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人心表向
在聽到夏時餘開口的一瞬間，江檸的冷汗就冒出來了，被吹過的風打得更涼，帶走了身上的熱乎氣。
雖然慌張，但江檸仍然握了握拳頭，強作鎮定道：“我隻是路過。”
整條小路上沒有其他人，隻有路邊的樹葉在風中搖曳著，被昏暗路燈打出婆娑剪影。
空寂的安靜。
雖然有樹葉簌簌的摩擦聲幹擾，但江檸卻神奇地感覺到夏時餘正在緩慢地扣動扳機，也許因為是在危難時刻吧，所以所有的神經都被調動了起來，感覺更細銳些。
比如，夏時餘扣動扳機時，槍頭頂著她後腦勺的力量隱隱增大，即便那感覺細微到難以察覺……
“砰！”
隨著一輛路口按著喇叭呼嘯而過的車輛，江檸感知到了扳機扣動下去的聲音，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後腦勺聽到的。
一個帶著細小風阻的空氣炮，涼颼颼地以極快的速度頂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江檸瞬間就腿軟了，跌坐到地上。
他居然真的開槍！
“說謊。”
涼涼的聲音從腦袋上方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
這句話之後，夏時餘沒再說其他的，江檸則被嚇住癱坐在原地，一瞬時間近乎凝固，僵在了那裏。
打破這個僵局的是夏時餘往槍裏裝子彈的聲音，江檸聽到後緩慢地抬起胳膊摸摸自己的後腦勺。
好像，沒有窟窿哦？剛剛那是，故意扣空的？
轉過腦袋，才看到夏時餘正倚著牆壁好整以暇地在裝彈鞘，見她看過來也隻是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就又把槍口對準了她。
“剛剛開個玩笑，這次是真的了。”夏時餘就那麽懶懶地倚著牆，居高臨下地注視著江檸，“好了，說說吧，為什麽跟著我？”
拜托，有這麽開玩笑的嗎？！
江檸腦袋木了下，眼中隻能看到那個黑漆漆的槍口，半天才反應過來夏時餘的問題，好在他也耐心等待了。
強製自己把視線往上移，移到夏時餘那張人神共憤的俊臉上，看到他的表情，江檸才放鬆了下來，雖然他的槍口仍然對準自己，但通過他表情中的閑適，江檸可以確定，他不會開槍。
江檸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種自信，隻是看著那張臉，她就知道，他不會，僅此而已。
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再次抬頭的時候江檸的眼中帶了一絲篤定，倒是震了夏時餘一下。
江檸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似的：“你知道，CM不是個普通的遊戲吧。”
對於她的提問，夏時餘似乎早有預料，所以很快就回答了：“是與不是，與你並沒有關係。”
“怎麽會沒有關係呢？！”江檸想到自己經曆的那些就有些激動，“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是囡囡的死，我是眼睜睜見證的，可是除了我，誰都不知道她曾存在過。”
“囡囡麽。”夏時餘聽到這個名字，微挑了下眉毛，語氣卻仍舊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囡囡兩個字像是打開了一道匣口，江檸覺得，她今天一定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而夏時餘，便是這道閘口的控製開關，不然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她真的是一刻都不得不安穩。
“CM遊戲，其實不是一個遊戲吧？它是一個和現實平行的世界嗎？”江檸覺得，她現在也隻能這麽猜測了。
夏時餘沒說話，江檸又繼續道：“不然如何解釋現實和遊戲互相影響的事情？所以遊戲裏的物資才會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因為每過半夜0點和中午12點，CM遊戲裏就如把現實裏的世界複製了一樣，休假的店鋪休假，一切生活所需如同現實一樣進行著，隻是那些應該在工作崗位上的員工都不見了。”
江檸說的很激動，但是夏時餘的反應卻很淡然，江檸便大膽地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不過現實世界隻是在非生命體上影響著CM，但CM卻反過來了，它是不是可以影響現實世界？所有在CM裏麵死掉的生命體，無論是動植物還是人類，在現實世界裏都無聲無息地消失掉了，就連他們曾經存在過的記憶，都被人們在腦袋裏麵抹殺了，這真的，太殘忍了。”
夏時餘聽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放下槍，看著她認真的表情，眸色沉了沉：“你真的想知道？”
江檸雙手緊緊拽著自己的衣角，點了點頭，然後她看到夏時餘別過臉，不一會兒又轉了回來，接著蹲下，與她平視。
“即使你知道後會有危險？”
江檸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經曆的危險還少嗎？於是她又重重地點了下頭。
不料夏時餘卻突然笑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酒窩浮在他的右臉頰邊，他那如迷霧般的眸子一瞬如同霧靄被撥開了似的，變的有些清明：“告訴你，我能有什麽好處，嗯？”
臥槽！江檸還沒見他笑過，頓時被他右臉的小酒窩給驚豔到了，而且他最後尾音上揚的那一個“嗯”字簡直蘇的要命，於是鬼使神差地就接上了一句：“你將獲得本姑娘的追求！”
夏時餘沒想到她會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句，頓時有些噎語，半晌，垂下腦袋悶笑了一聲才抬起頭：“其實你的猜測裏有一句對了，CM是反過來了。”
江檸眨眨眼睛，愣了。
他這是要回答她的意思了嗎？這難道意味著，他默許了她的追求？
原諒她之前宅久了，小說和肥皂劇看的太多，所以總是太會抓“重點”……
夏時餘卻仿佛沒有看到她訝異的表情似的，轉著手裏的槍，斷斷續續耍著槍花，繼續說下去：“CM，是一個和現實相反的世界，不止方位，生命也是和現實反過來的，在CM裏，人心表向，沒有掩飾，產生矛盾也不會隱忍，用直接幹脆的方式解決，法律隻是文字而已，沒有任何約束力，而但凡是能牽動到人心的東西，都會在現實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哦，這樣就可以解釋她所經曆過的一切了，包括剛剛遇見小胡茬，他卻不認識她一樣。
江檸眨眨眼，沉默地消化著這一切，然後她抬起頭來，用比剛才還認真的表情問他：“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追你咯？”
夏時餘：“……”這固執的一條筋，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眼見夏時餘突然起身要離開，江檸趕緊拖著自己已經有些跪麻了的腿站起來：“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夏時餘聽到她的疑問，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往外走著，直到走出十幾步後要離開這條小路了，才轉過身來，看著江檸一字一頓道：“因為，我就是創造了這一切罪惡源頭的人。”
說罷，便再次邁開一步，風衣的衣角在空中劃過一個硬朗的弧度，消失在了江檸的視線範圍內。
江檸則呆呆地站在原地，抬起手，彎腰輕輕碰了一下自己麻掉的腿，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呢，她還沒得到她能不能追他的確切回答呢。
不過……創造了這一切罪惡源頭的人麽？
不懂。
***
回到新家，江檸進去樓梯間，原來的超市代提小機器人早已不在，隻剩下她大包小包的超市戰利品們緊挨著躺在階梯上。
果然，東西還在呢。
江檸走過去，把超市袋提起，隻不過買的太多，一次提不完，便先送回家去又出來了一次才把東西都搬回家裏。
隻是她此時已經沒有做飯的心情了，總是不自覺地琢磨夏時餘最後的話。
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創造了罪惡的源頭？
想不明白，江檸索性就不想了，相比之下，她更想知道夏時餘是不是默許了自己追他的這個問題。
其實她真的隻是心直口快，一時被他那張臉給迷惑了，其實沒那個膽子……
拿了一瓶易拉罐飲料，江檸坐在陽台上，曬太陽，順便聽著打開易拉罐時細碎的泡沫翻湧聲發呆。
她真的純粹是在發呆，腦子裏亂亂的，不知道該想什麽才好，也不知道從何想起，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所以才會這麽亂七八糟吧。
現實裏的天空，白雲，藍天，和諧地繪製了一副自然的巨大圖章，和CM遊戲裏的純黑天空大大不同。
江檸喝了一口飲料，滿足地謂歎了一聲，不管怎麽說，還是現實好啊！
她再也不進那該死的CM遊戲了！
這晚，江檸難得地睡了一個好覺，雖然有點踢被子，但睡眠質量比她想象中的好，至少都凍感冒了也沒把她給凍醒。
幸好昨天買了薑，便懶得去買感冒藥了，直接來碗紅糖薑水就又是一條好漢！
“您有新郵件了，您有新郵件了！”
咪咪甩著尾巴跑過來，江檸設置的郵件提醒是隻針對工作的，便沒有遲疑地去開電腦。
大致瀏覽了一下，看來今天又有的忙了，雖然世界好像有點不正常，但是錢還是要賺的！
戳開自己的賬號，江檸滿意地看到上個月的工資安靜地躺在了裏麵。
很好，工作的幹勁十足，她的小宇宙爆發吧！最近還重新愛上了刷卡！
工作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在她高度的專注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江檸把自己被拉起來的秋衣別進了秋褲裏，不別進去總是覺得肚皮透風似的，沒有安全感。
那麽，接下來做點什麽好呢？
正思考著，今日新聞的提示就出現在了電腦屏幕右下角。
“X市裁長昨日遇襲”的消息映入了江檸眼簾。
裁長，遇襲？
點開消息後，江檸才知道裁長是昨天遇襲的，今天報道的是後續，隻不過他這個遇襲的時間，怎麽跟她跟蹤夏時餘的那麽吻合呢？大約在他離開後十幾分鍾就發生了！
而且昨天他還帶著槍……
江檸徹底懵逼了，原來夏時餘帶的不是仿真槍，而是真槍啊真家夥！
那，她還要追他嗎？顏狗的終極目標難道就這樣放棄？
可是，好像很危險的樣子……