準備把一肚子的問題問出來，就對上了夏時餘抬起頭看過來的眼睛，他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身上，輕輕的，並沒怎麽用力，一雙眼睛安靜又澄澈地望著自己。
疲憊，十分明顯地寫在了他臉上。
像是心頭被擊中了一樣，江檸的問題隻說出了一個你字就止住了，把嘴邊的問題咽回去，在肚子裏反複咀嚼了幾次，江檸最終歎了一口氣：“我們的世界，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正常呢？”
夏時餘安靜地注視了她兩秒，才斂下眼眸，直起身來：“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們的世界恢複正常的時間？還是不知道我們的世界到底能不能恢複正常？
江檸沒再問，突然也不想問了。
不能主宰的東西，知道了，又有什麽用，隻能加重自己的無力感罷了。
時間安靜地流逝著，單人病房內，夏時餘和江檸也互相沉默著，江檸看著夏時餘放在床單上的修長手指，那微曲的指節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就這樣看了半晌，直到夏時餘把手收回去。
“你的手真的很好看。”這是江檸發自肺腑的誇獎。
“是麽？”夏時餘終於再次抬起頭來，眼中似有星光閃過，接著他緩緩彎起了唇角，挑了一個柔和的弧度，靠近江檸，越來越近，直到兩人的臉隻剩一拳的距離，“難道不是人更好看麽？”
話說完，夏時餘已經徹徹底底倒到了江檸的病**，還十分自然地把她的被子拖過去蓋了一半在自己身上，留下江檸瞪大眼睛看著虛空，接著才醒悟似的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他。
雖然這個病床挺大，但現在就同床共枕，進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呢，她還沒考慮好到底要不要追他呢，看起來像個危險人物！
“喂，你怎麽躺這了？”江檸看著夏時餘的後腦勺，伸手推了推他的後背。
夏時餘側過身來，閉著的眼睛半睜開，腦袋微揚，視線夠到了江檸的麵龐，緩緩眨了眨眼，帶著滿滿的困意：“我睡一會，就一會。”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
呼吸漸漸平緩又規律起來。
江檸愣坐在病**，看著夏時餘就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說睡就睡了，莫名覺得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卻又記不起來。
不過夏時餘的睡顏真的是很養眼啊，沉靜又安寧，呼吸帶動睫毛細微扇動，燈光在他著枕的那一側打下陰影。
他看起來像是真的累了。
江檸剛剛沉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來，隻不過不是對這個世界，而是對眼前的這個人。
拆掉的毛衣，卷成混亂到不像話的毛線，找了半天連一個線頭都找不到，便也就失去再去整理的耐心，反而是轉移重點到拆毛衣的人為什麽要拆毛衣的這件事情上。
江檸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
隨手拿了床頭的一本醫療冊子，看了半晌也沒看進去幾頁，江檸光去偷瞄夏時餘的側臉了，睡著的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睡的很不安穩，眉頭緊蹙，時不時就翻身，額頭也隱隱開始冒出虛汗。
他這是夢到了什麽？
江檸把手掌放到他的額頭上，似乎是因為感受到這一份溫暖，夏時餘漸漸平複了下來，江檸才打算把手移開。
然而剛剛移開一半，夏時餘就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精確地仿佛他睜著眼睛似的，可他明明沒有醒。
他握的很用力，仿佛怕她掙脫一樣，甚至握的江檸覺得有些痛，開始掙紮著要把手腕掙脫出來，夏時餘才喃喃出聲：“別走，媽媽。”
江檸：“……”
我才不是你媽！！！
雖然心有腹誹，江檸最終還是沒有掙脫夏時餘的手，隻是在手腕被他握的不適的時候稍微轉了轉放鬆一下，並用空著的那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似是安慰，似乎誘哄。
這樣好像真成他媽了……
江檸無語地看著躺在自己一邊的夏時餘，瞬間他那神秘又高冷的形象就在自己的心中破裂了，還想著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要不要追讓人生不留遺憾呢，這反差！
又揉了揉他的頭發，江檸扁扁嘴，頭發這麽軟，揉著好舒服，摸頭上癮了怎麽辦？
視線轉移，到他握著自己手腕的手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力道卻慢慢鬆了下來，江檸趁機把自己的手收回來。
他怎麽就握上了自己的手腕而不是手呢，雖然他的手好看，但他握的力氣太大，自己是真的疼啊！
瞧這紅印，都壓出花來了！
再看夏時餘，他的睡顏沉穩，絲毫不為外物所擾的樣子，是真睡了麽？
他還沒收回剛剛握著她的手，就自然地側搭在枕頭邊，江檸戳了一下他的手心，沒反應，再戳一下，還沒反應。
那，握一下吧？
唔，沒什麽肉，骨頭硌手，還是看起來的感覺比較好，隻是睡著的某人好像又不肯撒手了！
病房裏，江檸沉浸在他無關緊要的小煩惱裏，看著某人睡覺順帶吃吃豆腐；病房外，一個眉眼與夏時餘神似的人正穿著一件黑色長款厚氈風衣倚牆而站。
他什麽也沒做，隻是胳膊在胸前交叉十分閑散地往後靠著，琥珀色的眼睛在走廊的燈光下折射出深晦波瀾，那波瀾落進眼睛更深的地方，再尋不見。
眼前，有機器人護士推著醫療車過來，在經過他的時候腳步十分不自然地卡了一下，係統程序很快就檢測到了這一點不正常，開始停在路邊進行機器人自檢。
機器人發展到現在，自檢很快，5秒鍾就可以結束了，然而就這五秒鍾，便是一個巨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